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你怎么也来了？
吴印鹤漂亮生光的眼睛里写着这样的话。
他上下摸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出门没有带纸笔，无法和黎初沟通。
黎初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什么不能来？”
原来透过眼睛也可以读取一个人的想法，她想。
可是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有这种技能的。
吴印鹤眨眨眼睛，泛着潋滟的眼睛弯了弯，一手指了指那边玩牌九的众人。
他出门的时候没带钱，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吃到。
吴印鹤不想就这样回去，走走看看发现这里有不少富家少爷围坐一起玩玩牌九。
这活他熟啊！
都城里凡是和钱有关的事情，他吴印鹤都会去尝试尝试。赌场，酒楼，勾栏瓦肆……什么生意他没做过？
他得意洋洋的甩着手上的钱袋，仅仅透过一双眼睛就能看出面具背后的人是怎么嚣张而快意的表情。
黎初就是见不得吴印鹤在自己面前一副耍贱的表情。
她一把将这满满的钱袋夺过来。
惦着手里的重量，黎初心下大为震惊。
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你干嘛！
他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黎初，生怕她一会儿就把这钱揣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吴印鹤相信这种事她一定做的出来。
他伸手就要去拿，虽然吴印鹤人高腿长，但是黎初小巧的一只，灵活异常，躲了过去。
她笑得不怀好意，摸摸下巴不容置喙道：“陪我过去玩两把。”
他摇摇头，只憋着一股气伸手找她要钱。
吴印鹤完了这么久，赚到了不少钱，自己可以去吃吃喝喝了！
为什么还要陪她在这里耗时间。
可惜黎初一把抓住他走过来。
“诶诶诶，小兄弟快过来！看看这句谁的赢面大要压谁的？”
这里几个公子哥儿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人过来，抓着他问个不停。
这些公子哥心下决定奇怪，这位小兄弟看似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开口，玩起花样来可一点不比他们差。
现在……
还带了个女人？
“各位，不介意我和你们玩儿一局吧。”黎初丝毫不见外地从这一方小天地中抢来一把凳子坐着。
而吴印鹤走也走不了，坐也坐不下，只能蹲在一旁像个小厮一样伺候她。
他心里疯狂扎黎初小人，但是却无可奈何。
这小狐狸本事太多了，他可玩儿不过她。
其中一个郎君颇为疑惑地看她两眼，不屑的嗤笑一声，“小娘子可别夸大，到时候把自己输给我们了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黎初不生气，只是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笑眯眯反击道：“郎君可别自谦，到时候脸被我扇烂了可不大好看。”
她后肘戳了戳吴印鹤，吴印鹤立刻心领神会地鼓起掌来给她壮士气。
公子哥：“……”
他们脸不由得一沉，那表情像是吃了臭狗屎一样恶心。
在牧山村的时候，黎初偶尔也和老爹玩过各种牌九，但是她不擅长这个。
老爹教她出老赖，黎初动作不够快总是要被人看出来。
老爹只好摇摇头叹息一声，“后继无人啊，我这百年老手在我这一代就断送了。”
黎初：“……”
和他们玩牌的是女人，这个公子哥的赌注自然就大了。
吴印鹤眨眨眼歪头看她。
——你会玩吗？
黎初不说话，似笑非笑地挑挑眉。
他心里咯噔一下，参透了她的意思。
吴印鹤立即摇头，他可不干这种勾当，哪有皇子帮人作弊的啊！却被黎初一把薅住头发。
她面无表情地逼近他，用气声在他耳边道：“之后还要和我走一路呢……”
言外之意，若是不帮我，有你死的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吴印鹤气得嘴唇发抖。
他堂堂皇子还没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行径！
“做吗？”她微微一笑。
吴印鹤扭头不看她，却被黎初生生用手把头掰过来，双眉压低，一双狠戾的双眼望进他的眼睛里。
“嗯？”
周围的聒噪变得很小很小，所有的光仿佛汇聚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变得不慎清晰。
那些灯红酒绿越飘越远，他一双眼睛只能看见她一个人。
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
黎初摸摸他的头，“乖。”
后知后觉的吴印鹤却咽了咽口水，眼里带着一丝恐惧。
这个女人有毒！她会巫术！
方才她在迷惑我！
不然我怎么可能答应？
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她以后要利用我做其他事怎么办！
不行！以后我要离她远些！
不等吴印鹤胡思乱想，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发牌。
半个时辰后，黎初脸上可谓是春风和煦，而几个公子哥那真真是差点连脸皮都输没了。
“哎呀，谢谢你啦！这钱咱们三七分，我七你三，没意见吧？”
吴印鹤脊背都不由得拉直，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这副笑容。
