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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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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接触的这些人,荣椿、季经考,他们都对冯家都是一个态度——嗤之以鼻,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徐檀灵道:“因为冯朔手握重兵,却不以民族大义为己任,只会扩张自己的权利。”

    顾蕴笑着摇头,道:“所以我说你看事情只看了个表面。”

    徐檀灵不解的看着他,问道:“那你说为什么。”

    顾蕴道:“因为荣椿和季经考这些人都属于同一类人,他们有着相同的或者类似的利益需求。就像你说的,行路难,难的是利益和人情。冯家崛起伤害的最直接的就是季荣两家的利益,再加上冯朔这人的确狼子野心,做起事来不顾道义,所以他们才会对冯家持有那样的态度。”

    徐檀灵没有做声,顾蕴接着说道:“师父曾经告诉我,冯朔能有如今的权势,靠得绝不是谄媚皇帝、蛮横扩张军队这些手段,因为皇帝也不傻。”

    当年,徐烨启刚刚战死,季荣两家因为和匈奴长期的拉锯战也元气大损,整个中原军力空乏。冯朔以一己之力,平衡各方的利益,最后推出了“赏军功,赐爵位,联保连坐”的政治改革,在极其有限的喘息时间里补足了中原军备力量。

    若不是他,皇帝早都迁都了。被迫迁都,约等同于王朝覆灭。是冯朔让当今的皇帝避免了背负亡国之君的千古骂名。所以在早期之时,有人赞誉冯朔有“商君之才”,并不是纯粹的恭维之辞。但也不知是他本就头后有反骨,还是惧惮自己最后真得会落下个被五马分尸的商鞅的下场,冯朔野心突起,逐渐从政臣,变成了权臣。最初的改革也变了样,赏赐兑现的条件越来越苛刻,对百姓的监管惩罚却日益加重。但皇帝对他的信赖倚重一直未变,直到变成了如今这样无法收场的样子。

    楼下看热闹的百姓逐渐散去,叹息声消失在街巷里。

    徐檀灵若有所思的看着楼下,顾蕴继续说道:“有时候会禁不住想,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哪怕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举措稍有改善,都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但回过头想想,其实每一步人的选择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你需要权衡各方面的利弊,你需要对将来发生的事情有一个预期。”顾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大多数情况下,你想不了太久远,因为你无法预料,一个决定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一影响又会持续多久。”

    听闻此话,徐檀灵道:“执政布局的确很难,所以我们就不能去苛责执政者吗?即便是他的一个举措剥夺了我最珍视的东西?”

    顾蕴并没有深究徐檀灵话里的深意,说道:“因为你身处于他所控制的体制里,所以你就得相信,他所做出的决定,已经是权衡各方利弊之后最好的选择了,倘若他剥夺了你最珍视的东西,你就得相信,如果你不牺牲你最珍视的东西的话,就会引起这个体制更大的损失,而这一损失也许会导致更多的人失去他们所珍视的东西。”

    徐檀灵嘴角紧抿,眼神灰暗起来。

    顾蕴看着徐檀灵,认真说道:“倘若抄一个人的家能换来短暂的微妙的平衡,以使得更多人避过风波、幸免于难。我想理智的人都会接受这个结果。”

    但道理终究只是道理,当这样的事情真正波及自身时,人还是免不了愤世嫉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蕴并不知晓皇帝与徐家的恩怨,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对于徐檀灵而言有多么残忍,但这番话对于徐檀灵并不是没有启发,他心里想着沈岱,他想,沈岱一直游离于体制的边缘,是因为失去了对统治者的信任吗。

    徐檀灵的手纤长瘦削,抚在光洁圆润的陶瓷茶杯上有种说不出的美感,顾蕴看着他的手,听到那人说道:“你说得是有一些道理,但那种信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

    顾蕴从他手指上挪开目光,问道:“什么?”

    徐檀灵道:“统治者是清醒理智的,而且他行事并非只为一己之私。”

    顾蕴点头,探身靠近徐檀灵,轻声问道:“你的意思,皇帝是昏君?”

    至此所谈之话已是禁忌,徐檀灵模棱两可的说道:“古往今来,有很多人正是因为不信任掌权者,所以退出庙堂,归隐山林。”

    顾蕴点头,徐檀灵问道:“为什么我们这个朝代很少有这样的隐士?”

    顾蕴道:“倘若人人都知道我们有个隐士,那你说这个隐士当得岂不是很失败?”

