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傅叡炀在外行走的时候向来是奉行低调行事,下榻之处从来不搞特权行事,自然也就没有那时时刻刻在门口候着的守卫。
但他瞧见那劳什子的知县外甥女一大早扰了他的清梦,还是忍不住决定事后定要好好惩罚清风。
傅叡炀听着面前的女子一通引经据典就是不知在说些什么,虽是面无表情但心里早已是不耐烦了起来。
直到听到旁边房间传来重重的关门声,两人俱是一惊。
表妹早从表哥那听说了,这两人开了两个房间,定然不是夫妻,心中又忍不住感慨一番,到底是她心仪的公子,必要时还是要同这妹妹打好关系的,往后若是她二人成了亲……
反观一旁的傅叡炀,不知怎的,昨日那般心虚的心境又占领了心头,皱着眉头朝周娴房间的方向望了望,立刻唤来清风应付,侧过身子避开扭扭捏捏的表妹,去敲了旁边的门。
理所当然地吃到了闭门羹。
桑竹估摸着时辰自家小姐该醒了,打算进房伺候着洗漱,甫一开门就看见周娴一个人坐在窗户旁发呆。
她连忙上前去,打算关了窗,嘴里还念叨着:“哎哟我的小姐,虽说现下日子是热了起来,可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外面湿气重,就这么坐在窗边怕是会受凉。”
周娴摆了摆手,道:“无事,反正有些无趣,我就随意看看。”
这是周娴近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被许嬷嬷教导得狠了她就会这样只身望着窗外飞着的鸟儿。
桑竹还记得许嬷嬷刚来那几日,周娴因着连学了好几日,走路姿势还是不够稳重,被许嬷嬷罚了手板子,整只手肿的连笔都握不了。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一面望着窗外,一面问她:“桑竹,你说鸟儿会比人自由吗。”
桑竹知道,自家小姐是又遇到了烦心的事了。
“小姐,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可别憋着,没得把自己憋坏了。”
“我虽是没读过什么书,但是陪小姐解解闷还是可以的。”
周娴看着从小陪自己长大的桑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自己喜欢傅叡炀吗?
说自己害怕变成娘亲那般吗?
她说不出口。
老天爷当真是听到了她的愿望的,她同太子殿下果然是没有那般男女之情的。
但世事弄人,她嫁的是四皇子傅叡炀,喜欢的也是四皇子傅叡炀。
早知道,她就许愿整个皇家人都不是好人了。
周娴一直在房内呆坐了好几个时辰,桑竹不敢近身伺候,只好在一旁焦虑地原地打转。
等到她发现自家小姐不对劲之后,慌忙敲了傅叡炀的门。
“四殿…少爷,我家小姐像是病了,可否差人前去一看?”
傅叡炀自被周娴拒之门外后,不知为何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像是定不下神来,此番听见桑竹的话,连忙去她的房间瞧了瞧。
只见她和衣躺在床上,身上只一层薄被,眉头轻蹙似是被魇住了的样子,脸色也是不同寻常的泛红。
傅叡炀赶紧让暗雨上前看看。
“夫人这是湿气入体受了风寒,再加上忧虑过重,发了热。我这就为夫人去开几服退热安神的药,再静养几日便无碍了。”
暗雨不像清风近身伺候着,不知周娴和傅叡炀的关系,还是尊称了一声夫人。
傅叡炀摆了摆手,让暗雨去做事。
临出门,暗雨又听见自个儿主子问了话:“忧虑过重?可是昨日吓着了?”
