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佛法说缘
酒香四溢,花好月圆。
中途,风玉秀离席更衣,让春终灵看着白茶。他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地方,不想出来时竟遇到了其他人。
秦大夫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手扶着栏杆回首,探进檐下的枝叶抖落些许雪水,他定定地注视着风玉秀,道:“你不相信我,那个符纸你没有用。”
“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什么?”秦大夫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冰冷如铁的栏杆,语速骤然加快,“你们才认识,你就这样相信他?”他偏过头,平复了心情,道,“……为何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我们都认识很多年了。他并不会害我,我也……不在乎他是人是妖。”
典叔走了之后,秦大夫帮了他很多,他们年纪一般大,他早已将秦大夫视作知己一样的存在。
“是啊,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秦大夫慢慢收回手,苦涩地笑了一下,抬眼望着远处的飞檐戗角,“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古佛寺的法慧大师是我师父,你可以去见他。”
“法慧大师是你师父?”风玉秀知道法慧大师,是这里极富盛名的一位大师,有幸得他点拨的人都受益匪浅。
秦大夫则转身离开,声音传过来:“曾经是我师父,如今不是了。”
“怎么去的这般久?”春终灵问他。
风玉秀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他不愿春终灵追问下去他们谈论的什么:“我不熟悉这里,绕路了许久。”
他说第一个字时,看见春终灵放在桌上的指尖突然轻轻扣着桌面,没有深想,便继续说下去。说完时,春终灵神情不变,只是指尖仍点着桌面,他看了眼宴席上的一处角落,又收回目光:“以后我陪你一起去,将你弄丢了便不好了。”
秦大夫收到了一个不善的眼神,但他没有在意,只是风轻云淡地看回去,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
风玉秀只觉得春终灵这话说得荒唐,他又不是三岁稚童,即便迷路了也不会将自己弄丢:“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谁知他此话一出,便见春终灵一顿,停止了手上动作,明明没有任何神情变动,风玉秀却感觉到背后一麻,仿佛被某种野兽盯住的错觉。
回去时,白茶早已挺着圆圆的肚子,沉沉睡过去,两人相对坐着,一晌无言语,冷风掀动车帘,灌入车内。
风玉秀在想着事情,车身突然剧烈颠簸,他一时没有稳住身形,一只手迅速抓住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呢?”春终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风玉秀摇头,目光放在香炉上,奇怪的是,马车如此颠簸,这香炉竟纹丝未动,缕缕轻烟自其中飘出。
鼻尖嗅到的香味,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可不知为何,他脑海突然清醒了一瞬,画面定格在小月山的竹篓里。
那时他闻到的味道和现在极其相似,但时间隔得有些久,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臆想出的幻象,还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
“你,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漱香阁是否养过一条墨蛇。”
“墨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曾经在梦里梦到过,墨蛇身上好像有重夜的香味。”
“哦……”春终灵不知想起来什么,眼中闪过笑意,“你竟然还梦到过,可是梦到了什么?”
恍惚想起那天清晨时身上的伤痕,风玉秀刚想说时,目光碰到春终灵眼中的笑意,突然别过脸,耳垂染上红晕:“没有梦到什么。”
不过也许,有些事情,他需要弄清楚。
他本想找一个时间去古佛寺一趟,却没有想到有时候缘分这样巧妙。
秦大夫去到临近的城出诊,风玉秀刚送走秦大夫,才走到桥上,就见到桥后面站着一个和尚。
他见过这个和尚。
这回这个和尚自他一出现就看着他,眼眸清澈凛然。
风玉秀想上回一样行了一礼后离开,不过这会擦肩而过时,和尚突然出声,嗓音和他的眼眸一样沉静,如林间山泉相撞。
“贫僧法慧,风施主可是有心事?”
法慧大师?
风玉秀不敢相信地回头,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和尚居然就是法慧,他还以为秦大夫的师父早已是个白发苍苍老者。
这该迷倒多少天下少女。
“风施主,你若无事问,我便走了。”
风玉秀连忙跟上法慧,好奇地道:“大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法慧闭着眼,边走便道:“世间诸事自有妙法。”
“那……大师可知道我想问什么。”风玉秀看着法慧的背影,恍惚产生了一丝错觉。
“风施主问什么,我便回什么。”法慧停下脚步,蓦然回首,街上如织的行人和空中飞过的鸟、随风晃动的树枝,在这一刻都被按下暂停键,如画面一般纷纷静止,“贫僧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间是被静止了吗?风玉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是自己还能动,那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抬首望向法慧,法慧半阖着双眼,眉眼气质如水洗一般不染尘埃,好似凡事红尘都不过过眼云烟。
法慧大师真的能给自己答案吗?风玉秀清了清心神,将一直困于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但他避开了关于春终灵的身份信息。
“关于风施主的困惑,一切都归于一件事。”
“你们为何会相遇。”法慧说,“风施主可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记得。”风玉秀颔首。
法慧看着风玉秀的眼睛,几息后,叹了一口气:“风施主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聚灵体质,这样的体质对妖而言非常有益。”
“所以他是妖。”
“看来风施主早已猜到了,那贫僧就长话短说好了。”法慧捏着佛珠,一颗一颗划过去,伸出手在风玉秀额间点住,“如何选择,全在风施主自己。”
法慧声音渐渐远去,他的眼前也变得模糊,再一眨眼,他已处在闹市之中,身边是穿梭的行人。
莫名心中一动,风玉秀看向湖面,桥下面停着一只乌篷船,一半藏在桥身内,一半露在青天白日下。
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但船身周围却泛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