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 147 章
“七弟, 你倒是艳福不浅啊。”
许柘用马鞭晃了晃,凌空抽了一下,发出“啪啪”的响声。
“六哥, 哪有什么眼福啊, 不过是来送景行赴考罢了。”许洹抓着缰绳, 悠悠然然的任凭马儿闲庭信步一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六哥你怎么也来贡院了?我瞧着你也没有相送之人啊。”
许柘笑得很随意:“今日没地方好去, 到处走走,听说贡院这边热闹, 就过来瞧瞧。”
府中幕僚早就建言要多多笼络人才, 这次来参加春闱的各府解元, 许柘早就派人与之私交,就只有京畿地区的解元他没有兴趣——崔景行自小就与他有些气场不合,他才懒得鸟这个一直得父皇赞许的崔二公子呢。
三年一次的科考, 状元基本出在江南,只有那么两三次旁落。
这儿似乎有一条规则,江南多才子, 江北多勇士, 武状元的角逐里, 江南人氏出现的身影就比较少, 基本是被北方人给包圜。
崔景行在京畿地区拿到解元,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拿到会元状元,要知道前朝某一年的科考里, 进士全是南方人, 后来有人告状到皇上那里, 说主考官出身南方,故此对南方士子多有包庇,那位皇上听了龙颜大怒, 直接将那位大学士下了诏狱,都没给他喊冤的机会就判了个秋后问斩。
这件事情极大的威胁到了历届主考官们的生命安全,后来没有人敢去做主考,前朝那位皇上只能干脆直接分了一百进士名额给北方的举子们,这科考风波才算平息。
后来大周取而代之,tai祖和元贞章德皇后将科举旧制改回了南北举子统一参加春闱,没有什么特地的名额,每科的三百进士与同进士里,南方士子能占去两百四五十个位置,而北方那几十个还是主考大人为了平衡区域才勉强给的。
故此许柘觉得这崔景行大可以在京畿地区吹嘘一下,然而却很难在春闱里再领风骚。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不解,为何南北差异如此之大。
若说是南方那边的夫子会教书,可京城这边不少夫子都是闻名大周的博学鸿儒,而且京城许多书院里也有不少南方人在这里慕名求学,同一家书院里同一个夫子教出来的学生,籍贯南方的一般都要比祖居北方的要胜出许多。
或许是南方人天生就适合读书,许柘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今年的科举,状元应该还是会落到江南士子的身上,京畿解元崔景行,呵呵……许柘发出了不屑的笑声。
也只有许洹才坚信不疑他的文才盖世罢。
“六哥真是好雅兴,随意走走也能逛到贡院门口。”许洹朝前边看了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听说秦国公府过两日要开桃花宴,可送了帖子去六哥那边?”
许柘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早已经收到了。”
秦国公府一心想将他们府里的三小姐嫁进燕王府来,哪里会不送请帖过来呢?
“七弟,莫非你还没有?要不要我把这张请帖转给你?”许柘看了一眼许洹:“谢三小姐可是传言里的京城第一美人。”
许洹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不及某人。
“六哥,我也已经收到请帖,就不夺六哥心头之好了,若是那日无事,便会过去瞧瞧。”许洹端坐马上拱了拱手:“六哥,我先回府了,得空再聚。”
许柘看着那匹骏马绝尘而去,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从来就没有将许洹看在眼里,与他说话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但是今日他忽然感觉到这位七弟似乎有哪里不同,言语之间比以前要硬气一些。
他居然敢和自己打赌?
有点意思。
既然他这样相信崔景行,那便拭目以待,看看他的好朋友是否真有这般本事。
幕僚赶上前来,冲着许柘谄媚的笑:“燕王殿下,还打算去哪里?”