暗雨沉思,道:“许是吓着了吧,爷若是担忧,不如问问夫人,再好好安慰安慰夫人。”
傅叡炀点点头,让他下去了。
桑竹听闻不是什么大问题,也稍稍放心了些,忙不迭地跟着暗雨去拿药。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傅叡炀和周娴二人。
他望着周娴的睡颜,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是昨日的事。
记得上次,她同大哥一道被人困在山洞,他匆匆赶去接应大哥之时,也瞧见了周娴的样子。
她的衣衫发饰虽也有些凌乱,但神色却很坚定,比起在场的另外两个女子,倒像是个主心骨一般。
事后他问过大哥,大哥也说这周家四小姐虽是女儿身,遇事却不乱,比好些纨绔子弟强上太多了。
这样一个女子,怎会被昨日那些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吓着。
不是昨日,又是为了何事呢。
桑竹借了客栈的厨房,一丝不苟地守着熬了两个时辰的药,又伺候着迷迷糊糊的周娴喝了,还未放下碗就听见了门外似乎有敲门声。
此时正是用膳的时候,客栈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桑竹仔细听了好几遍才确认是有人在敲门。
打开门来,发现站在外面的是清风。
之前两人在厨房小小地吵了一下。
一个怪对方小姐早晨莫名使小性子,下了自家少爷的脸;一个觉得自家小姐不是那等子无理取闹的人,定是对方少爷做了什么错事。
此刻清风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讨好道:“还气着呢,我那不也是为我家少爷委屈吗,你想啊你心疼你家小姐,我也心疼我家少爷,这么看来咱俩都是一样的人……”
桑竹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是拉不下面子,此刻见清风先让了步,也就跟着台阶下了:“谁跟你一样了。”
清风憨笑,道:“谁接我话谁就跟我一样。”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桑竹有些羞意,瞪了他一眼忙岔开了话:“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莫非就是来说些瞎话的。”
清风这才想起傅叡炀的吩咐,道:“少爷说这客栈人多嘈杂诸事不便,来来往往什么样的人都有,方才让我在镇上买了个宅子,你将东西都收拾收拾,咱们尽快搬过去。”
这一路上住客栈的时候可不少,偏偏今儿暗雨说了自家小姐需要静养之后四殿下就说客栈不便,桑竹就算是没脑子也能想到这宅子是为何要买了。
虽说这皇家子弟置办地产也不算大事,但就为了落几日的脚就买个宅子,说出去还是会让人乍舌。
桑竹心底感激,想着等自家小姐好了定要同她说说这四殿下的好心。
周娴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里的摆设有些不同,身上盖的被子像是新置办的,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床旁的案桌上还摆了个花瓶,插着散发出阵阵清香的花,让她混沌的脑子得到一丝清明。
她想叫桑竹来问问,却发现自己只能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似乎被火烧过,隐隐作痛。
她隐隐约约记得之前傅叡炀来了她房里,然后再后来桑竹叫她起来喝了什么药,再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
莫不是早上她摔门惹怒了傅叡炀,他趁着人生地不熟给自己喂了哑药发卖了?
周娴撑着有些瘫软的身子起了床,打算探探情况。
这厢傅叡炀发现了她的动静,从外室走了进来,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盅,替周娴倒了一杯水。
“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周娴无言,接过茶盏。
杯壁上的温热顺着指尖流窜,想来是一直有人惦记着让她醒来就有温水喝。
茶水顺着喉咙往下,让她干燥到像是被火烧过的嗓子感受到一丝熨帖。
她将杯子随手一放,看了看身上的亵衣,觉得有些局促,拉过一旁的外衫搭在身上,下意识地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哦,原来她没被毒哑啊。
傅叡炀怎知自己在周娴心中已经成了个人贩子,好心解释:“这是我一处私宅,暗雨说你染了风寒,客栈不利于养病。”
说完还抚了抚额,像是想到什么般说道:“暗雨还说你心事太重,才病倒了,你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同我说说。”
还未等话落,又赶紧解释道:“你别想岔了,我可不是担心你,就是担心你病太久耽误了我的行程。”
周娴蹙眉,她可没忘了自己忧思过虑是为了何事,心中只觉得有些抵触之意,不想见着傅叡炀这张让她心乱如麻的脸,语气也不自觉带着气。
“你怎地这般话多扰人,桑竹在哪?”
傅叡炀气极,想他堂堂四皇子,多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顾忌着她生病了再一旁不辞劳苦地守着就算了,还被人说是扰人。
他怀疑周娴不止被吓着了,根本就是被吓得脑子都出了毛病。
可惜暗雨不擅此道,等回了大都他定要找个精通脑子方面的大夫来替周娴好好瞧瞧。
他阴沉着一张脸,道:“你的丫鬟在守着给你熬药,这也没有别人了,只有本殿下。”
本就是暂住一段时日,傅叡炀也没打算找些下人来。
此刻清风还在办着宅子买卖后续的事,他这宅子要得急,只匆匆看了几眼觉得合适就付了银钱去衙门里办了文书,现下才得了空得好好的去打听打听这宅子有无异常;桑竹在精心照看着熬药的火候,也不便让暗雨进来伺候周娴。
兜兜转转傅叡炀竟然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这般场景,让周娴想起了她坠马受伤的时候,把傅叡炀招呼得团团转的样子。
再加上如今身子不适,虽是明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缘故,但也忍不住迁怒于他,没好气地对傅叡炀说:“我饿了,想要吃些东西。”
“可惜我现在觉得全身无力。”
“没有桑竹的话,难道四殿下亲手喂我?”
傅叡炀自然没错过她语气里的暗讽,一时恼怒也就顺着她的话说:“行啊,本殿下喂就喂,本殿下一定一、口、一、口、地,好好喂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