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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叫哥哥 不能再等下一个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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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喝前半斤酒时,    众人还略显拘谨,那半斤一过,    几乎都喝开了。

    一群人坐不住凳子,站起来到处找酒喝,桌上大瓶小瓶渐渐见了底,只有原曜还坐在板凳上,手里握着酒杯,别人让他喝他就喝,    不躲酒也不主动。

    在许愿眼里,他和小时候约架的气势一般,坐在那儿,不说话,    大刀阔斧等人来。

    找原曜喝酒的还不少,    人人东倒西歪,    一杯接一杯连着灌,    灌得多了,一些来不及吞咽下去的酒从他昂起的下巴流至胸口,短袖布料濡湿一片。

    喝完,    他放下酒杯,    用手背去擦唇下的酒渍。

    若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原曜应该不会擦得这么简单粗暴,擦出一副狼狈相。

    许愿以手拖着脑袋,歪半边身子,靠在椅背上打量对方。

    “你瞅什么呢?”

    李淳凑到许愿身边,捋起垂在地上的桌布,    从桌下踢出一瓶没拧盖的矿泉水出来,    捏着嗓子骂:“我操,    这群人都喝疯了!我对你酒量没数,管不住你,你要不往杯里兑点儿水……?”

    许愿小声道:“喝醉了还挺可爱。”

    “啊?我啊?”李淳呆滞一秒,指指自己,又顺着许愿的目光往原曜那边望——

    “……嗯,”许愿一下子清醒过来,左手掐右手上的肉,疼到打个颤,“别怀疑,就是你!”

    说罢,许愿侧身去躲李淳递来的矿泉水,“不要不要,人结婚婚宴才这么干,我又不是什么新郎……”

    “愿愿,等你以后,等你以后……”

    “什么?”

    “那个,”李淳挂一条胳膊在他身上,已经进入说胡话阶段,“以后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为你冲锋陷阵,为你火拼岳父岳母家……”

    “傻儿子,”许愿薅他脑门儿碎发,推人,“没那一天。”

    李淳斜了下身子,任由许愿薅他头发,靠在凳子边发愣,酒精作祟,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啊,你才少喝点吧。”

    许愿喝得脸红耳热,该躲的酒都没喝。

    他看原曜那双眼找不到焦距还强装镇定的样子,大概猜出来这人已经喝下去七分醉,今晚于岚贞和许卫东还在家里,他和原曜总得有一个人清醒。

    如果互相搂着回去,喝醉了难免不会遮掩情绪,被看出来就完了。

    而且对于酒量好点的人来说,断片不恐怖,恐怖的是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片,有时候上一秒还清醒,下一秒直接断了,毫无意识,不知身处何地,更不懂自救。

    原曜能放开了喝,他不行。

    白条和李淳算是酒量好的,两个人已经重新勾上肩膀哥俩好,管服务员要了五六个骰子套盒,要摇骰子报数喝。

    “原曜……”舒京仪趴在桌上,醉眼迷蒙,拿筷子夹菜,手和筷子一起抖,“我……”

    “干什么。”原曜瞥他一眼,扶着桌子站起来帮他把那盘菜端到跟前来。

    “我……”他咕哝了句听不清楚的话,吃一口菜,喝得双眼红红,不去参加另外几个男生的战局,“我喝不下了。”

    舒京仪讲话吐字清晰,原曜却花了好一分钟才反应过来,断断续续,冷酷回话:“那,那就不喝了……再喝成什么了?傻,傻了都。你吐几次了?”

    “三次了。”舒京仪比个手势,却发现原曜问完问题后压根儿不看自己。

    舒京仪问他:“喂,你醉没?”

    他老老实实答:“醉了。”

    他说完,还想撑着桌子站起来,又站不了,脱力似的跌回凳子上,深呼吸,放松。

    高三一年没怎么喝过酒,他明显感觉酒量不如从前,只得靠缓冲让自己保持理智。

    许愿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没憋住一声笑。

    以前他跟着爸妈参加战友会饭局时听说过,酒桌上最怕这种大方认醉的人。

    虽然酒桌文化是糟粕,但原曜倒是把保命这一招学了个透。

    李淳说原曜喝醉了就是这样的,乖,也不闹,眼神飘飘然,反应迟钝,高深莫测,等回去了倒头就睡。有时候旁边如果有沙发,也能盖件衣服睡着。

    “不行,”舒京仪站起来,“愿愿!”

