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夫人, 下次常来啊，像您这样的贵客赏脸来我们巧线坊，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呐。”
顾得欢站在店铺门口, 殷勤的将那位夫人送走, 一转身, 便对上了崔景行那张帅死人不偿命的脸。
“得欢, 你怎么偏偏不卖我呢？”
崔景行继续一脸受伤的神情。
“算了算了，别装了, 人家都走了。”
顾得欢压低了声音让崔景行住嘴, 周围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在挑绣品, 只能压着嗓子说话。
她怎么能不知道，莫渊鄯和崔景行都是自愿当托的呢。
“莫愁，你看看这架屏风怎么样？”
把崔景行和莫渊鄯撇到一旁, 顾得欢拉住莫愁的手走到了右边的那扇屏风面前：“我绣的四季花卉图。”
“咦，这图案有些眼熟呀……”莫愁想了好久：“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顾得欢笑盈盈望着她：“那时候我在禹州女学的时候不是一直在绣吗？你还问过我在绣什么，我说到时候告诉你, 还记得么？”
“哦, 我想起来了。”莫愁点了点头, 睁大了眼睛：“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在想着要开这个绣庄了吗？真是深谋远虑呀！”
顾得欢摇了摇头：“不是, 这幅屏风我是给你绣的。”
“给我绣的？”莫愁有几分吃惊：“你……难道不是绣出来卖钱的吗？”
“今日绣庄开业，我先拿过来撑撑门面。”顾得欢指了指屏风一角上贴着的纸片道：“我上边都标已售字样，非卖品呀。”
莫愁的深情厚谊是她来大周收获到的一抹柔光, 总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才对得住她的一片真情。
“得欢, 你真是太好了。”
莫愁一把拉住了顾得欢的手晃了几下：“这些花卉都绣得太美了，我好喜欢！”
“真的很好看！”跟在莫愁身后的莫渊鄯赶紧表态：“没想到顾小姐绣技这般了得，算得上我们禹州城最心灵手巧的了。”
顾得欢冲他笑了笑：“我阿娘绣得更好。”
“原来这聪明灵秀都是代代相传的。”莫渊鄯巴结讨好也不余遗力。
“表哥, 你能不能不说话？”崔景行牢牢的占据顾得欢身边的位置，不让莫渊鄯有机可乘更接近她：“得欢这般聪明你现在才明白么？要是不聪明灵秀，怎能得赛诗会状元？”
莫愁在旁边见着他们这模样，嘻嘻一笑：“表哥，上回姨母来禹州时告诉我们，说你今科秋闱中了京畿的解元，可是真的？”
听莫愁忽然提起此事，崔景行倒有些不好意思：“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母亲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拿出来说。”
“表哥，你中了解元，姨母可真是高兴，在我母亲面前说了好久，她说白石书院的夫子们个个夸你，乃是大周栋梁之才。”莫愁轻轻的哼了一声，想起姨母拿着这事情在母亲面前显摆的事。那阵子她将崔景行夸得人间少有，害得她母亲居然打着主意想要将自己嫁给他。
就算没有得欢，她也不想嫁给崔家表哥。
八月十五去宁德候府拜见姨母的时候，她对自己可没那么热情，整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总是带着几分生疏，没有想要来亲近自己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她这次来禹州对自己忽然又热络了不少，顾得欢还没想通里边的弯弯道道——可能是跟母亲这边赶着上有关系。
毕竟她们是亲姐妹，以前在一个锅里吃饭，总能说到一块儿去。
看着崔景行一副尴尬的模样，莫愁促狭的笑了笑：“你可要连中三元才行，得欢是赛诗会的状元，你也要中了状元方才能配得上她，否则就连我都看不上你了。”
“那是当然，”崔景行一挺胸，浅紫色斗篷流光晃动：“我就是这般想的，得欢能骑马游御花园，我自然要蟾宫折桂打马游街才配与她站在一处。”
他看了一眼顾得欢，眼中笑意微微：“得欢，你且听我的好消息。”
中状元哪有那么容易？顾得欢摇摇头：“能中进士便已经很不错啦。”
毕竟大周念女学的人少，更何况她胜之不武，用的全是前辈们的诗句，这个赛诗会的状元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而科举又不同了，大周各州郡赴考的举子成千上万，要是能考中状元，那真是万里挑一。
“得欢，你心疼他啦。”莫愁伸手轻轻掐了一把顾得欢的胳膊：“你可真是体贴细心。”
莫渊鄯在一旁听着他们说得热闹，有些着急：“那我是不是再去禹州学堂报个名重新参加科考？”
原来顾小姐喜欢会写文章之人啊，莫渊鄯有些后悔，该好好念书的时候不珍惜，现在想重新进学堂又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集中精力念书了。
“四哥，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莫愁把莫渊鄯拉到了一边：“我也想让得欢做我的嫂子呀，毕竟嫂子比表嫂更亲，可我现在瞧着，你属实是没机会了。”
