第267章 第 267 章
谢芳容瘫坐在那里, 眼巴巴的看着崔景行伴着顾得欢朝前边走了,想爬起身去追,却被几个丫鬟拉住, 一个个口口声声的说:“姑娘, 你可别再做傻事了啊, 先赶紧回去换了衣裳再说罢。”
丫鬟里边最着急的是描金, 她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再把那些粉末放在姑娘的茶盏里让她喝的。
早几日姑娘喝了这茶以后会激动好一会儿, 但是只要熬过了那段辰光她就会变得很安静很乖巧, 而且还会神思沉沉的去睡觉。
今日一早姑娘和宁德侯府两位小姐吵过以后, 在房间里一直吵闹不休,一边骂她们一边摔东西,看着她这模样儿有些不像话, 描金只得又拿出了那包药粉放了一点在茶水里,服侍着她喝下以后,稍微安了点心。
按着以前那几次的阵势, 姑娘还能狂躁一会儿, 接着就该安静的睡着了。
然而, 令描金始料未及的是, 谢芳容喝了那茶以后忽然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她要去找崔状元诉说衷肠,要告诉他自己心里只有她,昨日虽和他兄长拜过堂, 但是并未洞房, 她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她不要做崔家的大少夫人,她只想做崔家的二少夫人。
描金见着谢芳容这般闹腾,心中大吃一惊, 没想到自家姑娘都嫁人了,心里还是想着崔状元。出阁前老夫人与她说过,只要拜堂成亲了,自家姑娘就不会想三想四了,可是为何在这个时候姑娘还是这样拎不清呢。
正在极力安慰着谢芳容,可一个错眼,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人一把推开了身边站着的陪嫁丫鬟,径直朝院子跑了过去。几个陪嫁丫鬟发现情况不对,大惊失色,赶紧拔足就追。
姑娘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可别让宁德侯府的人看见就好。
可是众人都未曾料到谢芳容跑得居然如此之快——以前在秦国公府,她走路要注意着风度,莲步姗姗,可今日她的举动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什么名门闺秀的风范,都被抛到了一边,只是放开脚步朝前边跑,大红的嫁衣飘飘,在绿色的花草丛中特别显眼,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谢芳容带过来的几个陪嫁丫鬟在后边追着跑,可众人都没有跑过她,只能眼睁睁见着她跑出了程园,出门径直朝右边去了。
谢芳容漫无目的在宁德侯府奔跑,心中热热的烧着一团火。
他就住在宁德侯府,应该很快她就能见着他了。谢芳容一边跑着,眼前晃动着一张英俊的面容,让她更加有力气支撑着她跑下去。
很快,一线波光粼粼,阳光投射在湖面上,碎金万点,湖畔有盛开的玉兰花,肥硕的绿叶间夹杂着大朵大朵白色的花儿,清香扑鼻。花树之下有几个人,谢芳容定睛一看,心头一喜。
那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男子,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崔状元吗?
完全忽略了崔景行身边的顾得欢与顾敏,谢芳容拎了裙子,高声喊了一句崔状元,开心快乐的朝崔景行奔了过去。
然而崔景行看到她以后,只是快速朝旁边一闪,顺带将身边站着的两个人都拉到了一旁,她奔跑的势头没有能够及时刹住,而且湖畔又湿又滑,故此她再一次掉进了宁德侯府的湖畔里。
谢芳容并没有反省自己为何会掉进水里,而只是在绝望的看着崔景行离去。
身边的那个女子,她也认出来了——那就是她的对手顾得欢,现在的连枝公主。
“崔状元,崔状元!”
谢芳容虽被丫鬟们拉住,可她依旧还在抗争,她拼命的想朝前边追,只是挣不脱描金紧紧的拥抱。
“姑娘,你别这样啊,别这样!”
描金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角挂着一滴泪水。
她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家姑娘如此出洋相,可是她发现这事情已经渐渐失控,她服侍了十多年的姑娘,已经从那个优雅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变成了一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子。
来宁德侯府参加承爵喜宴的人越来越多,听到湖畔的吵闹之声,众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描金又着急又无奈,只能咬牙和几个陪嫁丫鬟一起架着谢芳容朝程园走。
大红嫁衣拖在地上,一地湿漉漉的水渍。
众人好奇的看着那红色的裙袂拖出一条浓墨重彩的痕迹,站在那里议论纷纷。
几个目睹了事情全过程的小姐,开始向众人描述方才看到的一幕,大家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何秦国公府美名在外的三小姐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来?