许柘想了想:“本王要去国师那边看看,你们且先回府,把这些日子要做的事情安排一下,别等着本王来说让你们去作甚,作为燕王府的幕僚,你们应该是帮本王预先布置好一切,有什么不能做决断的,再来询问本王。”
跟在身后的几个幕僚唯唯喏喏的应了一句,赶紧骑马回燕王府去了。
许柘皱了皱眉,看着前边一阵细细的灰尘,觉得有些不耐烦,这些幕僚都只是资质平平,他应该还要招募一些贤才,若就靠这些庸才,只怕是大事难成。
想到烦心事,抽打马儿有些厉害,那马没料到主子忽然间给了它这么几鞭子,只觉屁股刺痛,撒开马蹄朝前边飞奔过去。
出了南城门约莫十余里,就见着一座青山拔地而起,山脊有些高,在路边瞧着隐隐约约在云霄里一般。一条小路从山脚蜿蜒而上,路的两旁夹到都是桃花,粉色的花瓣被风吹着不断飞舞,路上一地的花瓣飘零。
三清观在半山腰上,暗黄色的外墙在绿树掩映之间有些不起眼。
大周的国师名叫安煜然,他自幼修道,资质极佳,才二十岁时便以道术战胜同门师兄弟接手了三清观,正逢现儿的永明帝笃信道教,时不时找安煜然进宫说道,不仅对他的道教修为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笃信他炼制的丹药,故此将他封为国师。
安煜然生得格外英俊帅气,若不是穿着一身广袖飘飘的道袍,走到京城里时,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含情脉脉的看他。
此刻,这位英俊的三清观观主、大周的国师正站在窗口,看着那缓步走入的许柘,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观主,燕王殿下来了。”
门口有小道童通报。
安煜然点点头,没有转身:“带他去东厢房坐一坐。”
他整理了身上的道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羽扇,快步走下楼。
许柘坐在东厢房里,到处打量,这间屋子墙上挂着一个极大的八卦图案,一黑一白,每一块里都有个小圆洞,盯着那个圆洞盯得久了,竟会觉得那个洞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要将他吸进去。
好不容易才抽离眼神,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响,国师安煜然走了进来。
“不知燕王殿下过来,有失远迎。”安煜然拱了拱手,坐在了草席软榻之上,看了一眼许柘:“燕王殿下这眉间似乎有淡淡黑气,可是最近遇着什么不顺心之事?”
许柘脸色有些焦虑:“国师,请帮我看看京城命海,我那颗主星目前运势如何?”
筹划了这么久,东宫那边还是四平八稳,这让许柘心里不安,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愈是时间久远,许弘的位置便越巩固,想要撼动东宫之位便更是为难。
安煜然冲着他微微一笑:“燕王殿下,稍安勿躁,待我看看便知。”
他带着许柘走到了后殿一间密室前边,一只手覆盖住铜门上的掌印,就听“扎扎”数声,那道铜门渐渐打开。
密室里陈列简单,前端有一个供桌,供的是太上老君,旁边立着的是纯阳道人与采玉仙姑,供桌前放了一个香炉,里边的三炷香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总是有青烟袅袅。
屋子的地面上有一尊青铜铸造的八卦,中间留了一个坐台,八卦的圆弧上有数盏忽明忽暗的灯。安煜然飞身而起,坐到了八卦中央,闭上了双目:“燕王殿下可到旁边坐着等待,贫道这就进京城命海观星。”
他手指一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探出,似乎是气柱,八卦边缘的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暖黄的灯光将安煜然笼罩在一团黄影之中。很快八卦缓缓转动,安煜然端坐其中没有半分动摇,只是闭目凝神聚气,不多时就见一缕白烟从他头顶上缓缓而出。
饶是许柘已经见过这场景,可也还是惊得双眼瞪大,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就是这样愣愣的看着安煜然施法。
安煜然的命魂渐渐升高,很快便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之中,期间大大小小的星子布满,就如棋盘上的棋子一般。他盯住了中央部位那几颗大一点的星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帝星已经开始呈现晦暗之色,看起来永明帝身子不爽利很快就要露出端倪来了。
帝星之侧有八颗星子,一一对应的是他的几个儿子与女儿。
永明帝原本共有七个儿子六个女儿,然而却有两个儿子与三个女儿没有养活,故此身边只剩得八颗星星而已。
安煜然找到了属于燕王许柘那颗命星,色泽淡淡,丝毫没有那九五之尊的迹象,倒是旁边那颗命星,此刻却有了一点淡淡的紫色亮光。
“咦……”
安煜然皱了皱眉,去年观星之时,七皇子许洹的命星还只是淡淡的白色,没想到才过半年居然有了紫气——这天象也是变幻莫测啊。
再朝皇宫旁边看过去,一颗颗小星在命海里沉沉浮浮,倒也没激起他半点兴趣,目光越看越远,一点紫色的光将他吸引住了。
还是那颗星,去年见过的那颗星!
从命星表面来看,有凹纹,是女子命星,然而这颗命星又与他以前看过的命星很不一样,这紫气里透着些许黑色,还有一种淡淡的白光。
这黑色有些耐人寻味,而且这颗命星也来得很是突然。
以前他也曾遵照永明帝之意,进入京城命海观星,然而却从未见到过这颗命星,是去年的某一日,它便忽然在了。
若说这命星之主乃是新生婴儿,那这颗命星不会有这么大,光也不会有这般亮,应该是异乡入京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