“哼，居然不帮自己的亲哥。”莫渊鄯眉毛耷拉成了一个倒八字：“我好不容易才见着一个喜欢的姑娘，你总是给我泼冷水。”
莫愁一摊手：“你自己瞧瞧，还有机会不？”
顾得欢与崔景行两人并肩站在屏风面前，说笑时眉眼微动，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任何人只要朝他们俩看一眼，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彼此钟情的爱侣。
莫渊鄯呆呆的看了两眼，脸色渐渐的变得有些灰败。
“景行也就比我早半个时辰认识了顾小姐……”
“但表哥与得欢之间经历的事情，可比四哥你要多得多。”莫愁伸出手指板着算：“从一起救四喜班那个小丫头开始，到后来京城女学里护金榜，后来表哥送得欢回禹州帮着她整治了她的渣爹和那个心肠歹毒的姨娘，还帮着得欢盖了新房子，你说说看，这些事情可不是你嘴里半个时辰啊。”
莫渊鄯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是他不想留在禹州呆在顾得欢身边，家里有事情派他出去，他不可能像崔景行一样是个闲散人，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不顾一切——今儿都腊月十三了，崔景行居然出现在禹州，难道就是因为顾小姐家的绣庄开业，他特地从京城跑过来捧场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他输得心服口服，他自认自己没那么细心。
“我想买点绣品，顾小姐可以给我推荐一些吗？”
莫渊鄯心里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然而今日他和莫愁过来是想给顾得欢的绣庄捧场的，总不能空手回去。
“四公子想买什么？”顾得欢转过神来，笑语盈盈：“你先提要求，我再来帮你推荐。”
莫渊鄯愣了愣，他哪有什么要求，只是单纯的想买点东西罢了。
“顾小姐，哪些绣品是你你绣的？”
他瞥了一眼架子上边摆着的各色插屏团扇，眼花缭乱的看不出来哪些更好，不如就买一个顾小姐亲手绣的物件回去，也算是有她的东西在陪着自己。
顾得欢睫毛微垂：“只有那架屏风是我绣的。”
崔景行听了心中大喜，分外愉悦。
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希望莫渊鄯买到顾得欢亲手绣的东西。
一想到莫渊鄯也能拥有顾得欢的女红，心里就酸溜溜的一片。
听了这个答复，莫渊鄯更是沮丧，随意买了几样东西，插屏团扇之类，抱着那一堆到柜台那边找玉嫂子结了账，匆匆忙忙的转身就走。
“哎哎哎，这位公子，还要找二十文钱给你呢。”
玉嫂子拨拉算盘珠子好一阵儿，好不容易算清楚了，莫渊鄯已经离开了巧线坊。
“大小姐……”
玉嫂子满脸惶恐：“我手脚慢了些。”
顾得欢宽容的笑了笑：“没事，刚刚开始呢，慢慢来罢。”
这事情也不能全怪玉嫂子，莫渊鄯走得实在太快了，丢了银子在柜台上，转眼就没了踪影。
“把那二十文钱给我罢，”莫愁伸手把那些铜板抓起来掂了掂：“我替他带回去。”
看着四哥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她也心疼。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迟早要痛，不如拔慧剑斩情丝，早转身早放手，虽然会心痛一段时间，可是伤口能更早愈合。
“我也来买点绣品。”
崔景行指了指架子上放着的东西：“这些都给我包起来罢。”
“公子！”凝墨愁眉苦脸：“这么多东西到时候怎么带回京城？”
崔景行瞥了一眼凝墨，他这个书童怎么这样蠢笨呢？
他买了这些东西一定要带回京城去吗？他只是想帮着得欢凑点人气而已！
付了银子，东西依旧留在巧线坊的库房里便是——他哪里用得上这些手帕团扇，恕他直言，那都是一堆垃圾。
他的怀里收藏着的那块手帕，才是珍品呢。
那日有泥溅在他嘴上，顾得欢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泥，被他趁机据为己有。
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一定要好好珍惜。
“崔公子，这些都要吗？”
玉嫂子走到架子旁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般来买绣品的都是夫人小姐，这位公子怎么对绣品这样情有独钟呢？
“是的，都给我包起来罢。”崔景行转头吩咐凝墨：“去和掌柜的算下账，不需要优惠，是多少咱就付多少。”
顾得欢静静的看着玉嫂子将货架上的绣品一扫而光。
今日真是个黄道吉日，三个主顾就把巧线坊清里了十分之一的库存。
“我要那块插屏！”
眼见着货架上的绣品即将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店里正在看绣品的着急了，指着一块插屏吼了出来。
顾得欢笑了笑：“这位夫人不用着急，我们库房里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