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山长大人, 我的舅父顾含章，乃是辛未科举人，他在白石书院当夫子已经三年, 这次再赴春闱, 得欢代替远在禹州的亲人前往送考, 有何不可？”
顾得欢微笑着望向林山长：“这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 得欢一直谨记于心，未敢相忘, 舅父乃是我母亲的亲生兄长, 为了能出人头地, 一直在外苦读，形单影只孤身一人，作为外甥女, 在他重要的时刻送上一程，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林山长一愣，没想到顾得欢居然是去送她舅父。
“是呀是呀, 山长大人, 得欢和我替她舅父送行, 这都不可以吗？”莫愁睁大眼睛, 似乎一脸不解：“我与得欢情同姐妹，她的舅父便是我的舅父，我们约着去为舅父送考, 应该没什么问题罢？”
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真诚, 看不出什么心虚的模样来, 林山长不由得有些怀疑那封信的真实性，莫非是有人与顾得欢莫愁结了仇，想通过捏造诬陷来让她们受处罚？
林山长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那些年纪轻轻的京城贵女们，心机这般重，居然想借她的手来除掉与自己不和之人。
“还有人说你们与白石书院的公子们有首尾，隔着墙传递信物，可有此事？”林山长盯紧了两人，企图从她们的眉目间找到蛛丝马迹。
“我绝没有隔墙传递物件与白石书院的公子。”
顾得欢说得坦坦荡荡，她的书袋可是在自家院子里给的崔景行，哪是隔墙传递的呢。
“若是山长大人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个毒誓，若我隔着京城女学的墙传递了什么东西，那我便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顾得欢眼睛都不眨的举手发誓，看得林山长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顾得欢竟然连这样的毒誓都敢发，看来是绝无此事了。
莫愁冲着林山长嘻嘻一笑：“山长大人，我也没有传递什么信物过去。”
那个书袋算什么信物啊，不过是让宗公子挂在肩膀上去参加春闱，方便他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若是要送信物，肯定是要非常贵重的，例如今日贡院门口她送的那块玉牌，这才是信物呢。
“你们两人来自禹州，与京城里的小姐们有些不熟悉，可能会有些误会，”林山长想了想，决定不继续追究——那人只不过是写了一封含糊其辞的信罢了，她也没有人证物证去指证眼前这两位确实做了错事，还不如稍微口头警告一下便算了：“你们行事当要仔细小心些，莫要让抓住错处，若是有人证物证，我想要替你们开脱也没办法了。”
顾得欢与莫愁都点头，表示虚心接受林山长的意见。
走出林山长的房间，顾得欢回头看了看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心里充满了疑惑。
林山长居然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原本以为她会照顾那些高门贵女们的情绪，要将她们狠狠整治一番呢，没想到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莫愁挽住她的胳膊，轻声与她嬉笑：“那些人可真是会捏造事情，居然说我们隔墙送信物，她们没到墙那边，怎么知道我们过去送东西了？再说了，一个书袋也能说是信物，真真是要笑死人了，那才多少钱，眼皮子这样浅么？”
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顾得欢不由得也被她带着轻松起来，伸手掐了莫愁的胳膊一把，嘿嘿一笑：“只要是你送给宗公子的，那就都是信物，才不管值不值钱呢。”
两人嘻嘻哈哈走到了书斋门口，此时正是上午课程结束，小姐们带着丫鬟三三两两的从教室里走出来，白芍与梨花两人手里拎着书袋正一脸焦急的在东张西望，见到顾得欢与莫愁回来，高兴的跑到了她们身边：“姑娘，山长大人没有为难你们罢？”
莫愁哼了一声：“我们又没做错事，她如何能为难我们？”
找教室里瞥了一眼，看到薛四小姐与李六小姐还未离开，正凑在一处说话，莫愁故意重重的说了几句：“有些人呢，就是看不得旁人过得自在，喜欢到山长大人面前去搬弄是非，可谁知道山长大人可不糊涂，不会给她们当枪使。”