    “怎么了?”许愿连忙伸手去扶他,顿感一阵压力压上肩胛,一团烂泥,险些扶不住,“能站稳么?”

    “能,”舒京仪不忘提醒他,“你撑住我啊,喝醉了的人是最重的。”

    包厢内空调开得低,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舒京仪喝了酒,身上发烫,闹着要睡觉,让许愿扶着他去沙发上躺好,刚一躺下,舒京仪直接睡了。

    毕竟是夏天,没人带外套,白条寻一圈未果,只得出包厢搞了一条铺桌子的绸缎长巾给他盖上。

    许愿见白条眼神还算清明,问道:“就等他这么睡?”

    “嗯,班长酒量还行,就是吐得多,睡得也多。等他睡醒了差不多酒也能醒。你呢?”白条扬下巴,指了指趴在桌上喘气的原曜,示意许愿,“你们还住一起吗?”

    “住一起的,我带他回去,”许愿问,“喝完酒你们去哪儿?”

    “女生那边……嗯,不去了,我们喝得一身酒气多丢人,”白条和李淳对视一眼,喊道:“我们去上网!”

    许愿点头表示了解。

    得,通宵网咖,全校男同学的家。

    等过几年估计就没这体力了,玩儿到凌晨准得元气大伤,还上什么通宵夜网。

    现在已经十二点过了。

    历年来,高三这一晚狂欢夜都会出不少事儿,于岚贞和许卫东毕竟放着两个孩子在外面野在外面浪,不放心,发消息来说非要等他们到家了才睡觉。

    “舒京仪,”许愿蹲下来推舒京仪,捋开这人眼皮看看还活着没,“你跟白条他们去网吧打游戏还是回家?还是给你开个房间睡觉?”

    舒京仪努努嘴,眼睛睁不开,一听上网却来了力气,“去网吧……”

    见鬼了,大学霸居然脑子里只有打游戏,这就是人前人后么?许愿没多说什么,光是和李淳一块儿傻笑,笑够了他也放心点了,绕到桌边去,一把捞起昏昏沉沉的原曜,朝白条打招呼:“我俩爸妈还在家等着,那我先带原曜回去了。”

    “我去,还是许愿靠谱啊。”有男生嘀咕。

    挨个和同学道别后,许愿才感觉到原曜真有点沉。

    这人喝醉了像变了个人,黏黏腻腻的,仗着喝醉了,从出包厢到出菜馆都靠在许愿身上,走路也不走直线,皱紧眉心,看上去像吃了过期食品,非常难受,吐又吐不出来。

    小江湖菜馆内热闹非凡,人声嘈杂,聚了好几桌高三毕业生,许愿粗略扫一眼,有几个面熟的脸孔……但没有邱宁,更没有那个广播站小站长,也没有隔壁班喜欢他的女生。

    整个明亮厅堂之下,目所能及的空间内,他和原曜是此时唯一能彼此依靠的人。

    推开菜馆玻璃门,夏夜中并不沉闷的凉风吹拂脸颊。

    许愿闭了闭眼,扶稳原曜靠过来的腰。

    眼前马路上已没多少车辆,耳旁呼喊声阵阵,却一眼望不到声源。

    学校门口的夜宵店也开着几家,有转第二场吃烧烤的校友。

    啤酒瓶被不小心踢倒在脚边,夜空中传来一声声叮咚脆响。

    许愿长叹一口气。

    在深夜里碰杯,他们也经历过了。

    “想吐么?”他贴在原曜耳畔讲话,“能自己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原曜掀眼皮看他一眼,声音闷闷的:“……我重。”

    许愿笑出声,又知道喝醉的人不能逗,忙道:“不重不重,试试?”

    “算了,”原曜拼命站直身体,眼尖,看见菜馆门口有花坛,挣脱开许愿的胳膊,步态散漫,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我坐会儿,透透气。”

    许愿小跑几步跟过去,背心出汗,短袖黏在背心上不太舒服。

    “这么坐我难受,想吐。你坐着。”

    说完,原曜突然站起来,“噌”地一下,吓许愿一跳,连忙问他:“你要干什么?”

    “你坐,”原曜伸手,站得笔直,尽管喝醉了也如同一棵劲拔松柏,“请。”

    “你……”许愿被直接按着肩膀一屁股坐到花坛边。

    他难耐地挪挪屁股,觉得这大理石又凉又硬,还没揉完屁股,只见原曜蹲在花坛边,双臂交叠——

    像趴在课桌上睡觉那样。

    趴在了他怀里。

    许愿怔怔地看他,想起无数个在教室里午休的午后。

    每次全班同学都趴在桌上午睡了,许愿睡不着,总会扭头,从臂弯里偷偷看后面的人在干什么,睡着没有。

    偶尔他被原曜抓包,挑眉做嘴型:你看什么看?

