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风雅楼在京城鼎鼎有名, 不仅仅是它的地理位置好，主要还是它家的菜好吃，风雅楼的东家斥巨资从大周各地请来名厨, 治出来的宴席好看又好吃, 八大菜系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这才受到京城权贵们的追捧。
然而, 即便是风雅楼的菜色香味俱全，五位评审全然没有品尝美味的心思。
宗山长笑眯眯的和他们讨论着赛诗会里的诗作, 几人如坐针毡, 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女学门口去看个究竟。
总算捱到晚宴结束, 五人笑着将宗山长送上马车，瞧着那车子辘辘而去，几个人很有默契的直奔京城女学。
此刻已经是夜色初上, 京城女学墙壁一团模糊，大门口垂下的几盏灯笼也不能将那张金榜照得很清楚。
李翰林把脸都快贴到墙壁上了，还是没法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他抖抖索索的吩咐车夫：“把火折子点起来。”
车夫应了一声, 在马车后厢里拿出了引火的折子, “咔嗒”两声, 引火石将纸折点燃, 一团光亮瞬间将那张金榜照亮。
“你们这是在作甚？”不远处跑来了两个人，大声嚷嚷：“莫非是想趁着天黑来撕金榜？”
其中一个鼻子哼了哼：“金榜已出，现儿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排名顺序, 你们秦国公府再派人来撕金榜, 岂不是掩耳盗铃？”
李翰林一怔, 赶紧转身就跑。
他可不想被人抓到晚上还来偷窥女学外边的金榜——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其中必有蹊跷？
这边四位评审跑得比他还快，这时候已经上了马车, 吩咐车夫将车赶回府去。
苏翰林端坐车内，感觉背上有蚂蚁在爬，额头上慢慢沁出了汗珠子。
现儿都已经过了中秋，也不知为何还这么热。
“几位老弟真的是……”
第二日，苏翰林才踏入翰林院的内室，就有人朝他翘大拇指：“这般正直不阿，没堕了我们翰林院的名声！”
苏翰林朝李翰林看过去，他苦着一张脸在那里接受同僚们的赞美。
他的心渐渐的稳定下来。
昨天晚上火折子亮起来，他已经看清了第一名是禹州女学顾得欢。
既成事实，多想无益，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想依附权贵，而秦国公府也没来找过他。
彼时他就想把《春江花月夜》排第一，只是几位同僚力主要将那谢三小姐写到最前边，他也不好据理力争，现在这样的结果，或许就是天意。
想到此处，苏翰林不再慌张，收了收心思，脸上露出谦虚的微笑：“诸位，我们翰林院素有清贵之称，被请去做评审，自然是要秉公论断的，各位不需多言，这次若是请了你们去做评审，你们也会把那上佳之作列在榜首。”
听了这话同僚们都点头：“没错没错，这般佳作，焉能屈居人后？”
李翰林将苏翰林拉到了一旁，低声问他：“昨日那个誊写先生是何方人士？”
昨晚李翰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生怕秦国公府会来找他的麻烦，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千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家交代。
想了一个晚上，问题应该出在那个誊写先生身上。
他们定的顺序分明是谢三小姐第一，王小姐第二，顾小姐第三，怎么到了金榜上边就变成了顾小姐第一了？
他非得把那人揪出来好好整治一番不可。
翰林没有实权，可对这些平民百姓来说，这身份已经足够了。
苏翰林听李翰林问起顾含章，心中一惊。
顾含章与他交好不说，而且是他举荐了顾含章来做誊写先生，若是李翰林想要去查这事，不是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也不知道那位先生是何来历。”苏翰林眼睛一闭开始说瞎话。
“昨日我见你唤他贤弟？”李翰林狐疑的看着他。
“那是客套话，我与素不相识之人打招呼都是用的贤弟二字，李兄你自己再想想是不是这样？”苏翰林努力的装出一副轻松的笑容：“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孤傲。”
李翰林想了又想，恨恨道：“真是岂有此理！”
苏翰林安慰他：“李兄，别再想这事情了，毕竟名次都已经定了，这会儿宫里都知道结果啦，你再去琢磨也没用，没看大家都说咱们做得对么？毕竟像《春江花月夜》这般诗作实在难得，我们若是将它排在第三，怎么都难服众。”
“可是谢三小姐第一个交卷啊。”李翰林挣扎着把原来商量好的理由甩了出来。
“《春江花月夜》篇幅比谢三小姐的绝句要长呀。”
……
李翰林无奈的看了看苏翰林，心中暗道，昨日怎不见你说这茬？
