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婶子, 这是我的心里话，你要相信我。”
崔景行说得很真诚：“我上次离开禹州的时候就想说了，只是觉得那会儿好像时机还不适合, 故此没敢说, 今日借着婶子的铺面开业吉日, 我向婶子表明态度。”
“可是……”顾敏艰难的开口：“宁德候府高门大户, 我们小户人家哪里能配得上。”
“婶子，门户虽然重要,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崔景行低头看了一眼顾得欢, 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最重要的是我心悦于得欢, 我与她相配。”
藏在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便痛快多了，崔景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挺直了脊背，只觉神清气爽。
“我们家得欢……也没什么地方配得上公子啊。”
虽说从长相来说，自家得欢与这位崔公子确确实实是一对儿, 可毕竟人家是钟鸣鼎食人家的富贵公子, 而得欢是西城刚技术脱贫的小丫头哪。
“配, 哪里不配, 她什么地方都配。”崔景行把顾得欢热烈的赞美了一番：“无论从外表还是从内心，得欢都是与我最契合的，自从在莫府看到她全力救那个落水女子时, 我就觉得她是世间那个最特别之人, 我来到禹州给姨父拜寿定然是因为要与她相遇。”
两个人讨论热烈, 顾得欢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块背景板。
“哎哎哎，阿行，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吗？”顾得欢提出抗议：“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毕竟我就在你旁边站着。”
她万万没想到, 崔景行的求婚来得这样直接而突然，更没想到的是，崔景行求婚不是对着她说，而是与娘亲在做辩论赛。
虽然前世没谈过恋爱，可小说电视剧没少看，那些浪漫的情节真是会让少女心荡漾的。
嗯，现在呢？
崔景行干巴巴的说要娶她，而顾敏说不行，你们不配。
浪漫呢，感动呢？这完全不是她想象里的爱情嘛。
瞄了崔景行一眼，这是个精神小伙，大周难得一见的不是纨绔的世家子弟。
虽然她对他有好感，可并不代表她现在就想嫁他。
顾得欢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还没有深厚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尽管今日上午崔景行拉着她的手拢在胳肢窝之时，她确实是心慌意乱，可那是因为场景与情境不一样——当一个生得很俊朗帅气的小公子将你拉到怀中时，谁又能不动心呢。
“得欢，你若是不嫁我，那你想嫁给谁？”
崔景行有几分焦急，猛的伸出手拉住了她的。
“咳咳咳……”顾敏在旁边咳嗽了几声。
她还站在此处呢，怎么崔公子就动手撩上了？
“娘，是不是着凉了？咱们且回去罢。”顾得欢赶紧趁机摆脱了这个话题，将崔景行的手甩开，扶住顾敏：“下回让玉嫂子到这房间里生一盆炭火，今日天气特别寒凉，不烤火这身子怎么热得起来。”
此时雪下得更大了一些，站在铺子门槛上看外头，雪花纷纷洒洒飘得到处都是，毫无章节的飞舞着，一些打着旋儿落在大树上，一些却直冲冲的扑入了怀里。
玉嫂子的儿子李安平赶着马车到了铺子门口，朝着顾敏和顾得欢谦恭的笑：“夫人，小姐，快上车吧。”
崔景行看了看那辆马车：“这车厢还可以稍微做宽敞些。”
顾得欢扶着顾敏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骑马过来的吗？继续骑马回去呗，这车里可坐不下这么多人。”
“我不是想挤马车……”
崔景行无力申辩，他真的只是单纯想说马车定制得窄了点，看这样子里头最多能坐五六人，若是遇着体态福气有余的，可能坐四个都有些挤。
顾得欢将顾敏搀上马车，又冲着崔景行甜甜一笑：“马车是我阿爷定制的，我也没想到他会弄得这样窄小，不过好在到禹州跑跑也差不多了，又不是要赶到京城去显摆。”
只要能实行最基本的交通自由，窄小点也算了，更何况顾家的人都很苗条。
她的笑容灿烂明媚，扶着轿厢站在马车边，就像一枝寒梅，五瓣分香幽光粼粼，那件黑狐大氅穿在她身上，真是相得益彰。
“我骑马过来。”崔景行招来自己的马，翻身上去，手带了下缰绳，马儿踩在雪地上轻快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朝前边奔跑过去。
“公子，公子，等等我！”凝墨着急的喊了一声，赶紧也踩着脚蹬上马——禹州城他人生地不熟，跟丢公子了到哪里去找他。
西城顾家的门关得紧紧的，顾欣和顾曦两姐妹坐在堂屋里说话，手上针线未停，心里实在忐忑。
两人都不知道今日绣庄生意如何，都盼着顾得欢早些回来。
稍微听到外边有点动静，顾欣顾曦两姐妹就赶紧撑着油纸伞走到大门那边张望，如此这般望过三回，总算是见着家里的马车过来了。
“姑母！”
