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苏翰林, 李翰林!”
当评审们施施然走出女学大门准备回府之时,有人喊住了赛诗会几位评审:“我们书院宗山长想请几位去风雅楼一聚。”
“宗山长相请?”
“是的,我们山长大人已经先去了, 还请几位翰林赏脸!”
“既然如此, 恭敬不如从命。”
几位翰林上了自家的马车, 朝风雅楼赶了过去, 谁也没注意看贴在女学墙壁上的那几张金榜。
跟在他们后面走出门的那位誊写先生走到金榜前认真的看了一遍,见到赛诗会金榜时, 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么好的诗, 怎么能不评为第一呢?
既然那些大人们眼睛都不好使, 那自己把结果纠正过来便是。
他盯住了第一名的籍贯名字看了许久,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阿敏,是我连累了你, 做兄长的没有用,不能帮你去找沈宝清理论,只好尽我所能来弥补你和得欢了。”
真的很凑巧, 这位誊写先生姓顾。
他正是那位六年前在顾敏那里借了二十两银子参加乡试的顾含章。
顾含章十五岁就考上了秀才, 学院里的夫子都说他是可造之材, 好好打磨以后定能考中进士。二十五岁上头, 他第一次参加乡试,铩羽而归,回来以后意志消沉了许久, 只说到了省府方才明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夫子们鼓励他, 只要熟读各种经史子集, 用心写好文章,不愁考不中。
顾含章潜心钻研了六年,三十一岁上头又报名参加了乡试, 只是家中已经没有银两给他做盘缠,他只能去找妹子顾敏借银子。快要动身的时候,得了消息说妹夫因为这二十两银子与妹妹吵了一架,心中愧疚不已,想着一定要出人头地方才能让妹妹在夫家扬眉吐气。
愈是心理有负担便愈考不好,顾含章进了考场便有些紧张,头脑昏昏沉沉的,几场考试下来整个人如大病虚脱了一般,自然没通过乡试。好在这次考试遇到了一个投契的有钱同乡,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于是请他做自己的伴读,两人一块到京城的书院念书。
顾含章考试失利,又听说妹子因为借钱给自己被休回了娘家,只觉无颜回家面对亲人,见同乡力邀他去京城,颇为心动,故此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回家,当下打点行李跟着去了京城。
在京城混了六年,三年前总算是中了举人,但是春闱不利连同进士都没摸到边,顾含章憋着一口气没回家,想要考中进士混了一官半职以后再衣锦还乡。他在白石书院寻了一个助教的活,因着文才出色也结交了一批文人,其中就有今日去做评审的苏翰林。
因着顾含章写得一手好字,苏翰林就喊了他过来帮忙:“贤弟,只要半日功夫,能看到不少好诗,女学这边还有一两银子的润笔费。”
轻轻松松就能挣到一两银子的机会当然要把握,顾含章欣然应允。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见到了自己的外甥女顾得欢。
刚听到禹州女学那几个字的时候,顾含章便是心头一热,没想到家乡还有这样的英才,等他看清那位顾小姐的长相时,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姑娘和年轻时的阿敏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眼角眉梢都有阿敏的影子。
顾含章记得同乡告诉过他,阿敏和女儿被沈宝清赶回了娘家,阿敏的女儿还改了姓氏成了顾家人。
看到诗作上的落款,顾含章可以肯定,那位禹州女学的顾小姐,绝对就是他的亲亲外甥女。
亲得不能再亲。
誊写金榜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禹州女学顾含章写到了第一位。
举贤不避亲,外甥女这么好的诗,怎么能被那两首四平八稳无功无过的诗给压下去呢?趁着那五位评审还在商讨剩下诗作的名次时,顾含章唰唰唰的把金榜写好,带着一个管着张贴的婆子去了女学门口张贴出来。
一切做得很顺利,行云流水般。
也不知道那婆子是不识字还是根本没留意,居然没有发现状元不是京城女学的学生。顾含章抹了一把汗,压住自己狂跳的心,回到了芙蓉园,等着五位评审把余下的名次整理妥当以后精心誊写。
他甚至还与几位评审一起在女学用了午膳,听了琴艺演奏的最后决赛。
紧张的心情渐渐的放轻松,女学里气氛祥和安静,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五项比赛终于完结,顾含章领到了一两银子的报酬,正准备回白石书院,苏翰林拦住了他,笑得和蔼可亲:“含章贤弟,一起去用晚膳?”
