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入殓
入殓,民间也称“归大屋”,也就是把尸体由灵床移入棺材内。这也就意味着亲人们见死者最后一面的时刻到了,此时的唢呐吹得最是悲哀凄凉,吹得叫人揪心心酸,就像逝者的亲人一样,呜咽着不忍看着逝者离去,代表着世间的最悲音。
“好啦!该唱的已经唱了,热闹的也热闹了!正事还是要抓紧办!来几个人,撤掉火盆、供桌,准备迎棺,入殓!”司仪大声吆喝着,后面便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撤去了一概物品。
“孙叔叔,不会出什么乱子吧?我听说县火葬场有一车人四处打探,逼着人进行火化呢!”到了这个时候,孙杨也顾不得哭了,此刻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遗体被火化,老人家一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个,如果作为儿子的这点事都没能办妥,又怎么能够对得起老爷子的在天之灵呢。
“放心好了,万一有人下来询问,塞点钱就完事,实在不成的话,叫几个实在亲戚摁下那些人,入土后,他们要是挖坟就等于挖掘了祖坟,国家刑法规定了侮辱尸体罪,对于逝者的亲属也构成了精神损害,他们不会这么不明智的。”司仪也姓孙,是孙杨的本家叔叔,离休前曾经在公社负责民政方面的工作,所以对这些还是比较清楚地。
“那就好!”孙杨心里有些安心了。一般谁会留心这些事情呢,孙杨早在心里暗暗的做好了打算,打斗的场面是他不想看到的,因为本来就在办丧事,谁不希望能够顺利的出殡呢?所以万一真有找事的,就先给他们来软的,软的不成再来硬的。
这边孙杨和司仪等村里几名管事的商量着事情,另一边诸人早七手八脚的把棺材抬到了大厅内。司仪也提醒孙杨,先进去把老爷子的尸体抬进棺材,后面还要给老爷子洗脸净面呢。
孙杨和近亲们把父亲的遗体从冰棺里面小心翼翼的抬出来,紧接着在小心翼翼的装入棺材,整个过程司仪一直在高喊着,“小心点!别哭!别哭!泪滴到寿衣上,死者走的不安!”孙杨等人双眼都满含着泪水,拼命不叫眼泪流下来,真可谓滴到心里去了。
当司仪把七大件给孙杨的父亲安放好后,又叫人取来了棉花、碗,吩咐孙杨姐弟几人,分别给父亲洗脸净面,算是给父亲的最后告别,之后在请孙母过来和老先生告别,等告别后就要盖棺封椁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通鼓响,紧接着唢呐立时变了吊唁用的调子,这说明有客人来吊唁了。
外面锣鼓唢呐响个不停,里面诸人可就纳闷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怎么还有人来吊唁呢?
“坏喽!”司仪猛一拍大腿,拨开人群就挤了出来。孙杨顿时也明白了,也紧跟着出来了。屋内哭声戛然而止,一个个都不明所以,几个醒悟过来的也跟着出来了。
“马上盖棺!”孙杨刚出屋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折了回来,立时吩咐道。“好唻!”几个年轻人答应着,齐手利索的把棺材盖抬了起来,轻轻的稳稳的盖了上去,孙杨的姐姐嫂子等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吹什么吹!别吹了!要吹滚回家去吹!”一辆黑色富康小轿车停在了距离孙杨家大门不远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戴黑色墨镜的青年男子,耳听着唢呐变成了吊唁的调子,青年男子不由得脸变色,完全丢了这一身西服的脸,极没有风度的吼道,“我是民政局的,不是来奔丧的!不许再吹了!”
