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冬至白首
冬至时节，虽然没有下雪，但冷风却直蹿入人体内，白茶看着面前高耸的门，眉头拧在一起，看向风玉秀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风玉秀上前敲门，一边回答白茶：“我答应了春公子会来。”他刚敲门，面前的门就被打开。
“玉郎，你来了，我……”春终灵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海拔较低的白茶身上。而白茶一手被风玉秀牵着，正咬着后槽牙，一脸不善地瞪着他。
风玉秀这时也说道：“我带了白茶过来。”他低头看向白茶，此时白茶刚好换上可怜的表情。
“无妨。”春终灵挂上微笑，把人迎进去。
风玉秀往里面走，却被牵着白茶的手给拉住，他回头见白茶还站在原地，不由问道：“怎么了？”
白茶抓着风玉秀的手轻轻地晃，撒娇道：“脚好疼。”
疼？风玉秀没有想其他，便弯腰将白茶抱起来，白茶小小的一团，抱起来并不费劲。
在经过春终灵身边时，搂着风玉秀脖子的白茶突然转头看向春终灵，状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春终灵嘴角完美的微笑在此刻龟裂了几寸。
今天是冬至，大街小巷都不外乎飘着饺子香味。风玉秀便说：“我们一起包饺子吧。”
“好。”
春终灵让下人退下，厨房里就只有他们三个。材料都已经备好，只需要他们包成饺子。
风玉秀飞快地捏了一个花边饺子，看得白茶直愣愣，连忙说：“哥哥，我也想包。”他便细细地教白茶，但白茶没有包过饺子，包的第一个，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球状物体。
旁边传来一个轻微的笑声，白茶顿时恼火地看过去，他才看过去，春终灵立刻一脸正经地评价：“此球，甚圆。”
风玉秀被他逗得也笑了一下，但白茶却更加恼怒，捏着拳头说：“那你来包一个呀。”
春终灵走上前，净了双手，望着案桌上的物什，一转眸，又看向风玉秀：“玉郎，这要如何包。”
风玉秀耐心地示范一遍，可春终灵看了一遍后，摆弄了几下后，拧着眉说：“我好像还是不太会。”
“没事，多包几个就熟练了。”
“哼。”白茶仰着脸，看了一眼春终灵的半成品，不屑地说：“就这？”
“是我太愚笨。”春终灵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极其伤心一般，白茶本来板着一张小脸，看到他这样，一边眉毛翘起来，微微眯起双眼。
风玉秀伸手弹了一下白茶的额头：“别乱说话。”又转头走到春终灵身边，“这样吧，我帮你捏一个。”
白茶捂着额头，看着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人，风玉秀低头认真地握着春终灵的手包饺子，而这时，春终灵微偏过头，他看到那个家伙眼里明显的嘲笑。
可恶，可恶。
他想冲上去拆开那个虚伪的家伙，可额上的疼痛仿佛还挥之不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眼圈一红，负气似的跑出厨房。
风玉秀听见后面跑远的脚步，一转头，见白茶的衣角消失在门后，就想追出去，春终灵在一旁说：“没事，进宝会看着他的，我们先把饺子包完吧，一会儿他玩累了就回来了。”
白茶跑出去没多久，就坐在廊下，回头望着厨房的方向，那里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没有人知道他离开似的，他咬了咬嘴唇，开始捡起小石头扔进旁边的湖。
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也搅乱了他映在湖里的面容。
“小公子，小公子，别扔了，这里面都是我家公子最喜欢的鱼。”
进宝站在白茶身后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可春终灵吩咐过他，白茶想做什么都随他。
春终灵喜欢的鱼？白茶眼中闪过一抹红光，正好他饿了，那他就把湖里的鱼都吃光了，谁让他和自己抢哥哥。
水里面游着的一条条鱼转瞬变成春终灵的面孔，他的牙齿磨了磨，伸出手就要向水里摸去。
“白茶，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声音突然惊走了那些长着春终灵脸的鱼，白茶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抱起来，远离了湖面。
“这样做很危险，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风玉秀想起刚才的画面就有些心惊，白茶半个身子都伸出栏杆外了。