她的声音十分大，大到教室里坐着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薛四小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站起身，很愤怒的看着莫愁：“莫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愁冲着她笑了笑：“我这是在说那个背后乱嚼舌根子的人，又没有说薛四小姐，不知道薛四小姐这般生气是何意思？”她顿了顿，接着又道：“莫非……莫非就是薛四小姐去林山长那边胡说八道？”
薛四小姐气得满脸通红：“莫小姐，你别血口喷人。”
“我又没说是谁，自己凑上来的不是心中有鬼？”莫愁翻了个白眼：“薛四小姐，若是这事情与你无关，那你可以不用站到这里与我争论了。”
“你……”薛四小姐很生气的瞪了莫愁两人，回头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声，飞快的从教室里走了出去，李六小姐也赶紧跟着过去：“月华，你等等我。”
等着薛四小姐一群人走了以后，黄臻与季巧音才赶凑到莫愁与顾得欢身边来：“林山长找你们是因为薛四告状了吗？”
“有人告状，”顾得欢摇了摇头：“可能不关薛四小姐的事情。”
她观察了好几日，薛四小姐虽然有些横蛮不讲理，可她的不讲理是明面上的，直来直往的那一种，就算是耍阴招，也是那种没头脑很简单就能让别人看出破绽的小手段，比如说第一日她和李绮雯等人设计想要栽赃莫愁和她的贴身丫鬟偷了金钗。
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想到要去林山长那里举报，特别是刚才观察她的神情，顾得欢觉得她应该是因为莫愁认定是她告密而生气——薛四小姐昨日在观音殿前赶着与她们说过几句话，若真是想要告密，她也不会当面说她们私相授受在女学是不允许的。
她尽可以偷偷摸摸的抓到把柄以后再告诉林山长，何必在她们两人面前说了这通话，让自己觉得她处处与她们针锋相对，使得自己会第一个怀疑是她？
“薛四这人，仗着她祖父是正二品的尚书，什么都不看在眼里，她会对付不喜欢的人，可她不会到林山长面前去嘀咕什么，我们已经一起念了两年书，她的性子我们还是知道的。”黄臻也附和了一句：“这事儿不是她做的，若是她做的，她会承认。”
莫愁“咦”了一声：“还会有谁想要整我与得欢呢？真是奇怪，吃饱了饭撑着么？”
顾得欢拉了拉她：“咱们去吃饭罢，人家吃饱饭都撑着了，咱们还饿着呢。”
“走罢，一道吃饭去。”黄臻与季巧音也带着丫鬟出了教室。
因着中午时间不长，故此顾得欢与莫愁都在京城女学用午膳，吃过饭以后就在赵娘子分给她们的房间里歇息。
莫愁坐在桌子前边，白芍替她将簪环首饰卸下，又把头发散了，假发片儿一绺绺的摆在桌子上，齐齐整整的一排。
“莫小姐这头发可真是漂亮。”梨花帮着顾得欢解开发髻，一边啧啧称赞着：“又黑又亮，跟瀑布似的。”
白芍挺得意：“那是当然，我们家姑娘从小便是用碱过的皂荚挤出来的油洗头发，每次戏法的时候要用皂荚汁液泡上好一阵儿，再抹上山茶精油护着，这般弄出来的头发能不好看么？”
正说着话，外边走来一个丫鬟，冲着莫愁与顾得欢行了个礼儿。
“我们家姑娘给两位小姐派了张帖子，还请两位小姐前去参加秦国公府的桃花会。”
“秦国公府？”顾得欢有些诧异：“你送错地方了罢？我们与秦国公府并无交集。”
那丫鬟笑盈盈道：“我们家姑娘是秦国公府的三小姐，因仰慕顾小姐的才华，特地派我过来送帖子给两位，希望那日能与顾小姐一道赏花，以诗会友。”
谢三小姐？
顾得欢看了莫愁一眼：“你想不想去？”
莫愁翻开帖子看了一眼，发现这桃花会恰巧设在女学歇息的这日。
“得欢，那日咱们都闲着，不如去秦国公府见见世面罢。”莫愁笑嘻嘻的看了那丫鬟一眼：“就连秦国公府的丫鬟都气质不凡，那谢三小姐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精妙人儿呢。”
顾得欢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你有兴趣，那我也就与你一块儿去罢。”
“我姨母应该也会要去，想来秦国公府会派请帖给她。”
那丫鬟听到这话，干笑着问了一句：“莫小姐的姨母是哪一位？”
“宁德候府家的二夫人。”莫愁瞥了那丫鬟一眼：“也不知道秦国公府可与宁德候府有往来，只不过我猜着可能会有点交情。”
“崔二夫人那边肯定会去请帖的，那到时候莫小姐便与崔二夫人一道来便是。”那丫鬟笑得甜甜蜜蜜：“我们家姑娘等着两位大驾光临。”
等着丫鬟离开，莫愁拉了一把顾得欢：“谢三小姐，应该就是被你夺了赛诗会状元的那位吧，她有这么好心请你去赏桃花？”
顾得欢点点头：“我感觉这位谢三小姐有点意思，京城女学这么多人呢，她未必每个都会送请帖，为何却打发丫鬟把这帖子送到我们这边来了？”
“怎么了，你不想去？”莫愁冲着顾得欢挤了挤眼：“或者是你不敢去？”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顾得欢淡淡一笑：“秦国公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不敢呢？”
只不过，一切要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