“牛什么呀!伙计们,继续接着吹!”戏班里那个光膀子的胖男人显然对这样的人不感冒,要不然也不会左青龙右白虎的纹满全身,像这样走南闯北四处演出的人怕过谁,有几个没有小靠山,所以胖男人丝毫不鸟西装男的叫喊,吩咐一干人闹腾的更欢了。
“谁是这里的主事情的?这家死人了为什么没有去火葬场火化?”西装男在戏班子那里吃了个闭门羹,脸色变了变,不敢怎么着,转身对着周围老太太、小媳妇和小孩子叫喊着问道。
这些老太太们、小媳妇们可不吃西装男这一套,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瞅着他,倒把西装男瞅的一阵脸红,大家顿时哄然大笑起来,再次把西装男气个半死。
“让开!让开!”西装男估计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扒拉着前面的老太太小媳妇和孩子们,朝里面挤进去。
“嘿,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对着老太太孩子们推推搡搡的啊!”司仪头一个赶过来,对着西装男略带严肃的说道。
“你是这里主事的?”西装男停下来,拽了拽上衣,轻轻的弹了弹土,语气极为不恭的问道。
“呵呵,好说好说!先生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司仪对西装男的态度并不恼,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好!我是民政局的,马上打电话叫火化车来,拉去烧了才能下葬!”西装男从兜里掏出盒烟,轻轻弹出一颗,点上,吐了口烟雾,拽气的说道。
“先生,有话屋里说,我是逝者的儿子,请问你贵姓!”孙杨对西装男完全没有一丝好感,不过非常时期再多的不满也必须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所以客气的问道。
“苏荃!”西装男对孙杨的客气并没有表达多少谦让,语气依旧生硬。
“苏先生,我也知道你跑这一趟也不容易,可是有些话说出来,希望你也能够理解!”孙杨也不想客套了,既然人家没有往屋里去的意思,那就在这里说开好了,“土葬是中国历来的丧葬传统,人都死了何必在叫他们遭受火焚呢?人都是爹妈生养的,对于老人的遗言,作为儿女是应该也是必须遵守的,否则,在我们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国度,不遵守遗言岂不就是不孝?不孝的话,又该当以何立足于世呢?”
“甭说那么多,你不拨打这个电话,那我来拨打就好了!”苏荃完全不为所动,语气坚决,手伸向了上衣内口袋。
“别别!苏先生,屋里喝喝茶,有话好好说!”司仪赶忙抓住了苏荃的胳膊,陪着笑道。
“你是本村的村长吗?”苏荃推开司仪的手,也不再去掏手机,反而扶了扶鼻子上的墨镜,反问道。
“这个你就不要管啦!不就是想要钱吗?要多少?还是三千吗?”孙杨身后传来一个嘶哑怒吼的声音。大家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中等个,戴着孝帽,穿着孝衣,脸色苍白带着些病态,眼睛通红的仿佛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的瞪着苏荃。
“罗灿,别发火!稳住点!”孙杨闻声,知道是自己的好哥们,生怕事情搞得大起来,慌忙劝道。
“孙杨,不要怕他们,他们哪里是什么民政局的,分明就是火葬场雇佣的狗腿子,三千块钱是他们一致的价码!”罗灿依旧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仿佛充满了深仇大恨似的。
“三千块?三千块够干什么的?”苏荃似笑非笑的问道。
“嫌少?嫌少的话,你一分钱也拿不到,你信吗?”罗灿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一字一顿有些咬牙啮齿的说着。
“罗灿,你这是怎么啦?”孙杨被这位老朋友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问道。
“威胁我吗?哥们可不是威胁长大的!”苏荃冷笑一声,分明不怕罗灿的威胁放到眼里。
“孙杨,把你哥们劝到屋里去,这交给我吧!”司仪有些流汗了,这样闹下去怎么收场呢。
“孙叔叔,交给你处理吧,我闭嘴好啦!”罗灿不待孙杨说话,自动退出争吵,站在一旁去了。
“哼!”苏荃轻哼一声,对于这样的结果是他所乐见的,身子微斜,得意的踮起了脚。
“苏先生想怎么处理呢?火化是不可能的!”司仪此时说话也有些硬气了,周杰伦不是说了吗,我的地盘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