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遇见墨蛇
一阵冷意从衣领钻进来，冻得风玉秀浑身一颤，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上上睡着了，窗户不知何时被吹开，外面的雨飘了进来。
他揉了揉肩膀，房间的蜡烛不知何时灭了，光线很暗，他便起身去点蜡烛，又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上。
风声被关在外面，烛光亮起，将这一片照亮，他回身看刚才离身的桌子，上面放着两堆药草，一个已经挑拣好，一个正等待挑拣。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挑拣药草，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啊切。”
风玉秀打了一个喷嚏，便赶紧拿了一件外衣披上，又坐回桌前挑拣药草。他要赶紧把这些做完，等雨停了，还得趁着冬天没有来临前去山上再采一些。
不能再睡着了，他把头发扎起来，打起精神，仔细就着灯光去分拣。
过了许久，风玉秀揉揉发酸的眼睛，起身吹灭烛光，屋内一下子又陷入黑暗，他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小孩儿，伸手贴在小孩儿额上，倒是没有前几天热了，但还是滚烫得吓人。
这个小孩儿是他几天前上山，在一棵焦黑的树下捡到的，捡到时小孩儿浑身烫得几乎拿不住。荒郊野岭的连一个人烟也没有，风玉秀不忍心看着这个小孩儿被丢在这，便将小孩儿装在药篓子里带回去。
但小孩儿领回家当天晚上几乎断了气，他都以为小孩儿可能撑不过去，喂药也喂不下去，只能一遍又一遍用冷水给他擦身。好在他生命力顽强，撑到了第二天，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躺在床的外侧，风玉秀闭上双眼，想着今日小孩儿今天已经能咽下去药，若是明天雨停了，他就去山上深一点的地方看有没有水灵芝之类的。
他前天下山去医馆卖药草的时候，一个相熟的大夫和他说，或许水灵芝有用。
天刚亮的时候，风玉秀就起来了，他拿起墙角堆放的竹篓和小锄头，又带着中午吃的干粮，转身出门落锁。
外面蒙蒙亮，不时有几声鸟啼声，他推开篱笆，走上去后山的小路。
由于刚下完雨，地上泥泞不堪，风玉秀走得小心翼翼，等上到半山腰时，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央。昨儿还倾盆大雨，今天便艳阳高照，这天气实在太怪了。
风玉秀热得满头大汗，早上有些冷，他便穿得多了些，这会儿热得人几近蒸发。他停下来喝了几口水，远远望着山顶的方向，水灵芝大多都长在山顶陡峭之地，他得加快步伐，不然太阳落山之前可能回不去。
结果走了一会儿，居然开始下起了小雪，山里下雪是比较危险的，但是比起往年，这场雪来得太早了些。他看了看竹篓里的药，只采了一些常见的药草，这些卖钱可以，但对小孩儿可能没有什么用，他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只希望这雪不要下的太大。
又走了一个时辰，风玉秀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山顶，他扶着双膝歇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
他在山顶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些别的药草，却不见水灵芝的踪影。
而雪下得越来越大，再不走，下山的路可能就要走不了。
风玉秀只好作罢，就要回去时，看见脚边的雪堆里盘着一团墨色的蛇，腹部咧着一个伤口，正往外滴血。他常年上山，早就见惯了蛇虫，所以并不怎么害怕。
翻了翻竹篓，将止血的药草捏碎了撒在墨蛇的伤口，期间这条蛇一动不动，仿佛快不行了，可是这大雪天也不知何时会停，这蛇又流了不少血，也不知会不会死在这里。这样想着，他便把蛇捧起来，放进竹篓里，背在身上，一边说：“你乖乖地待在里面不要乱跑，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儿，等他醒了，就能和你一起玩了。”
由于风玉秀蹲着，他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一根横木下面，裂开的石缝里面长着一颗蓝盈盈的蘑菇状东西。
他心中大喜，飞快地过去，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水灵芝。
小心翼翼地将水灵芝取出来用锦帕包着放进怀里，下山时，他拍了拍背上的竹篓，欣喜地道：“你真是我的幸运物。”
那个水灵芝长的地方极其刁钻，若不是刚好在那个地方蹲下来，他可能就这样错过了。
下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从树林深处窜出来一只棕熊，庞大的身躯挡在风玉秀面前的路，对上那双饥肠辘辘的眼珠子，他咽了咽口水，四下寻找有没有可以躲藏的树。