挨训了的白茶丧气地垂着头，但心里还是有些窃喜，哥哥还是在意他的。
风玉秀牵着他的手回厨房，边说：“今天是冬至，我们要一起包饺子，你也不可以偷懒哦。”
回到厨房，风玉秀给他洗干净两只手手，然后三个人坐在一起包，可白茶发现，他不过离开一会儿，春终灵竟能包出十分漂亮的花边饺子，他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坨，不由气恼地想要扔掉。
“不可以浪费食物。”风玉秀阻止了他，眼中带笑，“而且，白茶包的很可爱。”
“真的吗？”白茶耳朵动了动。
“嗯。”风玉秀含笑点头。
白茶就默默放下那一坨，拿起新的饺子皮，不时偷瞄一眼春终灵，继续和自己的手做斗争。
没过多久，窗棂外飘进一些雪粒。
“下雪了。”风玉秀说。
最后未尽的暮色也渐渐融入夜幕，虽然是冬至，但吹进来的风却如春风一般柔和。风玉秀放下最后一只饺子，进宝着人将这些饺子都下锅。
走出厨房时，檐下的灯笼泛着红晕，周围飞舞的雪粒都被照亮，风玉秀伸手接住了几粒雪，身后突然被披上披风。
“小心着凉。”春终灵说。
风玉秀对上春终灵的双眼时，忍不住微微侧开，就看见白茶挣扎着躲开进宝。
“小公子，天气冷，赶紧穿上吧。”进宝追在白茶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说。
“给我吧。”风玉秀走过去，他一过去，白茶就老老实实地不动，任由风玉秀给他穿披风。
吃饺子时，热气氤氲，风玉秀看白茶整个脸都要埋进碗里，忍不住说：“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但白茶吃打断速度丝毫没有停下，他暗暗想，他一定要把哥哥包的饺子全吃光，一个都不要给春终灵留。
这样猛吃的结果就是，白茶抱着肚子直哼哼。
风玉秀叹了一口气，道：“早就说让你吃慢点，不要吃那么多。”
“给他吃点这个吧。“春终灵说，他让进宝拿了几个药丸过来，“这些能消食。”
白茶看着面前的药碗，上面散发着酸甜的香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抵不过肚子疼，还是吃了下去，不过吃的时候，他一边嚼，一边想，他绝对不会被这个家伙收买。
但……今天就算了。
“饺子积食，不如我们去院里走一会儿。”春终灵说。
风玉秀也同意，白茶想跟去，但无奈肚子太撑，只能瘫在那里不能动弹，春终灵便吩咐进宝隔一会儿就给他吃那个药丸。
外面长廊都挂上了灯笼，因此也并非漆黑不见五指。他们慢慢地沿着长廊走，雪下得不大，也很安静。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俄顷，风玉秀想起来一件事情，便说：“有件事情想和春公子说。”
“你说。”
“我和白茶可能要在这里借住几天，不知这样是否唐突？”
“不唐突。”春终灵立刻回道，眼中含笑，“玉郎想住多久都可以。”
“还有一事，白茶想要离开小月山，你可知道水息城里有没有稍微便宜一些的院落。”
“你预算是多少？”
风玉秀迟疑了一下，靠近说了一个数字，又道：“是不是不够。”
“无妨。”春终灵沉吟一会儿，道：“这个我明日让进宝去看看，不过临近年关可能不好找，年后兴许才会有消息，你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
“这也太麻烦你了。”
“玉郎的事怎会麻烦。”
风玉秀无声地笑了一下，恰逢突然一阵风将一树落雪吹过来，春终灵立刻侧身掀开披风，将风玉秀整个包裹在内，而自己却淋了一袭白首。
朗朗明月之下，时间也仿佛静止。
风玉秀往后退一步，鼻尖却萦绕着重夜幽香，抬眸时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你的发白了。”说罢，他拿着帕子走到春终灵身后去擦。
“若真能共白首……”
“你说什么？”风玉秀在他身后擦发，因此听不真切春终灵在说什么。
春终灵却垂下眼睫，遮住里面汹涌的情绪，他转身抓住风玉秀的手腕，好一会儿才说：“你发上也有雪。”
“没，没事。”风玉秀抽回手，“应该是刚才沾上的吧。”
偷偷跟过来的白茶恨恨地咬着廊柱，他就说，这个家伙肯定不安好心。
“小公子，你在看什么？”进宝跟在白茶后面道。
这一声不算小，将风玉秀和春终灵的目光都引过去。白茶先是瞪了一眼春终灵，然后满面笑容地朝风玉秀跑过去。
风玉秀笑了一下，展开双臂迎接。
最近几日，风玉秀在留仙楼没有再看到阿桃，这让他感觉有点奇怪。阿桃曾和他说过，留仙楼是她的毕生心血，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将留仙楼开到天下。
这一日，他在医馆见到了阿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