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嗯?
“什么意思?”
黎初忍了又忍,忍不住笑出声,在黑夜里她的笑容有种独特的魅力,春回一时看呆了,呐呐道:“我觉得,你和贺公子很合适……”
“不合适,”黎初摇摇头,熄了油灯带着春回走出厨房,“他配不上我。”
春回:“……”
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黎初太过直白,反倒让春回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春回,你多大了?”她们走上楼梯,黎初突然问她。
“十七了已经,村里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已经有孩子了……”春回不知道为什么黎姑娘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她还是如实回答。
村里的姑娘成亲都早,最早的十一二岁就成亲了,也有地主直接买了小姑娘回家做童养媳的。
春回这个年纪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很大了。
虽然她长得好看,但是村子里的人背地里都说春回偷汉子,不然为什么不成亲?
闲话听多了,春回就更加不敢成亲了。
黎初带着春回上楼,大堂的灯都熄了。
这个时间点大家已经睡下,可是黎初有点睡不着,正好春回也没睡,她就拉着春回一路走上天台。
“黎姑娘,这么晚你还不睡吗?”春回小心翼翼看了黎初一眼。
她从来循规蹈矩,什么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有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更不会大半夜跑到天台上吹风。
黎初:“睡不着,上来吹吹风。”
夜晚的风有些凉,扑在脸上一下子将睡意驱走了。
黎初强硬地让春回坐在她旁边。
她凑过去问她,“春回,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公子?”
黎初眼睛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她看破不说破罢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黎初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所以她一直没有问过。
今天春回突然问她的这个问题让黎初心里的好奇小人一下子跳出来,趁着这个时间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没没没……不,我不喜欢公子!”
春回立即涨红了脸,飞快地否认,可是胸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可不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心思她藏在心里不敢被别人发现,春回自知配不上贺公子,如同阿香所说,她只要陪在公子身旁,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可以!
黎初的眼睛在黑暗中透着光,仿佛要直直看进春回的心里。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否认?”黎初问道。
春回咽了咽口水不敢回答,多说多错,她怕黎姑娘把这件事告诉贺公子。
“我不会和贺天说的,你放心好了。”
说了估计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本来就自大。
春回还是不敢说,她呐呐一声,“黎姑娘……”
“好啦好啦,不想说就不说好了。”黎初撇撇嘴巴,春回的胆子真的是太小了。
如果不是跟着他们一行人,这样的胆子加上漂亮的容貌,在村子里也很容易出事的。
阿爹说过,这个世间的男子,得到一个女人大都不是用感情做赌注。
“黎姑娘……”
晚风吹起黎初前额的碎发,她双手后撑,头微微往后靠,抬眸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
“我,我配不上公子……”她鼓起了勇气,小声地说了出来。
春回有些紧张,按她对黎初的了解,黎姑娘说的话很可能不是那么好听。
“哦。”黎初点点头敷衍了一句。
紧张了许久只等到一句“哦”,春回发亮的双眼一下子黯淡下来。
“可是感情没有配不配的上,在感情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只有身份才有高低贵贱。”黎初享受着风拂过脸颊的感觉,轻声说道。
黎初对于感情的认知都是从老爹那里听来的,即使老爹也没有妻子。
可是她在镇子上认识很多人,帮她的叔叔婶婶,他们的感情说不得伉俪情深,甚至是打打闹闹的,可是却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慢慢的在黎初脑海里构建出了感情的标准。
“感情没有标准,你如果喜欢他就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很羞耻的事情。”
“可是……我觉得我和公子的感情不平等。”春回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们所拥有的感情是平等的,但是付出是不一样的。他更愿意爱自己,所以把感情倾注在自己身上,他可以得到回报。你把感情赌在了他身上,你能否得到回报就不一定了,所以才会觉得感情不对等。”
黎初转过头看她,小姑娘脸变得通红,可能在她的观念里说出喜欢就已经足够让人羞耻的了。
不过春回脸红通通的模样也很可爱。
“好了,每个人对感情的理解都不一样。你愿意以什么姿态待在他身边都可以,时间很晚了,去睡吧。”黎初拍拍她的肩膀。
虽然她十几年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和别人讲自己的道理就是会莫名奇妙的感觉很好。
春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挠挠头对她笑了笑,“谢谢黎姑娘,你人真好。”
黎初耸耸肩,她跟着春回一起下楼去睡觉了。
她可不觉得自己人有多好,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回到房间之前,春回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请求她,“黎姑娘,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她实在觉得臊的慌。
“我有这个必要告诉其他人吗?”黎初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不是为了和别人背地里分享。
得到了答复的春回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倏地消了,心口一片清明,没有了沉甸甸的感觉。
第二天黎初早早地就起床了,她还要去帮沈氏夫妇去查于酒的事情。
她一早上就跑去郡守府旁敲侧击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因为这些天郡守派人去处理流民的事情,所以看管案发现场的捕快人手减半,是个很好的机会。
她沿街买了个包子找人打听了案发现场的位置然后赶过去。
此时鸳鸯楼的大门虚掩着,门口站着两个侍卫。
红色大门上挂着许多女子家的小玩意儿,凑过去细细地闻仿佛还带着香气。
这座巍峨的楼宇独立在街巷之中,高耸入云,和旁边的楼宇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就是为了衬托鸳鸯楼似的。
黎初来之前借用沈夫人的妆奁随意涂抹了下,白皙的皮肤被涂得灰扑扑的,好似一个逃难的人。
她眉眼本就英气,便是不用描眉也透露着一股少年气。
黎初特意去吴印鹤房间偷了一双鞋,往里边加塞了些垫子,她的身高不高不矮,加上垫子身高在男子中便也是恰到好处。
门口两个家丁打扮的侍卫皱起眉头粗声粗气道:“请郎君晚些时候再来,先下鸳鸯楼中的人还在歇息。”
黎初肩上扛着一个看似沉甸甸的麻袋,她嘿嘿一笑,探头探脑地想往里看。
那两个侍卫急急拦住她,“郎君,还请晚些时候再来。”
“为甚现在不开门?”
