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原曜真醉了 “别都找许愿喝啊。找我,来。”
许愿回家换了件橙色短袖。
鲜亮色彩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 在人群中一眼望到。原曜没怎么见他穿过,觉得好看。经过一年魔鬼高三的洗涤, 许愿身上多一股沉稳气质,清透、干净。
许愿解释道,这种局就是要穿不喜欢的衣服,免得一个二个吐他身上,衣服不用洗,回家前直接扔垃圾桶, 裸着撒欢回去。
他又想了想,说,不行,裸奔挺不文明的。
原曜搭腔, 对, 你不能裸给别人看。许愿回嘴,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穿泳裤到处晃悠我还没说你呢。
小江湖菜馆在六中对面, 紧挨一片老旧居民楼,油烟味重,却深得学生喜爱。
从高一到高三, 原曜听说过不少饭局都在那里展开。
高一的时候, 隔壁班一群半大的臭小子学大人的样子在那儿请客吃饭, 喝醉了好几个回不了家,被年级组挂在告示栏上通报批评了一整周。
现在是高考结束的当晚,没有人能管得住心绪飞扬的高三毕业生。
也没有人再能批评他们。
包厢内,一桌子菜,烟雾缭绕。
桌上烤了不少烧烤、炸串, 说是下酒用的。许愿就纳闷了, 那怎么不喝啤酒啊。
李淳说啤酒来得慢, 白酒几杯下去气氛直接烘托至高潮。
现在年轻人流行电子烟,那些纯白的雾轻飘飘的,闻着倒没多大味道。
许愿靠在椅背上,夹了几口菜,不饿了,眯了眯眼,准备喝酒。
许愿眼瞧着这十个都在泳池边见过的面孔,更加确定了和原曜玩儿得还可以的基本都是游泳队的。
整个包厢内没有女生,清一色的男生,一个个坐没坐相,身前酒杯已倒满,偶有三四个叼了烟,原曜反而没抽。
李淳一进屋就问,怎么没女生?
舒京仪说人女孩儿有女孩儿的玩法,你管那么多?
李淳想想也是,才刚高中毕业,家长防火防盗防男同学,肯定不让喝酒。况且他们几个男的喝多了必定丑态频出,不能让女神们看见。
“那温小菡他们呢?”李淳问。
“我们班女生组织着吃海底捞去了,说吃完开个包房唱歌,问我们要不要过去,”一个男生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抬眼问舒京仪,“班长,我们去吗?”
“你就说,等吃完了饭,如果我们还能独立行走就去,”舒京仪的眼神来回晃荡在桌子中央的几瓶五粮液上,唇角带笑,“这些酒喝完再说呗。”
五粮液一斤一瓶,一瓶一千多。
四瓶就是四千块钱。
按白条的说法,他那成绩估计出不了省,报个省内的本科读读就行。
游泳梦是没办法继续了,待来年盛夏,凤凰山体育公园游泳馆再见。
这一次散伙饭吃完,下次聚齐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在座都是成绩优异的,远大志向的,这一顿酒权当他坐庄,为兄弟践行,等明年春节放假,有缘再聚。
舒京仪也算了他的分,擦边一本,只能报个稍微好点儿的二本。桌子上的人成绩都还不错,扎堆玩儿的,一本线到六百多不等,这么看下来,白条可能还真是留守本地的那一个庄家。
“别光聊天啊,快再吃点儿。等肚子垫饱了,我差不多要开始了。”
白条起身去按空调,把度数调到23度,回头小声问许愿,“你会不会冷?”