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藏着巨大的恶意，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样两面三刀！
他默默摇头，吴印鹤可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发现了，自己这一路上被黎初治的服服帖帖的，根本反抗不了。
大家都被她的这副笑容迷惑了，唯二清醒的人——春回和他，都被黎初牢牢的掌控着！
太可怕了！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姑娘！比狐狸还要狡诈，看起来却比猫咪还要乖顺。
黎初把一开始他赢得钱和她钱里的三份给他。
“好了，接下来你去做你的事吧。”黎初挥挥手转身就走，她对满街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哪有数钱来的快乐。
吴印鹤却已然失去了逛街的兴致，只好默默地跟着黎初一起回客栈。
路上碰见一处人群围在一起，大家说说笑笑不知在做什么。
吴印鹤好奇心起停下脚步看，余光看见黎初根本不感兴趣径直走过。
他已然忘了方才心里的弯弯绕绕，小跑过去拉住黎初的袖子，眼神飘到人群处。
黎初：“要看？”
吴印鹤期待地点头。
“自己看去，拉着我作甚。”黎初把自己的袖子拉出来。
吴印鹤改为抓着她的手，眼睛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央求她一起看看。
他心里无限唾弃着自己，居然如此的卑躬屈膝！
黎初还是觉得没意思，吴印鹤立刻把腰间的钱袋解下递给她。
她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陪你看看。”
黎初带着吴印鹤往人群中心挤，她把吴印鹤搂在自己的怀里。
吴印鹤只负责往前走，黎初则是面无表情地挤开人群让吴印鹤进去看。
周围一堆人骂骂咧咧的，骂的极为难听。
换作是以前的吴印鹤一定会羞耻，认为以自己的身份跟个大妈一样挤来挤去就为了看热闹简直是拉低自己的身份。
但是和黎初在一起久了，居然“传染”了她一丝毫不要脸的精神。
而黎初理不直气还壮直接和人家骂了起来，气势还不输这么一群人。
吴印鹤：“……”
他心里诡异的平衡了。
看吧，所有人对上黎初都不是她的对手，本皇子斗不过她也是正常的！
人群的中心是一个丫鬟在分发鸡蛋和大米。
这是郡守的女儿带着她的丫鬟在这里做好事。
黎初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豫州下的这个郡县居然出现了不少的流民。
她本来还没太注意，若不是挤进人群她也不会发现这人群的中心都是些流民，面黄肌瘦，饿到饥不择食。
“大家排好队，不要抢，人人都有份——”
宿筱身边的几个丫鬟维护着治安，可是这些流民已经饿到发昏了，哪里还管什么排队不排队，他们只知道再慢些饭就没了！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伸着手，黎初看了都头皮发麻。
她要带着吴印鹤退出来，却发现他呆滞在原地不动。
这时宿筱也注意到人群中的两人。
他们看起来就不像是流民，宿筱把活交过身边的丫鬟，“你们继续，我去看看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宿筱：“姑娘，公子，你们来着作甚？”
吴印鹤如梦初醒，他皱着眉头和黎初挤出人群来到宿筱面前。
黎初：“看这里有热闹，便想进来看看。”
宿筱低头一笑，她的笑容和黎初刻意装出来的温婉的笑不一样。宿筱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含蓄内敛，笑容里满是情真意切。
“这里没什么热闹，只是我和丫头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那很不错，只是不晓得你们安平县怎么会有流民？据我所知再过几个州就到都城了。”
宿筱抿了抿唇，哀叹一声，“我也不晓得。这批流民也是这个月才来的，听说是北方有些地方出了鼠疫，不得已他们才逃过来的。”
鼠疫？
黎初可没宿筱那么心善，当即反应是我没事吧？
沾上这鼠疫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听闻这话，吴印鹤没见的皱纹更加深了。
只见黎初一点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她二话不说便从裙摆上撕下一小块捂住口鼻。
宿筱不解地看着她。
“若真如这些人所说是鼠疫，那姑娘你接触之后便去找大夫看看吧。”黎初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跳出三尺之外。
这里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有可能是鼠疫的携带患者，这位小姐心还真大！
宿筱还是不懂。
见这位小姐一脸懵懂，黎初只好低声解释道：“知道为什么流民规模并不大吗？因为一旦出现鼠疫，当地则会封锁整个村子活镇子进行焚烧。”
“这样严重的病疫传染程度可想而知，”黎初抬眼看了看丫鬟们所在的府邸，正是郡守府，“小姐你若是郡守的什么人，此事还请尽快上报。”
她这样一解释宿筱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小脸一白，还想再问什么，就只见黎初身边的那位男子已经拉着她大步走掉了。
宿筱慌了神，赶紧带着丫鬟进府关闭大门。
而这些挨饿的流民像是赶不走的野狗一直在敲打郡守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