顾欣走到马车边，伸出一只手抓住顾敏，一只手把伞举得高高。
顾敏笑着看了两姐妹一眼，知道她们都在盼着巧线坊的消息：“别担心，一切都挺好的。”
得了这话，姐妹俩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欢姐姐，崔公子找到你没有？”
顾曦欢喜得像小雀儿一般，围着顾得欢嘁嘁喳喳：“上午他过来了一趟，我们告诉他你去绣庄了，他也没久留，就说去东大街找你呢。”她看了看马车里边，没见到崔景行的人影，轻轻“咦”了一声：“崔公子去莫府了不成？”
顾得欢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崔景行骑马过来要比马车快一点点，为何现在还不见他的踪影？
难道……心里忽然猛的跳了跳。
应该没有出什么事情罢？下雪天气路面有些滑，马跑得太快可能会摔跤？
想到这种可能，便有些不淡定，走起路来都心上心下，一如脚下的木屐踏到雪地上，忽高忽低。
走进堂屋，烛光明亮，炭火盆子烧得旺旺，黑色的木炭上有红色的火苗蹿着，瞧上去就觉得温暖。顾欣和顾曦在上边放了铁架子，烤了几个地瓜，这时候刚刚好熟，用铁钳夹了出来扔到地上滚了滚，再夹着用水冲洗了一下，揭开外边那层棕褐色的皮，露出里边黄澄澄的肉来。
“得欢，趁热吃，暖暖身子。”
顾欣将一个地瓜递给了她，一双眼睛期盼的望着她：“今日铺子里挣了多少钱？”
顾得欢用筷子挑出一点地瓜肉吃了一口，笑眯眯道：“卖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大概能挣十两左右吧。”
她悄悄的把利润少说了二十两，免得姐妹两人觉得生意非常好做，到了以后挣不了这么多银子心生遗憾。
“一天挣十两？”顾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伸出手开始板着指头数：“一天十两，两天二十，三天三十……”
“不能这样算，新开的铺子生意当然要好一点点，更何况这里边有一小半绣品是莫家公子和崔公子买去的。”顾得欢伸手摸了摸顾曦的脑袋：“当然啦，反正咱们的绣庄肯定不会亏本的，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要过得比以前好不少。”
顾曦拼命的点头：“嗯，我要跟着姑母好好学刺绣，挣大把的银子给自己攒嫁妆。”
姐妹正说话间，就听着外边有动静，没多久门帘儿被掀开，一股冷风打着旋儿从门帘底下翻滚，寒气阵阵，煞是冰人。
顾老爹引着崔景行走了进来，口里还一个劲的说着客套话：“崔公子，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你这般破费，老朽实在是不该接的。”
顾得欢听到这话，瞄了崔景行一眼。
貌似他送了什么东西给阿爷？
顾老爹带着崔景行到炭火盆边上坐好，一脸感激：“崔公子，你给我家支的招真不错，在堂屋里挖个坑烧炭火实在好用，省得我们再去外边买盆子。”
“这样烧炭整个屋子容易暖和。”崔景行伸出手在炭火上烤了一下，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特别是一家人围着火炉休息的时候便更合用，旁边坐的人比较多，还能在上边烤点什么东西。”
他伸手向顾老爹描述：“听我一个朋友说，他在西北那边，就是架一堆篝火烤羊，我方才让凝墨送去厨房的那两只羊，可以拿一只出来烤全羊，羊肉先用五香八角之类的香料腌制了以后，再洒点孜然刷点辣油开烤，羊肉的膻味去尽以后便只有鲜味。”
送了两只羊？
难怪她们反而先到家，原来崔景行带着凝墨去买羊了。
“崔公子，这怎么才好呢？羊肉很贵的吧。”顾敏有些不安：“我们家怎么能白白的得你这么多好处。”
“婶子，都快到年关了，我这个做小辈的自然要有所表示，要不是也太不知礼数了。”崔景行笑得谦恭：“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还请阿爷婶子不要介意。”
“这……”
顾敏被他这些话堵着，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日在巧线坊里的话还没说完，她想继续与崔景行探讨一番，然而却觉得此间并不合适提这个事情。
“我在京城一直牵挂着阿爷阿婆和婶子，眼见着年关将至，总觉得要过来看望几位长辈，故此特地从京城快马加鞭到禹州来送上一点心意。”崔景行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他原本就是如此计划：“今晚我就要转回京城去了。”
“走得这样快？”顾家都很诧异：“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不多住两日？”
“我怕赶不上我家里过小年呢。”崔景行一双眼睛盯牢了顾得欢，她的脸在火苗映衬下，双颊有淡淡的粉色，娇艳欲滴：“探望了诸位长辈我自然便要回去了。”
“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们今日就来烤全羊罢。”顾老爹一挥手：“你送来的东西，总得要自己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