顾含章有些不敢和他们一块儿出去。
出门就能见到金榜,要是被苏翰林发现状元已经易主,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必了,我还想去墨香斋买几本时文。”
顾含章婉拒。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和你一起切磋音韵。”
苏翰林眉开眼笑的和那四位评审大步走了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顾含章默默祈祷,但愿明日苏翰林来找他算账的时候不要太激动。
所谓金榜,其实只是大红纸上洒了一些金点点,看上去富贵气十足而已。
顾含章站在金榜前,看着“顾得欢”三个字,心里一片酸涩。
妹子因着借给自己二十两银子被休回娘家,自己能回报她的也只有豁出去让外甥女扬名立万,回到禹州以后便能结到一门好亲事,这样一来,不仅是外甥女日子会过得好,妹子的生活也会有保障。
风雅楼的雅间里,宗山长笑着朝五位评审拱手:“五位辛苦了,老夫特备酒菜款待各位。”
“恩师客气了。”苏翰林赶紧站起身来:“恩师对学生的教诲,至今不敢相忘,恩师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和学生说,不必这样客气。”
苏翰林当年就在白石书院念书,是宗山长的得意门生。
今日女学京城大比,和白石书院似乎丝毫没有联系,苏翰林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他的恩师要请他们来风雅楼用膳——应该是有求于他们?
只是不会这样凑巧,他们五个都是恩师的求助对象罢?
宗山长乐呵呵的朝苏翰林做了个坐下的手势:“青涟,为师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想请你们吃一顿饭而已。今日你们辛苦了这么久,又顶住了压力选出了真正有才之人,为师非常高兴,我大周文坛如此风清气正,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有风骨之人!”
苏翰林觉得自己的脸上烫得厉害,好像被人打了一个巴掌。
恩师这是在嘲讽他罢?分明那位顾小姐的诗写得精彩绝伦,可他们却把她排到了第三位,这还能算风清气正么?
其余几位评审听到宗山长这话,也个个觉得尴尬。
按着墨香斋的惯例,今日放榜,明日便能刊印出来,最迟后日便会有诗集发售,当别人见着第三名的诗作时,会不会在指着背皮骂他们几个评审没眼光,把这样好的诗排到了后边。
不是他们没眼光,实在是不敢得罪秦国公府和尚书府。
虽说翰林院是个清贵之处,但凡属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特别是这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最好是不要得罪。
更何况人家还塞了银子呢。
宗山长看了一眼几人的表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了起来:“诸位请放心,若是秦国公府和尚书府敢找你们几位的麻烦,我们白石书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拼死给皇上进献陈情表。”
五位评审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没摸得清头脑。
秦国公府和尚书府找他们的麻烦?所为何事?怎么宗山长说的话他们都听不懂呢。
“《春江花月夜》这首诗做得太好了,老夫近二十年都未见过这般有文采之作,”宗山长完全忽略了几位评审的表情,拿出了两页纸笺开始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一边念一边击掌赞叹:“好诗,好诗啊!”
五位评审额头有豆大的汗珠子滚了下来。
宗山长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为第三名鸣不平么?
向皇上进献陈情表?不至于皇上会吃饱了撑着来管女学大比这种闲事罢?
宗山长抑扬顿挫的把《春江花月夜》念了一大半,这时候伙计刚刚好端着菜上来,那伙计把碟子一个个放到桌子上以后,拿着托盘站桌子那里听宗山长念诗,没有要走的意思,等宗山长念完以后,伙计大声喝彩:“这诗真好,韵味无穷!”
“可不是吗?”宗山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五位评审:“就连酒楼的伙计都能觉得这首诗写得妙,诸位放心,大家都会支持你们把《春江花月夜》排在榜首的。”
几位评审刚刚拿到手中的筷子掉到了碗里,叮咚叮咚,非常有节奏。
排在榜首?
榜首……是指第一名的意思吗?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卡在喉咙口就是不敢问出来。
他们分明是把这首《春江花月夜》排在第三啊,怎么会变成第一名了呢?宗山长的榜首,是指前三名么?
“我知道你们几个也有压力,毕竟秦国公府那位谢三小姐才名在外,她对赛诗会的状元志在必得,我原以为今日的结果必然是谢三小姐第一,尚书府王小姐第二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们这般有主见!”宗山长笑着摸了摸胡须冲着苏翰林点了点头:“青涟,你没有辜负我一番教诲!”
“恩师的教导学生岂敢忘记!”
苏翰林勉强答了一声,皱眉看了看其余几位评审。
应该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吧?看起来赛诗会的状元还真不是谢三小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每天双更,早上九点和晚上九点各掉落一章,请小天使们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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