    许愿放在抽屉里的手会握成拳头,凶巴巴地小挥几下,再回头学所有人那样趴着,唇角却是带笑的。

    “原曜?”许愿试探着喊。

    “嗯……”

    原曜也不答话,呼吸越来越急沉,像喝多了难受时的快喘,肩膀随气息起伏,宽阔成一条弧线。

    许愿心中打鼓:“很难受吗?”

    “……还行。”还知道回话。

    他喘了好一会儿,缓缓抬头,露一张迷茫不知事的脸。

    眼底神采复苏,原曜嗓音发哑:“愿,愿愿。”

    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烫,周身好似酒精燃烧,温热吐息尽数拍打在许愿的腿根。

    腿一抖,许愿像合不拢它一样。

    少年呼吸又急又快,好像在所到之处化成水珠,打湿了运动裤。

    “再喊一遍?”许愿轻轻捏他脸,拍了拍,“喊,哥哥?”

    “哥……男,男朋友,”原曜仍有点神识,还是犟,妄图扭头避开对方的手,不服,“不是哥哥。”

    “喊哥哥就带你回家。”许愿垂下头,眼见着原曜双眸已泛出潮意。

    那是喝醉的人才会有的,是酒精冲上头顶时控制不住泪腺的急迫。

    他感觉有风,稍微侧身往原曜脑袋边挡了挡。

    喝了酒的人不能吹风,一吹风真得完蛋,没断片都得给吹成不省人事。

    原曜仰起头,好不容易将焦点锁定在眼前人脸上,“回什么家?”

    “凤凰山,”许愿小声,捧住他的脸,“凤凰山的家。”

    原曜就这么仰着脸看对方。

    菜馆门口有一盏高耸的路灯,它原本只是这条街上百十个路灯中不起眼之一,如今却明晃晃地立在许愿身后。

    顶灯在黑夜照耀下光芒,爱人在眼中镀了金身。

    视野里,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不符季节的金黄银杏叶落下来,铺了许愿满身,月亮挂在咫尺间。

    原曜在恍然间,知道自己醉酒,但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回溯过去。他好像又看见无数个日夜如白马飞驰而过,快得身后少年追不上——

    许愿额头贴着冰宝贴,趴阳台上冲他皱小鼻子。

    许愿手里拿了发光的手电筒,爬上他的窗沿,带一束光来到他的世界。

    许愿靠在天台的护栏边,勒着他脖子说再等十年要心理变态。

    所以,不能再等下一个十年了。

    “……哥哥。”

    原曜终于喊出口,酒后红潮遍布脸颊,呼吸渐重。

    他也任对方捧着脸,没了平时的傲气,倔强地、郑重地,低声补充:“也是男朋友。”

    “啊,真乖。”

    许愿一乐,觉得这顿酒喝得值,起身捞他起来,“别蹲着了,喝多不能吹风,回家洗热水澡吧。”

    靠近一点,他故意朝原曜耳旁吹气,“我陪你洗。”

    原曜的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弟弟就是弟弟!

    逗一下就不要不要的了。

    “等等。”原曜靠在他肩膀边,腿一软,站不好。

    “怎么了?要不然我背你?”

    “你背不动,”原曜酒醒了一点儿,嘴就开始欠,“我,我腿麻。”

    许愿:“……”

    站了一两分钟缓缓,原曜能独立行走了,许愿扶他也扶得舒坦,两个人靠在路边,如胶似漆地,招手打了个空出租车。

    高三毕业夜,喝醉的两个男生,缠在一块儿并不会引起太多人注目。

    可是白条看见了,他刚才出来接家里夺命连环催,话没说几句,望见菜馆侧门出去花坛边熟悉的身影。

    原曜趴在许愿腿上,两个人状态亲昵。

    有点儿怪。

    “喂,妈,啊我等下回来,”白条眼睛没离开那两个远走的背影,嘴里应付着大人,“我喝挺多了,如果实在回不来我就睡酒店去。行行行,到酒店给你发定位,你放心吧。”

    把手机揣回兜里,白条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马路边,有点儿恍惚。

    他拍了拍自己脸蛋,啪啪啪的,很使劲。

    他在想,到底谁喝醉了?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原:我耳朵红是因为……喝了酒。(小声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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