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安神悄离
萧百婳做了个梦。
她似乎正徜徉于白云之上, 浑身软绵绵的又饱含温暖，梦中的她睁开了眼，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清爽的蓝白, 她忽然有些好奇, 明明瞧着就不热，为何自己浑身都带着暖意？
大概是身处日光和煦不火/辣的春季。
她继续惬意躺着。
像只懒洋洋的小猫。
不知舒坦了多久。
那双红唇倏地多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柔软却有些力道，有一点湿意却不至于让人狼狈, 最重要的是它并非静止不动。
她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在纠缠她的唇。
可到头来。
梦中的世界除了她与蓝天白云。
再无其他。
萧百婳放弃了, 她放任那个不知何处而来的玩意儿逗/弄自己，随后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钟, 亦或是并未如此漫长, 那个触感隐约是撤离了, 但很快地，她又感觉有些液体顺着嘴巴，滑落至喉咙间。
温温热热，味道……似乎带点中药味儿？
不管是什么，在这之后，也不容许她深想，梦中的她眼皮忍不住直打架。
她茫然不解。
最终意识还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势地拽进了一片黑暗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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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再如何华贵，终究是不比皇宫, 门关上后，只有两道窗棂可连接外头的世界。今儿的乌云极厚, 霸道地挡住了温润婵娟的身影, 连同它的光芒也无法穿透洒至大地上，屋内仅有微弱烛火驱散黑夜，细烟缓缓飘至上空。
与另外两缕, 俏皮地勾搭在一块。
是暖炉的温存。
亦是安神香的引子。
床上的小姑娘睡得不省人事。
她不知晓，梦境外的房间，有双眸子正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睡颜瞧。
那张白净小脸许是被暖和覆盖，两侧泛着浅浅的红，像是在这暗不见光的深夜中，开出一朵小花苞，好不可爱，叫人直想采撷，却又顾虑到花尚娇嫩，而迟迟不敢下手。
那道视线不离，却一点一点地软化。
良久以后。
眼眸的主人才又给小姑娘掖了掖被单，除了一颗头以外，其余身子全都被暖被包裹在其中，密不可分似地。他有些好笑的弯了弯眸，旋即情难自禁地再次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
尔后便起身离去。
他静悄悄地走了。
门外似乎有人待命着，见他出来了，有些迟疑地问道：“主子真不打算带上萧姑娘？”
他音质清浅，“不了。”
闻言，那人便也不再多说。
踏出官府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眸。
虽然看不到一个人影，但他黑漆的瞳仁中却仿佛倒映着小姑娘的娇俏身影。
“……主子？”身旁人疑惑道。
他收回视线，继续迈开步子，“走罢。”
自朝廷中人前来的那日起，这官府便不允许有过多闲杂人等徘徊其中，故夜深人静之际，众人皆浸在香甜梦乡，唯有寒风与萧瑟的枯枝能听见少年低声落下的话语
——“朕的小姑娘不必面对这些丑恶，她只要在我的保护下活得肆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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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晓得是不是刻意为之，今日的屋内竟只透进几丝黯淡的光芒。
萧百婳好不容易摆脱了困倦，她也不知昨日为何那般好睡，明明做的事情就跟平时差不多。她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又在床榻上赖了一下，才全然睁开了眸子。
细微且短暂的谈话声、急促又明显的脚步声，瞬间涌进了耳里。
她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迅速掀起被子下地，朝着窗边走去，只见外头天色大亮，应当是过了辰时。自来了临城，她就从未那么晚起，因她心有不安，和惦念着米粮禽/兽一事，每日皆是卯时初就起。
她沉默了一瞬，如往常那般朝着少年的房间方向喊了句：“我醒了——”
回应的只有一片寂静。
未能听见企盼中的嗓音。
萧百婳这下确定自己是被人唬弄了！
昨夜得以睡得如此沉，分明是被人喂了安神汤之类的玩意儿。
说不上来是被丢下的失望多，还是因得知褚瑜孤身冒险的气愤多，她只知道自己胸口闷得难受，好似有股气卡在那儿不上不下，随时都可能会膨胀爆/炸。
她喘了几下，才咬牙唤道：“褚七公子！”
闻声，褚七迅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萧百婳自知赌对了，果然褚瑜会把褚七留下来保护她。
如此周到。
她不由轻哼一声。
褚七等了半晌，未等到下文，开口问道：“萧姑娘有何吩咐？”
萧百婳语气闷闷地反问他，“你可知陛下去了哪儿？”
褚七默了默，诚实又精简地回答两个字：“知道。”
萧百婳眼睛一亮，“那你带我去寻他可好？”
褚七想也不想，拒绝道：“不好。”
萧百婳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为何啊？你就不担心陛下啊？”动之以情，她就不信跟褚瑜情如手足的暗卫会不担心；晓之以理，那可是九五之尊啊，命金贵着呢。