事已至此，多想确实无益，赶紧将那一千两银子退回秦国公府去算了。
“得欢，你真是为我们禹州女学长了脸。”
童挽琼拉着顾得欢的手在房间里蹦跶个没停：“第一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从京城女学手里抢到第一，你居然做到了！”
顾得欢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别跳了，不就是个第一吗，过了几日，谁还记得？”
“谁都会记得啊，至少禹州女学会把你的事情刻在学思墙上！”
禹州女学有一面学思墙，历届京城大比里获得优秀名次的学生都会在上边有一席之地。
“你也一样啊，你不是拿了第四吗？”顾得欢拢了拢她的头发：“给我们女学挣了不少分数呢。”
这次禹州女学稳稳的拿到了第二名，靠的是顾得欢的第一和童挽琼的第四，竞争对手青州女学只拿了一个第三一个第五，得了第三名。
京城赌坊里禹州女学和青州女学第二的赔率是一比四，黄娘子暗戳戳问过她们要不要买自己赢，禹州女学五位参赛选手毫不犹豫掏出了自己的银子交给黄娘子，托她去押点银子——无论输赢，至少能鼓舞士气。
这次京城大比里蒋红英只拿了第七，宋俐灵的了第八，龚雨珣刚刚好排到第十位，然而几个人都不觉得沮丧，至少女学总分排第二，她们挣了一大笔银子。
顾得欢只恨自己没向魏山长先借一千两银子去押禹州女学获胜，看着蒋红英她们数银票，只有羡慕的份儿。
不过好歹也有些银子进账，可以拿了去千芳坊买几样东西送人了。
第二日一早，魏山长和黄娘子便来找顾得欢。
“今日我们带你去东大街转一转。”
听说要去街上逛，几个年轻姑娘都很感兴趣：“山长，娘子，我们也能去吗？”
“可以，你们帮得欢去选一选衣裳和首饰。”
顾得欢身子一僵：“山长，娘子，我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怎么能不打扮一下？”魏山长看了看顾得欢的衣裳，温柔的笑：“你穿这衣裳去皇宫，免不得被人笑话。”
“谁会笑话我呢？”顾得欢皱了皱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什么事儿没见过？我想她断断然不会因为我穿的是布衣便笑话我，而若是那些宫女们笑话，那便让她们笑话好了，我只是去皇宫领个奖回来，又不会到皇宫呆一辈子。”
顾得欢一点都不想去买衣裳首饰，因为她有点担心这些银子会在她的奖金里扣。
昨晚她都打算好了一千两银子的用途。
去东城那边买个小铺面，不用多大，四五百两能买下来就行，先把小绣坊支棱起来再说，剩下的银子给外祖父外祖母一百两，母亲一百两，两位表姐妹每人五十两，舅母和表弟一共五十两，还剩一两百就自己留着旁身，以后少不得有什么开支用度。
若是跟了魏山长她们去东大街买衣裳首饰，谁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我不去。”
顾得欢很坚决的摇头。
“为什么呢？”魏山长依旧笑得温柔，没有半分动怒的模样：“得欢，能有进宫的机会，这是多大的殊荣啊，怎么着我也不能见你穿着布衣进宫，那不是丢你的脸，丢我们禹州女学的脸吗？”
“是呀是呀，”童挽琼赶紧附和：“得欢，山长大人这是一片好意，你若是担心银子的问题，可以先向山长大人借，反正有一千两银子的奖金嘛，在里边扣就行了。”
顾得欢心疼得脸都皱了。
她就是担心自己的奖金会被胡乱挥霍呢，童挽琼倒好，这么大喇喇的就帮她花钱了。
“山长大人，我有可以穿进宫的衣裳首饰呢。”
顾得欢无奈，只能把自己的包裹拖了过来。
莫愁送给她的衣裳被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包裹里，粉色的轻纱似乎笼着飞花般的梦。
她从衣裳里抽出了一支粉色的芙蓉簪：“山长大人，这支簪子戴着也不会显得特别寒酸罢？”
魏山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顾得欢手里居然还有点东西。
这支簪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虽不能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也是由上好的芙蓉玉雕琢而成，簪子上的花雕得栩栩如生，花蕊都似乎在巍巍的颤动。
“哇，得欢，原来你早就做了准备。”
童挽琼扑到了那套衣裳面前，伸手摸了摸：“这衣料好软，好香。”
顾得欢微微一笑：“我娘说在京城万一有什么重要场合派得上用场，可以拿来对付。”
魏山长颔首道：“那倒也够了。”
本来想自掏腰包给顾得欢添置行头，没想到她自己准备好了，也罢，可以少花点银子了——能节省便该节省，这下只需给她去千芳坊买点胭脂水粉，到时候好好打扮一下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每日双更，晚上九点有今日第二章哟，小天使们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