“鸳鸯楼的规矩。”
黎初:“这规矩难道以前就有?还是你们看我穷酸故意针对我这穷人!”
“郎君莫怪,这规矩从来便如此。”
黎初:“好吧,那何时我才能来?”
“酉时接客。”
黎初:“我不清楚里头规矩,二位小哥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个犹豫着道:“鸢鸢姑娘暂不接客,其他的等郎君来时自会有人与你说清楚的。”
鸢鸢?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难不成还有一个鸯鸯?
黎初挠头憨厚一笑,忙不迭点头应好,见再问不出什么,跨着步子离开这烟花柳地。
得到了些许信息,黎初赶快回到客栈。
她找沈夫人将昨天见到于酒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再把于酒要她带给沈沁阳的话也告知二人。
沈夫人:“我会告诉沁阳的,倒是你,那么危险你就进去了?”
“沈夫人不用担心我,合作停滞不前,我便要在这儿多留,与其干等着,便想帮帮沈家主看能否问出些什么来。”这也确实是黎初的心里话。
她这人虽然有些自我,但是谁对她是真心的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能够帮上二人一些,黎初心里就没有那么沉重的亏欠感了。
“可是你这做的……”沈夫人眉宇间的忧愁都能溢出来了,一方面是担忧沈沁阳的生意,一方面是担心鼠疫会影响商队的人,现在黎初也跑出去做这些,她心里更加忧虑。
黎初:“我会见好就收的,这毕竟也不是我的生意,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听了这话沈夫人眉头宽松了些,但她还是忧心忡忡。
“你啊,一个小姑娘,和我一起绣绣花就好了,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做就行了。”沈夫人念叨着。
这话黎初不赞同,但是看沈夫人忧虑的模样,她还是不反驳了。
“我晓得的。”
黎初借口累了想上楼休息,沈夫人这才停止自己的碎碎念。
三步并作两步,黎初快速上了楼。
走过拐角一个人影闪现在眼前,黎初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就给了他一脚。
只听一声闷哼,吴印鹤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吴印鹤:“……”
黎初:“……”
“做什么躲在这里偷听?”
这一脚当真不轻,吴印鹤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差点当场呕出血来。
他拿出纸笔飞快写下一行字。
【黎姑娘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强。】
生活所迫,不然按照吴印鹤的脾气,他早就将人拉出去杖责了。
黎初翻了个白眼,用脚尖抵了抵他的肩膀,被吴印鹤一把拍掉。
他略为生气地斜视着她。
“所以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讲话?”黎初可没被他带偏,面不改色地问道。
【黎姑娘你讲不讲道理啊,我也是住这层楼的,路过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很久没有被气到脑仁生疼了!
以前在皇子府不管是谁的错,反正吴印鹤通通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现在他居然在黎初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当初的影子,产生了一种不可理喻的荒谬感。
太过分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讲道理!
“和你讲什么道理?”
黎初嗤笑一声,细细数到这一路上吴印鹤不讲道理的事情。
“你嫌弃商队里小哥做饭难吃的时候讲道理了吗?让春回伺候你起居的时候你讲道理了吗?一点不顺着你意思就发脾气的时候你讲道理了?”
“不讲道理这四个字的体现,或许你应该多看看自己才好。”
黎初冷冷道:“爬开,挡着路了。”
她绕过吴印鹤直直从他身边路过。
吴印鹤捂住肚子怔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扭头看黎初要去哪。
结果就看她重重的将房门关上,吓得他心脏猛的一跳。
好像……被讨厌了。
可是今天的事根本不是他的错啊。吴印鹤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就好像……以前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