许愿怕凉,风吹点儿容易感冒发烧的,他早听说了。白条这人精,早察觉出原曜对许愿的重视,不敢多怠慢,照顾得周到。
“不冷,你调低就行。”许愿说。
这种气氛,他身上只有热,只有快从喉咙里呼之欲出的烈性。
“许愿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活动吧?没想到是吃散伙饭。高三这一年太紧了,都不敢出来玩儿……”
李淳说着,贴心又护崽,先让服务员上了几盒酸奶,往许愿面前摆一盒,小声提醒他:“愿愿,等会儿你喝一口白酒再喝一口酸奶,这么不容易醉。”
许愿点头,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信心。
但众人似乎不罢休,留了两个酒精过敏的,剩下八个人瓜分四斤酒,一人半斤,许愿和原曜恰好同一瓶。
半斤52度的高度白酒不算多,喝下去许愿能走直线回家,但白条招手又要了十瓶歪嘴,二两一瓶。
这么算下来,一人得喝个七两。
“救命啊,”许愿挪凳子,往原曜那边靠了靠,“一斤我肯定直接断片儿了!”
“没事,喝不下就不喝了,让原曜替你喝,”白条拿湿纸巾擦汗,转头对他笑,酒杯中透明液体自带一股浓郁香甜,“就疯这么一次了!咱敞开喝!”
“原曜很能喝?”许愿喝了有二三两,全身渐有燥意,耳根漫上绯红,如有被狠狠亲吻过的痕迹。
被议论的人在旁边薄唇紧抿,一边夹菜一边笑,微挑眉梢,避而不答。
他夹的还都是凉菜,这一顿吃得也少,估计是怕吃得多吐得也多。吐得越多越难受。
“王者级别的,”白条与许愿碰杯,“没见他醉过。两斤不是问题。”
“两斤?”原曜忍不住,掀起眼皮睨他一眼,冷笑,“我要能喝两斤,这会儿就不至于不敢吃菜了。”
白条仰头将手中白酒一饮而尽,许愿也痛快,一口干掉杯中酒。
包厢内灯光并不算明亮,墙上人影幢幢,顶灯光线暖黄,如碎金铺洒到他脸上。
舒京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乐了,跟着起哄,也倒了酒找许愿喝,问原曜:“意思是你准备好了是吗?”
“别都找许愿喝啊,”原曜往后推开凳子,拎一斤白酒站起身,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面容带笑,“找我,来。”
原曜一牵头,饭桌上气氛活络起来,凳脚划过地面的声音陆续响起,几乎都站了起来。
平素稳重担当大局的舒京仪一改常态,首先轮流打桩,同每人喝一杯。
许愿也喝酒,还听李淳的话,一口白酒一口酸奶,等白酒入了喉,也不觉得火辣辣的,逐渐习惯喉部传递来爽烈的灼烧感。
他同李淳勾肩搭背,在包厢里轮流找人喝。
一杯杯酒灌下去,他仰头看出现重影的灯,浑身毛孔舒张开。
刚跨入成年人门框的大男孩儿们推推搡搡,一边喝一边笑,笑得想流泪。
曾经是多么想逃离牢笼般的高三,当真正要离开时,却仍有不舍。
这一年,原曜的挑战是寄人篱下,在陌生的环境中生活,许愿又何尝不是。
好在他和原曜都克服了所惧怕的,适应了新的环境,并且以自己的方式融入进去。
也许,年少的意义正在于无所畏惧。
许愿想,成长的脚步或许就是这样,一边拖拽着身躯,一边又驱使他前往更加广阔的世界。高考仅仅是个开始,绝不是结束。
不管这次成绩如何,他都应该有更明确的规划,而不是浑噩度日。
他也感觉,原曜背上的疤痕似乎淡了。
原曜在以一种自己的方式和世界和解。
“原曜以前参加你们的活动么?”许愿问李淳。
“很少。”
“这样啊……”
李淳一抹眼角,身上短袖已经不知道被谁扯皱了,“愿愿,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好……我那会儿还觉得,你肯定能和我成为好朋友。”
“为什么?”许愿张口,呼出一股子酒气,嫌难闻,狂喝几口酸奶。
“因为原曜踢你、欺负你,你都不反抗的,还天天笑眯眯的,人特别好……”李淳拖着嗓,举起杯盏,酒壮怂人胆,朝桌上另一边喊,“喂!原曜,你开学那会儿为什么对许愿那么凶啊?”
“牛啊李淳!”一个男生喊起来。
“你要为了许愿挑战原曜吗?牛逼。”另一个帮腔。
白条也笑起来,“原曜喝他!”
