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一夜无事。沈矜打坐结束后，清晨的光正好打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院子，她这才望着尚早的天色离开。
长静峰平静的完全不像闹鬼或是怎样。
沈矜觉得褚子暇一定是从哪儿看了什么志怪小说，才会说凌云门闹鬼。
这可是凌云门啊，天下第一剑宗，普通鬼怪哪敢近身，有几位剑修大能联手布下的护宗大阵，那鬼怪不等进来就魂飞魄散了吧。
她手中还握着昨日看剩下的半本剑诀，走在路上，听着一旁几个弟子的激烈讨论。
“我昨晚又看到那个鬼影了！真的没有脸，太吓人了……”
“何止！我还听到好几声很痛苦的哀嚎，仿佛就在我耳边，吓得我都不敢睁眼，就这么熬到天亮……你说这鬼怎么这么玄乎！”
“真的啊？我昨晚什么响动都没听见，就是那呜呜的风声，确实是有点吓人。”
“说不定是鬼在你耳边吹风呢？哈哈哈哈！”
“林兄你可别吓我……”
声音渐行渐远，沈矜手中的剑诀微微捏紧，想了些许，给谢怀传音道：[你昨晚有没有遇到那个鬼？]
谢怀似乎刚睡醒，声音饱含倦意：[…没有。]
[谢怀，你好像没睡醒？]听到这声迷迷糊糊的敷衍，沈矜询问道。
[嗯，昨晚做噩梦了。]谢怀懒懒道。
沈矜有些好奇：[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跑了。]他的语气不咸不淡，那边传来“吱呀”一声，沈矜猜测，这人应该是刚出门。
[……摸摸头。]沈矜也不太会安慰人，闻言也只是僵硬道。
[嗯。]听起来倒是心情不错。
今日也一如既往，大多数人都把鬼怪当做饭后谈资，凌云门大都是剑修，正道的光，便是鬼怪来了也不至于太过惊慌。
沈矜照旧去藏书阁内卷，凌云门从不缺卷王，沈矜今日来的比较晚，大半地方都叫人占了去，她只得找了个小角落待着。
角落里有些暗淡，她先把昨日借来的剑诀看完，而后在一堆人物传记里翻找。
今日来藏书阁，她想看看有关于谢怀的书籍。
虽然过去百年，但这人在修真界仍然威名远扬，虽然凌云门对此人讳莫如深，但该有的书籍一样不少。
只是不知为何，来了这么多次，沈矜居然连一本有关自己曾经的书都没见到过。
照谢怀所说，自己那时的修为也并不差，按照凌云门这出个天才就恨不得到处显摆的模样，哪怕过去百年，总不至于连个名字都找不见吧。
甚至自己的本命剑，也都消失不见。
沈矜有些泄气，但找不到也只能放弃，好在这里关于谢怀的书倒是挺多，她随意拿了几本，便开始往下看。
看到一半，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是谢师兄……！”
“啊？哪个谢师兄？”
“就是十日筑基的那个啊！一道剑意让扶虚长老哭着收徒……”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是谢怀。
谢怀闭着眼都能猜出沈矜又泡在藏书阁了，径直走过来，瞥了一眼书名，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突然看这些书？”
被正主抓到，沈矜有些尴尬，装作不经意的合上书页：“就是无意间看到，有点好奇，所以拿来看看……”
“无意间看到这么多关于我的？”谢怀才不信，示意她看那边摞了一堆的书籍和卷轴。
“……”沈矜。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关于魔尊你不知道的一千零一件小事》，谢怀瞥到上面的内容，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窒息。
谢怀换了个姿势，手指随意地搭在桌上，问道：“了解到哪儿了？”
“就随意看了看你的生平记事……”看看跟那个《魔尊列传》有什么不一样的。
只看了一半，她就知道自己当初被骗的有多离谱。
有什么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差距，也太大了。
谢怀不满意了：“你想了解，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沈矜翻页的手指微顿，灵光一现。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查这些半天找不到一本的资料，有关于自己曾经的事，问谢怀不是更好吗！
