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江海大学（5）
宋瑜话音刚落, 全场寂静。
坐在宋瑜前面的老师够着脑袋看身份牌上的文字, 心里慌得砰砰直跳。
不会是张主任吧…不会吧？
银色的金属铭牌上清晰地印着两个黑色的大字——张济。
“！！！”
真是张主任的身份牌！
那老师心中惊恐，余光又被宋瑜胸前的铭牌闪了下, 他定睛一看, 顿时冷汗直冒。
这女魔头不仅拿了张主任的身份，她还抢走了管老师的身份！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宋瑜顺手把张济的铭牌放进口袋中, “行了, 我就不和大家再寒暄了, 我先走了。”
早说这是张济主持的动员会，她直接在网上宣布取消就行, 真是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宋瑜转头看向坐在第四排边缘的邓祈福, 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者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您请、您请——”
宋瑜微微颔首, 径直出了观众席，往后面大门走去。
直到她离开会议室, 那扇门彻底合上，才有说话声窸窸窣窣地响起。
“管老师和张主任不会都……”
“没身份什么下场，你难道不清楚？”
“她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要抢两个身份？”
“不知道啊，学校里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
交流声嗡嗡地响着，何思远听着那些零碎的语句，实在不理解, 忍不住拉住旁边一位老师, “真不需要报警吗？”
她抢了两个人的身份牌, 那就是害死了两条人命！
这话刚一出口, 那位老师眼里生出几丝怀疑，他瞥了眼何思远胸前的铭牌，“你是顶了这个身份进来的吧？”
“何思远”：“！！！”
他竟然暴露得这么快？
看到他满是被戳穿的惊慌错愕，那老师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摇了摇头，“你要是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为什么不报警了。”
江海大学处处充斥着灵异事件，报警又有什么用？白白往里添人命而已。
一上来就漏了底，“何思远”也不敢再说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宋瑜径直离开行政楼，她瞥了眼时间，发现才六点二十分，而食堂禁止进入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以后。
“还有四十分钟啊……”
宋瑜翻出那张学生守则，看到“禁止进入西校区”和“禁止进入1号楼3楼女卫生间”时，她做了个决定。
“先去女卫生间看看吧。”
既然都说是校区了，那肯定很大，四十分钟以内很难逛完，她完全可以把这个放在最后再去。
正准备随手拦个人问问一号教学楼在哪，宋瑜刚走下行政楼前面的台阶，就被校门口立着的地图导航吸引了注意。
宋瑜快步跑了过去，这片地图画得非常详细，她一眼就找到1号教学楼的位置。
1号教学楼嘴上说是1号，但它其实落座于江海大学的东南角边缘上，旁边就是江海大学的南门出入口。
毫不意外的，地图标记得非常完整，独独没有西校区的位置。
“奇了怪了，明明在学生守则上说明了不准去西校区，怎么地图上不标出西校区的位置？”
如果有学生误入了怎么办？
宋瑜刚觉得奇怪，她忽然注意到地图西面的位置缺了个角，整个学校的构造就像是凹字左旋了九十度。
那块凹陷就像是被强行抠了一块出来，非常惹眼。
宋瑜看了眼空白区域旁边的建筑，发现这地方就在8号教学楼的后面，她忍不住用手指点在那块凹陷处，“难
道这里就是西校区？”
她记下地图，转身前往1号教学楼，顺便给小啾啾发了条微信消息：
【管欣：闹了个乌龙，今天晚上六点钟的是张主任主持的动员会，早知道我就线上取消会议了】
宋瑜刚想锁屏，那边的秦濯已经发来消息：
【秦校医：你现在准备去哪？1号楼的女卫生间吗？】
对于小啾啾那颗灵活的脑袋，宋瑜已经见怪不怪了。
【管欣：嗯，等我回来就去食堂转转，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看到宋瑜发来的消息，秦濯抬眼看向办公室门上方的玻璃，玻璃上映出一颗脑袋的阴影。
玻璃上沿是略窄些的轮廓，往下变宽，像是一颗圆乎乎的脑袋，长发自然垂落隐入门板后方。
像是有人倒立在天花板上，把脑袋贴在门口玻璃往里看。
秦濯用舌尖把水果硬糖推到左颊，他收回目光，打下一行文字发了过去：
【秦校医：黑暗中有鬼怪行走，我正打算试验这些鬼怪是否惧光】