褚七似是有一刹那的动容，但很快又恢复那张面瘫脸，“主子自有安排。”
萧百婳忽而觉得过于公事公办真不好，怀柔策略都不好使。她又复绞尽脑汁了一番，随后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陛下到底去了哪儿，如此我也好放心。”
褚七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九九，“萧姑娘想要趁人不备跑去找主子？”
萧百婳：“……”
再加一项，太过聪明真不好。
最终还是没能从褚七口中捞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褚七一下子就跑不见人影。
深怕被她套出话来一样。
约莫中午，她去帮忙郭宝林二人施放救济粥，顺带思考着这几日的蛛丝马迹，分心出神太过明显，就连最迟钝的萧乐瑶都察觉到了，忧心地问了一嘴，她只是安抚地笑着摇头。
“无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萧乐瑶有些犹豫要不要问下去。
郭宝林倒是机敏得多，早已看出她的心思，同时也直白得多，“是在担心陛下？”
萧百婳不掩饰地应声，“娘娘如何知道？”
郭宝林轻笑了一声，揶揄道：“萧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萧百婳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
郭宝林稍稍一顿，便出了主意，“萧姑娘不若去邻县瞧瞧？”
萧百婳发出疑惑的“嗯”一声，旋即茅塞顿开。他们先前才查到林记，想必褚瑜是去处理林记了，可小说上这种事情总爱拐弯抹角……她不敢确定，褚瑜人是否就在那儿。
指不定跑到了不知道哪个县城暗中调查。
郭宝林心知她在想什么，“萧姑娘去碰个运气也好，倘若未能找着人，回来便是，与其在这儿忧心忡忡，不如亲自确认。”又笑了一声，“省得你盛碗粥都盛得不稳。”
萧百婳愣了下，循话看去，才恍然发现自己先前都舀心酸的。
左手端着碗，右手却只是不停地拿着勺子翻搅着锅粥。
连抬起勺子的动作都没有。
看了眼没有思想的手，又看向郭宝林。
她只能干笑几声，然后直接放下手头工作，回官府准备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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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瑜选择地点确实不如小说中那般拐弯抹角，但他在其他方面却是故意绕个大圈儿。他此时身在邻县县令府中，只不过并非直接面对面质问那县令，而是伪装成太监站在一旁。
邻县县令姓傅，如今正与“萧寒”面对而坐，他面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萧寒”不与他一样腆着脸，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傅县令可知林记私藏米粮一事？”直截了当实在是这个“萧寒”的作风，不过也罢，已知事实无需搞那些弯弯绕绕。
傅县令闻之色变，萧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萧寒”应了一声，“本官从不胡说。”
傅县令牵笑失败，只得道：“私藏米粮乃大罪，林记应当不敢如此大胆。”
“萧寒”神色不变，“眼见为凭，既如此，还请傅县令待会领我们前去查看一番。”
“……”傅县令这下情绪是完全冷了下来，连带着语气都淡了不少，“萧大人，擅自搜查他人米库实在不妥，不若这样，让下官先与林记的人说一声，下官相信他们不会不从的。”
褚瑜适时阴阳怪气，像是故意要惹怒对方，“不是不会，是不敢。”
傅县令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转回望向“萧寒”时，才又恢复先前的样子。
“萧寒”好似一切都未觉，一板一眼道：“本官是陛下特地派来调查米粮短缺一事，不存在擅自搜查，且倘若问心无愧，又如何会怕我等人唐突，怕不是真有私藏那回事。”
傅县令平日在这里怎样也算是被人供着奉着的“高贵之人”，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遭三番两次驳面子，脸色实在是好看不起来。
“萧寒”见他为难，怎样都不愿意领路，相当理解地点点头，也不强人所难。他站起身，想着就要径自离去，“傅县令不愿领我几人过去便算了，本官早已知晓林记所在之处。”
他没把话说得详细清楚，却已让人明了他的目的。
傅县令眼神复杂，眼看人要离开了，他声音突然沉下，缓缓道：“萧大人，做人要懂得变通，有些事情是不容他人插手多管，仕途难道不比区区一个米粮重要？”
“萧寒”斜眼睨他，“哦？此话怎讲？”
傅县令脸上谄媚不复存在，只余轻蔑跟高傲，“萧大人再高贵，也还是屈居数人之下，与其为他人日子着想，不如多为自己的将来做些保障，有些人可不是我等能轻易招惹的。”
“下官也是迫于无奈，己命为重，何必为了一些低贱之人而苦了自己。”
“萧寒”皱眉，冷冷不语。
傅县令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也在思忖着自己这着实有些“道理”的话，他顾着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却未能发现一旁的“太监”渐渐勾起了唇，那笑意冷然讽刺。
鱼，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这个“萧寒”是谁？
猜对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