谢怀已经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挑眉看她，大有一副“你问什么我都知道”的样子。
沈矜虚心求教：“我想问一下，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谢怀“哦”了声：“跟现在差不多，但是……”
沈矜期待的看过去。
“眼睛比现在好看点。”
沈矜：“？”
谢怀看着她奇怪的眼神，心中略略一松，微微扬起唇角：“可能那时候看我时，眼里有光吧。”
沈矜：“……”
有光？激光吧。
沈矜彻底没了看书的兴致，听他继续吹。
谢怀陷入回忆：“你天赋不错，就是问题很多。”
“我带你去除魔，你好奇那个魔修为什么不穿鞋，跑去抓着他问。”哪怕现在回想起来，谢怀都觉得有些好笑：“结果那个魔修脚下有阵法，不穿鞋是为了以血启动，最后我们双双落入阵法。”
“我们在法阵里待了三天，还是我一剑废了阵眼，才将你解救出来。”
沈矜心虚，弱弱地问道：“那那个魔修……”
“他学艺不精，自己也被困在阵法里了。”谢怀道。
照这么说……那这个魔修还挺聪明的，但不多。
说罢，谢怀随手拿起一本沈矜摞在一旁的书籍，随意翻开一页：“总比你说要给我做糕点，结果差点把毒药当面粉加进去好。”
……怎么没把你毒哑！
沈矜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面上不动声色，佯装认真看书。
谢怀边看边吐槽：“写的什么……一人一剑在鬼城杀了七进七出？”
“我入魔后就没用过剑了，最近也只是在你面前用过几次。”谢怀又翻一页：“那时候只是仗着修为欺凌弱小罢了。”
“啊？为什么不用剑了？”沈矜搞不明白。
谢怀用剑的时候倒是挺帅的……天才该有的气势一个没落下，青衣白雪，十步杀一人。
“没什么，就是不想用。”谢怀垂下眼眸，沈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比试台上一道剑意逼退褚子暇的画面。
那样的谢怀，任谁都看不出他是一个魔修。美好的如同三月愿景，生来便是要被人仰望的。
“你看这些，都不如听我亲自讲。”谢怀翻了几页就看够了，眼里带着嫌弃：“除了那句入魔，其他没有一句属实。”
“至于书中描写的样貌……七七八八吧，不算完善，真人比书上好看。”他委婉评价道。
沈矜：“…哦哦哦。”
她目光回到书上，不由得回忆起第一次翻看那本《魔尊列传》时对魔尊畏惧又敬畏的心态。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现在会是这样啊。
沈矜正想着，衣衫被一阵风吹起，她抬眼，却见谢怀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指轻轻落在她的发丝间，眉头轻蹙。
沈矜只觉得鬓边痒痒的，忍不住侧了侧头，却听到谢怀道：“别动。”
她被这番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只见谢怀撩起那缕发丝：“怎么还没长好。”他语气淡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矜已经微微能察觉到这人此刻是有些不高兴的。
而他手中那缕正是当初被褚子暇斩断的那缕，闻言，沈矜忍不住道：“哪有这么快就长长的。”
“原来长得很慢么。”谢怀道：“那看来只能偷学一些佛门超度法术了。”
“据说正式入门要剃度，”谢怀皱了皱眉：“会不好看。”
“你怎么还没放弃这个想法啊！”沈矜扶额：“就那么不喜欢那只鬼么？”
“之前还好。”自从他昨天来了一趟后，更烦了。
沈矜没听出话外音，安慰道：“等佛门大能闭关结束后，一定会抓住这只鬼的！”
“他已经闭关五百年了，还没结束，”谢怀嘲讽道：“不会羽化在里面了吧。”
“谨言慎行！”沈矜赶紧阻止他继续胡言乱语。
真人在上，方才他们只是开玩笑的，别当真！
听说某些佛门大能都能听到一些关于他的言论，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听去了多少……
谢怀依言闭嘴，目光仍然停留在沈矜虔诚的眉眼上。
久久不曾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