让人绝望的是，能挡住棕熊魔爪的树都有些距离，他现在唯一能防身的只有手里的小锄头。
拼死一搏吧，风玉秀握紧小锄头。
“吼——”
棕熊蠢蠢欲动。
冰冷的风雪让他清醒地分析眼下逃生的可能，而面前的棕熊似是发现风玉秀没有什么攻击力，便张开獠牙冲过来。
突如其来的进攻让风玉秀心重重一跳，连忙拿着手里的小锄头，准备看准时机就挥上去。
就在这时，棕熊突然停下进攻的步伐，浑身紧绷地盯着他，几息之后，棕熊竟灰溜溜地跑了。
莫，莫非棕熊是被自己的气势给吓跑了，他有这么吓人吗？风玉秀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锄头，挥了挥，好像是挺有杀伤力的？
这时，身后的竹篓动了动，风玉秀连忙去查看，只见墨蛇仍一动不动地在里面，他松了一口气，继续下山。
后面的路他走了许多回，已经很熟悉了，很快赶在日落前回到家。
进了屋，他将墨蛇放在一个新的竹筐里，底下铺了一层柔软的棉布，又将水灵芝和药草放在桌上，自己去烧热水沐浴。
解开外衣，长衫落地，慢慢踏入热气氤氲的浴桶中，风玉秀才闭上眼睛，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他便慢慢合上眼。
这时，风玉秀落在地上的一堆衣服里钻出一条墨色的蛇，吐着红色的蛇信，歪着脑袋，竖着的冰凉瞳孔里映着一片雪白无暇的后背。
泡了一会儿，风玉秀很快就起身，墨蛇盯着那片被青丝缠绕的背，水滴缓缓滑落，隐入幽深的丘壑之中。
红色的蛇信迅速吐出又收回，在风玉秀转身之际，墨蛇飞速地游回竹筐内。
风玉秀拿起干净的衣服换上，在捡起地上的衣服时，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幽香，他又仔细闻了闻，确认自己没有闻错，一缕若隐若现的冷香出现在衣衫内。
他并没有用过熏香。
将衣服放到一边，他拿了桌子上的水灵芝，又按大夫说的加了几味药，坐在药壶旁看着火。
待药煎好冷凉，风玉秀才放下手中的事情，坐到床边慢慢喂。小孩儿喝药慢，他喂了大半时辰才喂下去半碗，还要时不时擦去嘴角溢出的药汁。
墨蛇从竹筐内探出一个脑袋，静静地盯着那抹身影。
风玉秀喂完药后，就去看墨蛇的情况。走近竹筐，发现墨蛇已经醒了，正盘成一圈，黑曜石似的眼睛盯着他。
被这样盯着，风玉秀心里还是有些怵，但见墨蛇对他的靠近没有抗拒，便放下心来，举起自己手里的药膏，也不管墨蛇听不听得懂，说：“我给你上药，你不要乱动好不好。”
伤口背墨蛇压在身下，不太好碰到，他正要用手给它翻面时，墨蛇突然动了一下，主动将腹部展露给自己。
“真乖。”风玉秀指尖抹上药膏，轻轻划在伤口上，白天还有些狰狞的伤，如今已经开始结疤了，他不禁感叹，“你恢复得真快。”
指腹无意间轻轻划过疤痕，墨蛇吐蛇信的动作突然一顿，尾巴快速小幅度地摇摆。
风玉秀注意到了异样，连忙停下手，去看墨蛇，担忧地道：“是不是弄疼你了。”
见风玉秀突然停手，墨蛇立刻将脑袋伸到他手边，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滑腻又冰凉的触感，风玉秀眼前出现重影，似乎有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枕在自己膝边，他突然结巴了一下，莫名地慌了一瞬：“上，上好药了，我先走了。”
说完，风玉秀飞快地离开。他坐在桌旁，一边挑拣着药草，脑子却满是刚刚那个墨蛇的蹭他的动作，手中的药草突然消失，转而变成男子柔顺如流水一般的青丝。
他手一抖，将手里的药草扔了出去。
不能再想了，他看着面前整得乱七八糟的药草，只好放弃地停下。
烛光一灭，屋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与安静中，风玉秀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一沾枕头，没多久他就失去意识了。
墨蛇在地面上幽幽划过，路过窗下时，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缓缓来到风玉秀身边，一眼看到里侧的小孩儿，他的动作一顿，本想讲那个小孩儿扔到窗外，但想了想，最后只将将那个小孩儿拨得远一些，几乎贴着墙角，虽然他们俩本身就离得有一段距离。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又放在风玉秀沉睡的容颜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将风玉秀面上每一寸的变化都收入眼底。他站了许久，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半晌，他缓缓低下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这让他面上泛起潮红，最后他目光一点点下移，放在风玉秀衣领遮掩下的一截雪白脖颈。
他伸出舌头，一寸寸游过那片滑腻的肌肤，感受着舌下跳动的温热，瞳孔骤然泛出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