惧光？
所以小啾啾已经见鬼了？
宋瑜皱眉，“姐姐们还在吗？”
话音刚落，熟悉的影子从她脚下的阴影中钻了出来，“怎么了，小瑜？”
“小啾啾那边应该是见鬼了，我怕他一个人应对不来，我想——”
不等她说完，温柔的女性声音便抢过话，“我们懂，我们这就过去帮你照顾小秦。”
淡色的影子中分出一道怨气，“我们还是留一个姐妹在你身边，如果遇到事，它会帮忙通知我们的。”
那道怨气隐入宋瑜的影子中，略微变浅的影子顺着记忆中的路线飘向校医院。
【管欣：我让姐姐们去帮你了，注意安全。】
宋瑜发完消息，锁了屏幕，径直往1号教学楼去了。
前往1号教学楼的道路正好位于一栋宿舍楼后面，而此时已经将近七点，这条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夜幕低垂、红月高挂，昏暗的月光为路边繁茂的树影镀上一层淡红色的轮廓，微风吹得树影婆娑，阴影堆叠出的黑暗中仿佛潜藏着窥探的怪物，阴森诡异。
很难想象，一所大学的路上才七点不到就会变得这样阴森。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这所学校十点就熄灯、不许学生到处乱走的奇怪规矩，这条路又仅仅只会通往1号教学楼，学生们是发了疯才会往这里跑。
路灯发出有限的昏黄灯光，只能照亮小片小片的区域。
宋瑜看得眼睛难受，下意识去翻背包，果不其然从里面翻出一把手电筒。
一打开手电筒的开关，刺目的白光强势驱散黑暗，几乎把二十米外都照得一清二楚，整条路像是处于雨后阴沉的白天，清晰到不可思议。
“小啾啾真是贴心啊。”
宋瑜满意地打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她顺着这条林荫道转弯直走，走了大概十分多钟、经过了一片江海大学的员工宿舍，这才看到那栋钻红色的建筑——1号教学楼。
教学楼前立着两根洁白的柱子，台阶下还坐着一名苍白的小女孩，它侧对着宋瑜，膝盖上方有一双会发光的眼睛。
宋瑜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猫的眼睛。
“喵！”
那只猫发出娇气的声音，似乎是在抗议宋瑜的强光照射。
小女孩安抚地摸了摸猫咪的后背，一边扭头朝光源处看来，越过光芒看到熟悉的面容，它微微一诧，“小瑜，你怎么过来了，是找我有事吗？”
这小女孩正是灵。
就在说话的功夫间，宋瑜已经走到灵跟前，看清了它膝盖上趴着的那只猫。
那是一
只比手掌要长一点的小橘猫，看起来毛绒绒、颇为圆润，一看就是得到了良好照料的小奶猫。
见灵要抱着小橘猫站起来，宋瑜连忙按住它，“不用了，你继续撸猫吧，我听说这学校三楼女卫生间有问题，准备过来看看。”
“三楼女卫生间？”
灵顿了下，它面色古怪地站了起来，“还是我陪你去吧，那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入口。”
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入口？
这话引起了宋瑜的注意，“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灵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它话音一转，“但是那个地方很奇怪，我是靠着大家才找到了出口走回来，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竟然这么厉害？
“好吧，那就麻烦大家和我一起进去看看了。”
1号教学楼有电动伸缩门作为阻隔，这本身关闭的意味更甚过阻拦，宋瑜想要翻过去易如反掌。
她单手撑在伸缩门上端，一个旋身就翻了过去。
宋瑜刚刚落地，抬眼就对上一双惊诧夹杂着恐惧的眼神。
是岗亭里值班的门卫大叔。
宋瑜刚想扬起笑脸，后者脑袋一扭，浑身僵硬地盯着教学楼外面，只当没有看到她。
宋瑜：“……”
倒也不至于这样。
“喵～”
小橘猫从灵的怀里跳下来，欢快地跑向岗亭，它熟练地跳上岗亭的台阶，兴奋地喵喵叫着。
大叔僵硬地看着前方，丝毫不敢转头，任由小傻猫贴着自己的脚踝蹭来蹭去。
灵望着这一幕，苍白的脸上满是羡慕，“原来是有主的小猫啊……”
见它对小猫渴望，宋瑜有点意外，“家里不是已经有小狮子了吗？”
她记得灵非常喜欢小狮子，一天24小时中几乎有23个小时都和小狮子贴在一起，怎么还会羡慕别人的小猫？
“小狮子是小秦的，它可黏小秦了，每次都喵喵地往小秦身边跑。”
一提起这个，灵就忍不住叹气，“我也希望有小动物会想我、见到我就高兴地叫。”
“而且退一万步说，我不好整天霸占着小秦的爱宠。”
原来灵是想拥有自己的爱宠啊！
宋瑜在这方面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你可以在这里挑一挑，这里找不到，我们就去家附近找，总能找到和你投缘的宠物。”
