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叛逆入宫
在此之前, 睿王不过是拿先皇遗嘱来做文章,遗嘱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也就只有半信半疑之作用;然而这回他却是开始激/烈抨击当今圣上当年是使了奸计才得以坐上这龙椅, 名不正言不顺,他忍辱多年,也就积怨已久, 只望有朝一日得以让此等虺蜮遭受报应, 这与怀大人等人目的不谋而合。
两两便好似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正式结盟, 怀大人等人表面上成了睿王一派。
一时之间。
本该强势的皇帝倒显得孤苦伶仃, 仅有几个忠心耿耿之臣仍为他劳心劳力, 其中尤以左相为首,其次便是交好的太尉、受罚于府中思过的礼部尚书、以耿直为家训的户部尚书,以及底下忠于家国的一部分官员。
这些消息皆由萧百婳的婢女带回来。
自萧长启成为标靶之后,萧百婳便不再擅自出府,可她也不乐意一直心安理得地被众人护着,在她的观念,夫妻需同心,即便她与褚瑜尚未成亲, 但于她心中,褚瑜早已是她的夫, 她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思考了好些时日后, 她将主意打到了院中几个不常出府的婢女身上。
清楚头顶总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监视着,她做得不动声色,就像曾经上学时传纸条那般, 让杏儿借催食之由暗中将小纸张传下去,而那些婢女便会遵照命令,假意出府买物,实则借那些八卦之人打探消息。
听闻这些,萧百婳不由自嘲,自己真不是小说女主的命,她无法像那些女主人公总以大局为重,明明满心皆担忧着自己的心上人,却依然能够咬牙忍住想亲眼确认安危的冲/动。
不可否认,那代表彼此有强韧的信任感。
可她做不到。
也不愿去做。
她不是不相信褚瑜的实力,只是比起担忧,她更是心疼。她亲爱的小皇帝啊,那个总以真心待人的小皇帝,曾几何时,有过这般难堪的遭遇,她只想紧紧拥住他,然后亲口说一句
——“即便众叛离亲,我仍不离不弃。”
如此想了,也就真的实行了。
在有些时候,“主人”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身份,她趁着婢女送膳食之际,与对方换了衣裳,又恰逢秋末冬初,她本就待婢女甚好,外人看到“婢女”着披风罩头走出房也不觉希罕。
她成功溜出了萧府。
并前去萧千儿的绣坊求助。
原本是不打算让任何相关人士知晓她的打算,但今时不同以往,朝廷动荡不安,皇宫又是权势中心、纷争主要地带,京城人心惶惶,平民老百姓皆巴不得离皇宫越远越好,就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就算她愿意砸重金租借马车,那些老板恐怕也是不允也不收的。
比起钱财,小命更重要啊!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找自己妹夫帮忙。
再不济,还能靠拉红线的人情做筹码。
果然,宋卿朝知她打算,当即便拒绝了。
萧百婳瞪眼,哼道:“我帮你那么久,你帮我个小忙怎么了?”
“这并非帮与不帮的问题。”
“而是我身为陛下友人,更该为陛下护住他的重要之人。”
萧百婳顿时一噎,好半晌,才问道:“你就不担心陛下?”
宋卿朝的回答相当官方,却也是最为正确,“我身为一介臣民,最应该做的不是忧心忡忡,而是为陛下解忧,于陛下身后布好一切,让陛下随时都有后盾可仗。”
萧百婳沉默了一瞬,才喃喃道:“但我并非以臣民的身份前去。”
宋卿朝:“……”
萧百婳垂眸,唇角微牵,笑意勉强,“我是陛下重要之人,陛下亦是我心中谁也不可取代之人,我知我不该任性,但我若不亲眼见他安好,胸口始终发堵,难以安心。”
宋卿朝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萧百婳轻声道:“宋公子也有所牵挂,应当理解我的心情,倘若这回饱受摧残之人是千儿,我想宋公子也会与我做相同的决定,心不由己,君臣之道于我,不如情思来得重。”
宋卿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萧百婳说得没错。
假使此时被迫相隔于宫墙内外的是他与萧千儿,他宋卿朝只会更失理智,更疯狂,萧百婳尚存些许理智,是因为她力所不及,可他力所能及,当下便能行动,无需顾虑太多,也就不会想着先计划再后行。
古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个儿也会如此作为,又以何来立场去劝告他人不可为之。
最后宋卿朝还是给萧百婳准备了马车。
于情于理,他与萧千儿能有这一天,萧百婳功不可没,此举虽违背了君心,但他做不到忘恩负义,萧百婳暗搓搓帮他如此多次,他帮忙这一回又如何?