唯独舒京仪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古怪。
他也不吭声,递一杯倒满的酒给原曜,慢条斯理道:“李淳我劝你别拱原曜的火啊,这人今晚大开杀戒了的。”
“就是啊,你为什么欺负我,”许愿没辙,只得推开李淳自己挡上去,侧过身,换了个干净酒杯,倒满,“应该我和原曜喝吧?”
“行啊。”舒京仪也笑。
喝了酒,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和表情。许愿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多么温柔、雀跃,脸颊通红,眼神透亮。
原曜也站在桌边等他来,手里握着酒杯,遥遥一望。
咣当。
清脆的碰杯声起。
不知道谁先掏出手机摄像,边摄边说:“靠,快发班群让那些没来的女孩儿看看,两大班草对决,嗳,愿愿你的手再过去点儿……”
许愿反应慢,但是清醒,努力睁大眼睛,想调整遮不住的爱意。
只听摄像的男生打趣似的,朗声道:“光碰杯感觉你们好生疏啊,来个交杯酒的姿势算了!”
许愿还没反应过来,原曜搂住他腰往跟前一送,举起酒杯,轻而易举地绕过许愿的手臂,将杯沿递到唇边。
因为隔得太近,许愿清楚地看见原曜眼中醉意。
他呼吸温热,嘴唇沾着湿润,喉结动了动,垂眼定了定神,复而抬眼,眸光清亮。
“我干了。”原曜喝完了杯里的酒。
一群男生又开始欢呼,说这叫冰释前嫌,还扳过原曜肩膀问,是不是挺后悔之前那么对许愿啊?你对人家转学生可冷淡了,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原曜点点头,叠好纸巾擦嘴,眼神混乱,轻笑道:“确实挺后悔,应该一开始好好对他的。”
他喝得又猛又快,喉结微凸,在他脖颈至宽肩的线条上滚动得性感。
酒渍明明滴在下巴上,他手上的纸却往唇角擦。
许愿闻言一怔,也管不了旁边有没有人了,再叠一张纸巾,抬手帮原曜擦掉了唇角的酒水。
他手刚放下来,手腕猛地被原曜捉住。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神在酒味与白雾中激烈交汇、纠缠,像极力忍耐着什么。
最终,一个转身去找舒京仪喝,一个松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熟悉的悸动。要瞒着所有人搞对象可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酒过三巡,不知道是谁牵头嚎一嗓子唱歌,唱的歌词颠三倒四,含含糊糊,许愿听不清楚,也不知道什么歌,只记得一句——
“带你抛下课堂,翻过围墙,只为了一片大海。”
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原曜。
原曜也在看他,以朦胧的眼神,真切、热望,像曾经两个人在操场上罚站那天一眼,周遭的灯光只能做为氛围的烘托。
一时间,在操场上飞奔的身影钻入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记忆中,黑夜鼓动起少年校服的衣摆,飞机起降轰鸣,有人在耳畔哼起唱诵青葱岁月的歌。
全世界在这一刹那静默下来,仙人掌悄悄开了花。
“你喝醉了?我看原曜已经上头了,他喝了有七八两了,”李淳凑过来小声说着,给许愿再开一瓶酸奶,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絮絮叨叨,“你还行不行?男人也可以说不行,喝不下可以不喝的,我们不劝酒,别喝进医院了。”
桌上白酒瓶早已空空,许愿干了半斤酒,现在胃里胀得不行,还好没感觉到难受。
“我……”
许愿呼出一口热气,面色酡红,他喝酒很上脸,但真的还清醒,“我还行。原曜真醉了?”
“绝逼。他喝多了不脸红,话不多,不发酒疯,但是眼神……”李淳说话也不利索了,伸出手指比了个“2”,指指自己眼睛,又指指许愿的眼睛,弯曲手指,“眼神出卖了他!”
许愿唇角弯了一下,提起点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愿愿:喝醉了能喊我哥哥吗o( ̄ヘ ̄o#)!
小原:老婆!
愿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