“嗯！”
灵听到这话，忍不住高兴起来。
它主动带着宋瑜往楼梯走去，“那个女卫生间就在这边。”
等到一人一鬼走开，那大叔僵直的后背才渐渐放松，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用脚尖顶了下正欢快贴着他转的小猫。
“傻猫有傻福，连自己被鬼看上了都不知道……不过这年头鬼也喜欢撸猫吗？”
……
没有晚自习的学生们早已下课，教学楼寂静无声。
举着手电筒的宋瑜正要进去，忽然想起学生守则上的一条规则：
[7禁止独自进入没有灯光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教室、走廊、办公室、卫生间等）；]
她这应该不算是独自吧？
这还有天使姐姐团陪着她一起走呢。
宋瑜突然有点好奇违背这一规则的下场，她顿了下，转头对灵说到：“你先去女卫生间门口等我吧，我想自己走过去。”
灵：“？”
灵不理解，但还是顺从了她的想法，率先飘上了三楼。
宋瑜顺势关掉手电筒，失去手电筒灯光的照亮，黑暗猛地笼罩在眼前，过了一秒，宋瑜才重新适应这昏沉沉的环境。
整
座教学楼黑黢黢的，唯有天上的红月洒下一层淡红色的薄纱，薄纱只能照在走廊靠外的半截，在地上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光暗线。
透过教室的窗户是堆叠的阴影，只能勉强辨认出桌椅、讲台的轮廓。
宋瑜扫了几眼，一脚踩才月光分割出的光暗线上，脚尖踩在阴影之中，脚跟却在月光的沐浴下。
“哒——”
明明是极轻的动静，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
[6禁止在学校走廊发出动静；]
[7禁止独自进入没有灯光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教室、走廊、办公室、卫生间等）；]
她好像同时违反了两条规则。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瑜好奇地站在原地，她环顾四周，连天花板和脚下的地砖都看过，没有任何异常。
“总不能因为我现在是主任，学生守则对我不起作用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宋瑜无情掐灭。
开玩笑，先前她作为老师在走廊上拍门的时候，那血印手臂可是一点没少伸，而且还越来越多，整个走廊就跟泡在血水里一样。
宋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惩罚，她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抬腿踏入黑暗，朝着楼梯走去。
“哒、哒、哒……”
耳边是极轻的脚步声，宋瑜刚一脚踩在楼梯的台阶上，手腕上的铃铛轻轻震动起来。
她下意识观察四周，哪怕四周景物昏沉暗淡，她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没什么问题？”
就在宋瑜试图回头继续上楼梯时，她的视野正中心忽然扭曲出一条不过手掌长的血条。
血条离宋瑜的鼻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显然是贴在她的身后。
而且这个高度……
要么想要攻击她的怪物长得太矮，要么……
宋瑜上来就是邦邦两拳，一拳揍向血条下方，一拳揍向血条上方。
一拳下去，血条瞬间清空。
“果然是倒挂着的！”
可关键是教学楼一层的高度有三到四米，对方头上的血条能够在她视野中间，那对方的身高至少得有两米长！
宋瑜刚想看一眼天花板确定高度，她的视野中忽然多出大片的猩红。
像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血条叠加在一块，形成了斑驳多棱角的大片色块。
宋瑜：“！！！”
靠，居然这么多！
她直接打开手电筒照向天花板，灯光骤亮的刹那间，一道道淡色的人影出现，它们全都站在天花板上，一时间密密麻麻地数不清数量，四肢、脖颈像是被拉长了似的，看起来又细又怪，非常诡异。
灯光没能让它们消失，反而像是惊动了它们，齐齐朝着宋瑜涌了过来。
宋瑜：“！！！”
她掏出背包里的胸骨锯，毫不犹豫地按住开关，举起胸骨锯就朝那些影子按了下去。
“嗡嗡嗡——”
轻微的震动声回响在走廊内，电动胸骨锯所到之处，血条像是被大块橡皮擦粗暴擦掉似的，眨眼间就割出了一个宽敞的空当。
宋瑜像是举着破开黑暗的火把，用胸骨锯把走廊上倒挂着的影子全都锯了一遍。
如同风吹倒的秸秆、橡皮擦掉的污渍，一分钟不到，走廊里的血条就被锯了个一干二净。
“哒、哒、哒……”