大不了事后亲自与皇帝负荆请罪便是。
宋卿朝安排的车伕早被交代一切以萧百婳为主,萧百婳二话不说将他引导至冷宫的小铜门那里,因不知需耗时多少,也不希望将宋府牵扯其中,下了马车后,便让人赶紧回去了。
车伕有些犹豫,但萧百婳坚持,他也不好不从,只得说几句寻常的关心话。
很快地,马车驶离。
瞳孔倒映的车身逐渐缩小,直至化作一点黑影,她才转过身子,看向宏伟的朱红宫墙。深吸口气,便去拉了一下铜门,如她所料,此门早已被人给锁上了,恐是褚瑜想借此让她知难而退,不再前进。
然而萧百婳也并非吃素的。
当初安排这条小径时,褚瑜就将钥匙交给她,虽然几乎没机会用上,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直到前阵子被勒令不得进宫时,那把钥匙才被褚瑜强制给收缴回去,他以为,这样小姑娘就无计可施了。
未料小姑娘老早就多打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备份钥匙。
本意是担心自己丢三落四,无意间弄丢钥匙,才防患于未然。
那时的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第一次用上这把备份钥匙,竟是为了叛逆。
萧百婳忍俊不禁,轻轻将门打了开来。
钻进去后,也不忘将门重新锁上,以免让人瞧出端倪。
葭月已有冬时萧瑟之姿,冷宫周遭本就稀少的树木皆已凋零,只有残枝枯叶,叫人瞧了心头一凉,她抿紧唇角,加快了脚步,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离开后宫的范围,行至前朝。
前朝可谓皇宫门面,她走到湖畔,望眼便能瞧见一大片还未凋谢的木芙蓉。
花瓣有粉有红,不显花俏,反而使得被压抑氛围衬得灰暗无边的皇宫多了一抹艳色与生气,萧百婳不由驻足欣赏,寒风轻快地拂起她的裙摆,为静添了生动,心知时间可贵,也不逗留太久,旋即便迈开步子。
才刚踏出一步,猝然,前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与脚步声。
她微微一愣,迅速躲进一旁的木芙蓉花丛之中,遮掩身子。
旋即,动静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深怕被发现身影,她将气息放得极轻、极缓,近乎屏息。
那两人许是以为此处辽阔无人,不怕有闲杂人等,便敞开着讲,声音不大,却也足以清晰传入就躲在一旁的小姑娘的耳中。
声音刚出,萧百婳便怔愣在那儿,差点惊呼,理智驱使她连忙捂住嘴巴,将呼声咽下。
漆黑的瞳仁紧缩颤动,满是不敢置信。
又是那道熟悉的嗓音。
曾经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莫名觉得似曾相识,但从前阵子被梦魇纠缠之后,她刹那间便豁然开朗,宛若云雾散去,可惜听得次数不多,印象模糊,始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这沙哑又略带沧桑的音色总在午夜梦回之际萦绕她的心头,使得她这具依然存有一点自主意识的身躯总能在清醒之后仍发颤不止。
她决定静静听下去,想借由两人的交谈,忆起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缓缓转动脖子,面朝湖面,视线落至一片碧清湖色。
几乎是同一刻,碧湖漾起涟漪,脑海回荡起曾掠过耳畔的那句“要怪,就怪你自己命该绝于此”,深烙于躯体记忆中的声音与此时不绝于耳的声音瞬间完美重合在一块儿,听上去好似二重唱,毫不违和。
她听到另一人唤这声音的主人为“右相”。
终于明白为何当初首次见到右相时,对方会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也总算知晓为何在宫宴上会从对方映着自己身影的眼楮中望见寒意,甚至杀意。
一切只因对方早已认出自己,可碍于她看起来并不记得当年之事,这才暂时留她一命。
省得过早动手,打草惊蛇。
萧百婳并未亲身经历那场死亡,她只是一个看故事的旁观者,难以跟小说中的重生女主们一样,在发现真凶时,胸口涌起滔天恨意。
她只是气愤以及有几分不解,她不懂右相为何能狠得下心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下手。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活生生的人命啊!
那两人仍有所顾忌,对话并未直白,而是像暗号一般保留着细节,她听到最后,寻思着反正有听没有懂,索性当成耳边风。十一月初时,尚有些不畏寒的小虫子会在花丛里横行,细小的足接触了娇嫩的肌肤,她直接起了鸡皮疙瘩,险些就要破功,幸而手还紧密捂在嘴上,闷哼才显得微乎其微,轻易被风声吹散。
咬牙忍了片刻,两人终于离去。
脚步声全然消失后,才赶紧坐起身子。
将黏在身上的杂草以及不知到底有否存在于身上的虫子用力拍开,心里阴影面积不小,她甚至跟被烫脚一般,疯狂在原地蹦蹦跳跳,试图让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玩意儿掉落在地。
好不容易觉得舒坦了,身后却响起声音。
“你在干什么?”
她如被惊吓一般,猛然转过脑袋瓜。
作者有话要说: 宋卿朝:陛下说过的,兄弟不比老婆重要,小姨子掌握着我跟老婆之间的幸福关键,所以小姨子还是比兄弟来得重要,我当然得帮小姨子。
褚老二:朕坑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