很快,花厅那边的崔大夫人也得到了消息,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报了信。
崔大夫人有些坐不住,看了看刚刚过来的谢大夫人,花厅里其余人也朝谢大夫人望了过去。
虽说婆子只是贴着崔大夫人耳朵说话,可这婆子的嗓门实在太大,她应该已经是压着声音在说话了,可坐得近的还是依稀能听到“大少夫人方才投水了”这几个字。
崔大夫人是个存不住话的人,老侯夫人留在主院没跟着过来花厅,她更是觉得自己应当端起侯府女主人的架子来。昨晚谢芳容已经闹得她大半夜没睡着,现在又要跑去湖边投水自尽,这让崔大夫人觉得实在是头疼无比,该找秦国公府好好清算一番。
“亲家母,”崔大夫人挑起了眉:“咱们两府联姻乃是京城美事,昨日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拜府,今日亲家母过来了,不如我们单独去一处闲聊几句?”
众人听着这话,心中惋惜,有好戏,可惜看不到。
谢大夫人的脸色略略一变,勉强笑了笑:“等着他们回了门再说罢,今日亲家府中高朋满座,哪能将客人抛下与我单独相处的呢?”
崔大夫人见谢大夫人不肯私下里聊,心中有些气恼,骨笃了一张嘴坐在那里,心中愤愤不平。
宁德侯府有哪里亏待了那位谢三小姐?聘礼丰厚的将她娶过门,她不仅不愿与程儿圆房,还吵着要去投水自尽,若是真死在自己府中,还不知道秦国公府那边会如何过来吵闹呢?
想到此处,崔大夫人便觉头疼无比。
她看了一眼过来报信的婆子,朝她使了个眼色。
嘴巴呶了呶,示意往主院那边过去,婆子倒也是个机灵的,点了点头,半猫着腰,飞快的朝花厅外边走了过去。
“芳容自小被我们娇惯了些,初到贵府,还请多多担待。”
谢大夫人挤出了一脸笑,说得很诚恳:“毕竟成亲之前芳容与景程并不熟悉,彼此也没有相处过,关系有些生疏,那是必然的,亲家母你也是过来人,还望你好好的tiao教她,让她学会怎么样做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听着谢大夫人这般伏低做小,崔大夫人心里头稍微好受了些,她看了谢大夫人一眼,极力的回想婆婆老侯夫人当时接待宾客的神情举止,端着一副矜持的笑容,语重心长道:“儿女间的这些小事,其实是我们两府之间的大事,需得彼此间相互……”
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外边传来一阵惊呼之声:“姑娘,姑娘!”
众人的目光都朝花厅外边看了过去。
宁德侯府的花厅,就是专为接待客人观赏风景修建的,只有一面是一堵墙,旁边几面全是石头立柱支撑,一根柱子与一根柱子之间有比较宽的距离,能看到外边的风景。
花厅一侧连着一条青石小道,两边都有石柱支撑,在石柱一侧栽种着蔷薇、紫藤花与茑萝,一到春夏之交,这边便形成了一条花廊,粉□□红的蔷薇,深紫浅紫的紫藤,以及淡红淡紫的茑萝点缀在绿叶之间,摇曳生姿清香扑鼻。
从花廊那边走出去,便来到了宁德侯府的湖泊之侧。
描金等几个人正是在这里追到谢芳容的。
她们几人想架着谢芳容回程园,可是因着人生地不熟,刚刚好走反了方向,不仅没有走回头的路,反而渐渐走到了花厅这边。
谢芳容一个劲的反抗,描金她们一边要认路一边要照顾谢芳容的情绪,不停的出言安抚,等走到花廊时,她们遇到了老熟人。
那是秦国公府谢大夫人的贴身婆子尤妈妈。
尤妈妈是个伶俐人儿,当她听到宁德侯府的婆子来报信说大少夫人如何如何,未等谢大夫人发出指令,她已经偷偷的从花厅里走了出来,想寻到程园去看看自家三小姐,顺便帮着谢大夫人带几句话,叮嘱她要好好儿在宁德侯府过日子。
谁料想才出花厅便遇到了谢芳容,尤妈妈赶紧迎了过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着描金她们几个拥簇着谢芳容,一边拉拉扯扯的,尤妈妈有些吃惊,怎么几个丫鬟似乎都制不住三小姐了么?
描金她们几个丫鬟毕竟年轻,有点压不住狂躁的谢芳容——阿芙蓉汤可以说是一种兴奋剂,服用它的人会莫名激动而且瞬间力大无穷,像描金这样的小丫鬟,实在难以制服。
见着尤妈妈从花厅出来,描金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尤妈妈是大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儿,有她在,这事情就会容易许多。
不仅是描金这般想,另外几个丫鬟也是这么想的,见到尤妈妈,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两个丫鬟还撒了手。
一直这样反手拧着谢芳容的胳膊,她们的虎口有些酸软,实在想放松下来透透气。
就在这撒手的瞬间,谢芳容暴起了。
她猛的一冲,就逃脱了几个丫鬟的掌控,直接朝花厅那边跑了过去。
尤妈妈愣了愣:“快,快,快将三小姐抓住。”
三小姐这是一副什么样子啊,虽然说花厅里都是夫人小姐,可她也不适合这样闯进去罢——头发湿漉漉的,大红嫁衣贴在身上,曲线毕现。
“姑娘,姑娘!”
描金也赶紧跟着追进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