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好,程同学
在方南葵的印象里,2014年的雨天似乎格外的多。
霜降一过,南河川的气温又降了几个度。
市九中在上周结束了期中考试。今天周一,刚好是出成绩的日子。下午上课前各班班长已经领到了成绩单。
“oh,no!”高二七班教室里传来一阵哀嚎。
方南葵盯着手里的成绩单,手指不断的在15和16名之间滑动。坐在一旁的陈宇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哈,是谁说的这次一定比我高的。”
方南葵抬头瞪了他一眼。
“愿赌服输啊,同桌。”说着,他低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理科班的成绩单我也弄来了,您瞧瞧?”
方南葵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真是谢谢你,我、的、好、班、长。”
眼见方南葵并没有伸手接成绩单的想法,陈宇铭强忍着笑意拿起了成绩单。
“我帮你看看。”说着朝最后一行看去,“不错嘛,最后一名是程屿。”
程屿在市九中也算是传闻中的人物,不过他不是因为成绩太好或者经常打架出名的,而是这个人异常幸运。中考成绩刚过录取线,去年分科成绩刚好是理科班最后一名。篮球赛,只要他上场就能打赢了常胜的体育班等等。
前面坐着的沈江蓠转过头说:“班长,要不还是算了吧,表白可不是什么小事,再说了……”
“不需要,班长大人。”方南葵打断了沈江蓠的话,努力朝陈宇铭扯出一抹笑容,说:“栗子,不必跟他讲,去就去,谁怕谁。”
“我也觉得表白不是什么小事,要不你给我买两个月早餐,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输了就是输了。”方南葵转头抽出了物理书。
陈宇铭垂下头,眼底满是失望。小声呢喃道:“跟我认输很难吗?”
方南葵和陈宇铭的孽缘从初中就开始了,初一两人在班里算不上很熟,初二做了同桌,一坐就是四年。两人早期成绩差不多,为了鼓励彼此能考上心仪的高中,每次考试前都会打赌,赌的无非是一个月早餐或零食。初中毕业时他们觉得对方不会再出现在彼此的高中生活中,结果查成绩时,两人都录取到了市九中,还在一个班,老师分座位时又坐到了,这个传统就被保留了下来。这次期中考试,他们感觉自己长大了,想叛逆一回。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让考的差的给理科重点班最后一名异性当面送情书表白。按照往常来说,方南葵总是占上风的那个,不知怎么的,这次她低了他三分。
窗外依旧阴沉着,早晨的雨一直下到现在。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正嗨,班级里有少部分人跟着他的节奏走,绝大部分人都听天书一样,东倒西歪着,方南葵属于后者。盯着前面的桌子发呆,表白这事她又不是没做过,但给不认识的人表白,多少还是有点犯怵。左思右想,她拿出一张纸,低头写了起来。
上学期的开学典礼,一班的宋泊远作为高一级学生代表发言。那天下午,阳光正好照在国旗下演讲的少年身上,微风吹起校服的衣摆。方南葵抬头,越过人海看向国旗下,只一眼,撩拨了少女的心跳。后来,她通过认识的同学大致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和班级,秉持着高中生活不能留遗憾的夙愿。
某天放学,鼓起了积攒十五年的勇气,去找宋泊远表白,话还没说出口,人家就跟没看见她一样,直接从身边路过。
自此,方南葵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表白的失败,便发誓要好好学习,十几岁的爱情果然算个屁。早恋的萌芽就这么被扼杀了。
大课间,方南葵扭头跟陈铭宇说:“你等着吧,爸爸我这就去送情书。”
陈宇铭倒吸一口凉气,停下笔,抬头看着她,“姑奶奶,你还当真去啊。”
“不然呢?”
“得了吧,出去溜溜,早点回来。”说完继续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方南葵手里拿着一张折起来的纸,独自一人去了三楼。
南河川市九中一共有两栋教学楼,一栋是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另一栋离得比较远,是学校专门为高三准备的。高一高二的这栋共有七层,高一从五层往上,高二从三层往下,四层主要是老师们的办公室。高二级一共有十五个班,一班和七班分别是文理重点班。
早在楼梯间的时候,方南葵就觉有人在盯着她看,想来是陈宇铭要亲眼看着她出糗,倒也没太在意。到了三楼,径直往最左边的走廊顶端走去。几个男生在她前面不远处,靠后的那个明显要落后其他人三四步的样子。前面几个人陆陆续续进了一班教室,唯独最后一个,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方南葵总觉得他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她追上去。
她本就在一班没什么认识的人,也顾不上多想,加快了脚步,直接朝着他的背影说:“你好,同学。可以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程屿吗?”
她知道程屿除了学校里的传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历史成绩很好,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方国安一准把他的历史成绩拿出来夸。以至于每次她都很诧异,一个理科生为什么历史能学的那么好。至于本人她压根不认识,更别提见过了。
方国安是方南葵的父亲,在市九中任教,是一名历史老师。
程屿慢慢转过身去,“?”
紧接着,他的瞳孔慢慢放大,一张清纯无辜又十分熟悉的小圆脸映入眼帘,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温柔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好,同学。能帮我叫一下程屿吗?”方南葵往教室里张望着,似乎在找谁。
方南葵收回目光,视线在空中撞入程屿的眸底,方南葵紧张了起来,和他们班男生不同,眼前的人没有那么白,肤色偏黄,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子高挺,薄唇轻抿着,给人一种清冷的疏离感,加上他留着寸头,长的又很高。要不是站在一班门口,方南葵多半会以为他是个体育生。
见他不搭理自己,又长的绝非善类,她立马就想走,头顶传来了程屿的声音,
“程屿?你找他干嘛。”
“有点事。”
程屿先是微微一惊,然后轻轻扬起唇角,“什么事?”
方南葵胡诌道:“有点私事。”
“哦,是吗?”
“嗯,帮我叫一下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