    徐檀灵脸上终于现了笑意,说道:“也是,”顿了一下,他脸上刚浮现出的笑意褪去,道,“师父曾经告诉我,要想有一番成就,不一定非要费尽心思进入这个体制内,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就比如那些隐士,正是因为他们置身于外,所以才能理智的梳理和批判,他们著书立说,留下的言论对后人也有很大的启迪。”

    顾蕴反应过来徐檀灵口中的“师父”并非敛一士而是沈岱,他虽然不太赞同这样的说法,但也没有否认,因为他觉得徐檀灵今日执意要出来,是想说别的事。思考了一下,他本想问的是:所以沈岱一直身处于体制之外,是想靠别的方法来改变体制?但仔细一想,以徐檀灵对沈岱的袒护,他绝不会和外人更深入的讨论沈岱的政治意图,所以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径:“那你觉得呢?你认同吗?如果你认同的话,就不会投入李青门下了吧。”

    徐檀灵看着他,摇摇头,说道:“我不否认师父的观点,因为我觉得无论是进入体制之内推动变革,亦或者游离在体制边缘推动变革,两者是殊途同归,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我认为前者相对而言对于我比较容易。”

    顾蕴点头,赞同道:“你师父有那样的人脉和影响力,所以他即使身处体制边缘也可以取得一番功绩,但你我初出茅庐,的确更适合在体制内磨炼——最起码得知道体制的弊病在何处。”

    徐檀灵抿了口茶水,竟觉苦涩异常,他看着顾蕴,说道:“可我却失去了这个能够进入体制之内的机会。”

    顾蕴眼皮一跳,他终于从徐檀灵刚才这句话里体会到了徐檀灵的话外之意:徐檀灵已经意识到敛一士对他的怀疑了。

    顾蕴端详着他的表情,将刚才的对话又细细回想了一遍,以他对徐檀灵的了解,徐檀灵之所以没有挑明了说,而是从刘锦柏被贬黜谈起,谈到隐士,最后谈到自己的政治观点,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怀疑”这个话题难于启齿,他也不是在等顾蕴反应过来挑明,他之所以谈及那些话题,是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由于这件事情被排除至体制之外,所以他在思考和倾诉。他今日之所以一反常态的失礼,非要出门观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刘锦柏同病相怜,他体会到了自己认为的刘锦柏现在应有的心情——不甘心。

    徐檀灵不甘心。

    顾蕴想明白了这件事,反倒放下心来,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决定将徐檀灵的心里话逼出来,于是他问道:“为何会这么说?”

    徐檀灵放下茶杯,看向窗外,最后又看向顾蕴,问道:“我背上的图腾,还有可能去掉吗?”

    顾蕴摇了摇头,道:“那是用特制的药水刻画的,很难去掉。”

    徐檀灵无力的笑了一下,顾蕴终究是觉得不忍心,他身子向前倾去,小声说道:“师父对你的怀疑,只是暂时的,金仇拓一死,他的顾虑自会消除。”

    徐檀灵看着顾蕴,敛一士在官场沉浮数十年,如此谨慎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只是……突然理解了父亲遭皇帝怀疑时的处境,所以心里觉得茫然、难过。

    他想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对沈岱说过的话——自己绝不会重蹈父亲的旧辙,但他初上战场,便落得如此境地……

    这一点又怎能向顾蕴倾诉呢?

    顾蕴轻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起码我是相信你的。”

    徐檀灵点点头,半晌无语,最后只道了声多谢。

    皇帝开始就另立太子一事施压。太子本身并无过错,其生母乃冯朔的亲妹妹,也没有犯过严重到足以废掉她儿子太子之位的过错,正当李青等人为此事愁眉不展之时,一个官员却在朝堂上说出了让他们大吃一惊的话。

    自古以来,越是重要的政治意见最初时往往越是由不起眼的小官员提出,这倒不是说小官员的利益纠纷小,所以旁观者清,而是身居要位之人需要借官职轻小的官员之口来提出主张,试探朝廷对此主张的反应、为自己探风。

    这日,就在官员们为另立太子一事争论不休时,平日里甚少发言的一名官员突然提上一个奏折,那奏折上说是闽南地区开始出现小规模瘟疫,且有愈演愈烈之态,当地兵力已不足以处理尸体、安置百姓,恳求朝廷调遣兵力,向他们提出援助。

    李青和段阔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这种奏折不足以在朝廷上讨论,一般在起草奏章的内阁中就会被处理,不知今日被拔高到朝廷之上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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