毫不遮掩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不断挑衅着规则。
等收割了一个来回，宋瑜关掉胸骨锯看天花板，想象中的血印依旧没有出来。
“奇怪，是不是手臂被灵抓没了？”
宋瑜故意关掉胸骨锯，开始在走廊里用力
地蹦蹦跳跳。
“嘭！嘭！嘭！”
四周一片寂静，铃铛没有反应。
“好像不够热闹……”
宋瑜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小啾啾打了个电话，后者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小瑜？”
“嗯，是我。”宋瑜应了声。
“怎么突然找我？”
熟悉的声音经过转化染上一丝陌生的金属质感，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笑意。
宋瑜扭头观察着四周，目光像是探照灯似的仔细扫视着，嘴上含糊道：“唔，就是想跟你闲聊一会儿。”
闲聊？
电话那头的秦濯有些意外，不过他很乐意配合这样的闲聊。
看了眼正隔着玻璃窗对视的两道影子，秦濯转开视线，拨弄着圆珠笔，他顺口问到：“你已经去过卫生间了吗？”
宋瑜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还没，我在1号教学楼的走廊这。”
秦濯：“？”
所以，她在走廊上给他打电话？
刚升起的粉色泡泡顿时无情破灭，秦濯忍不住抿嘴，“你在测试违反规则会带来的惩罚？”
一听到这话，宋瑜立刻来了劲，连忙把自己先前在走廊里闹出动静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血印为什么不出来了，它是不是偷偷躲着，想趁我不注意个大的！”
秦濯：“……”
尽管没有亲眼所见，可是一想象灵的原形和血印里的手臂掰手腕，他的心情就变得格外复杂。
秦濯沉默了两秒，这才迟疑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不出来，可能是害怕你？”
正努力蹦蹦跳跳的宋瑜停顿了下，她怀疑道：“不能吧，我也没做什么呀。”
她最多抓了它三只手臂，炸了两次血水，剩下可都是灵做的。
不过说起来，她好像的确再没遇到过血印了。
宋瑜不相信对方会因为是她而放弃惩罚，“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我更倾向于是灵，灵还在——”
对了，灵还在三楼卫生间门口等着她呢！
“不跟你说，灵还在等我，我去卫生间看看，等我看完了再找你！”
宋瑜匆忙挂断电话，也顾不上什么血印，直接举起小电锯就往三楼跑。
“嗡嗡嗡——”
有电锯开路，血条长影几乎是刚冒出来就被收割了个彻底。
宋瑜一路跑上三楼，刚跑出楼梯，就瞥见一道熟悉的矮小身影立在墙壁旁。
见她匆匆忙忙跑上来，灵笑了笑：“其实你可以继续在一楼做实验，不用着急。”
毕竟这里太安静，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那不行，你是放弃撸猫过来陪我，还是等我先把女厕所探索一遍再去做实验。”
宋瑜语气干脆，她打开手电筒，熟悉的光亮照得走廊上格外明亮清晰。
她正站在女卫生间门口，旁边墙壁上贴着粉色的“女卫生间”标志。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禁止学生进入的地方，门竟然大大咧咧地敞开着。
卫生间的地砖上满是灰尘，正对着的洗手台上的镜子蒙着水垢和脏污，只能映照出朦胧的身影，完全看不清模样。
宋瑜刚走进卫生间，刹那间，这里的空气仿佛变得黏稠沉重起来。
她转过身，准备深入卫生间里看看，却发现卫生间的地砖、墙壁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血管似的东西，那些黑红色的“血管”分叉交叉，盘踞地整个卫生间里都是。
“这是什么？”
宋瑜伸出手想要触碰墙壁上的黑红色“血管”，没等她的手指碰上去，就被灵叫停：“别碰这个！这里面有很强烈的负面情绪，我怕你
会沾染上诅咒。”
诅咒？
宋瑜陡然想起丧命的那把手术刀，她还是头一次被冲击到站不稳。
“咳，那我还是不碰了。”
宋瑜乖巧地收回手，继续观察着这间卫生间，不过卫生间里除了这些“血管”以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任何异常现象，宋瑜忍不住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段“血管”上。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不能用手碰，那锯了它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