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乱了心
沈非池脑袋贴在alpha的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他能够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仿佛也敲在他的心里。
徐启霆将沈非池放在床上之后便去卫生间洗澡了。
卧室里面没有开大灯，壁灯暧昧的光色洒落下来，沈非池眼睫垂着，小扇子似的落下一道阴影。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徐启霆，其实告诉了也无所谓，徐家家大业大，断不会少了一个小孩子的吃食。
是他自己心乱如麻，尚不知该如何处理一个幼小的生命。
他才二十岁不到，连自己都懵懵懂懂地活，要怎样去照料一个小孩子，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孩子？
沈非池揉了把脑袋，捂住脸，忍不住发呆。
卫生间中停止的水声将沈非池的思路打断，徐启霆走了出来，水珠滴答落在地板上，落下湿漉漉的痕迹。
“怎么了？”alpha看出他心情低落，走过来亲昵地问，“你猜我今天遇着谁了？”
他故意用手去挠沈非池的脖子。
这个动作很像人类捉小动物时揪住幼嫩脖颈的姿势，但沈非池是人类，不是猫猫狗狗，自然不愿意他这样作弄。
挥手把作乱的手推开，沈非池语气闷闷的，“还能是谁？楚炘哥。”
“你怎么知道？”
于是沈非池把他今天和白沁吃饭的事情告诉他。
“你别听我妈胡说，联姻的事情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没想到徐启霆突然变得特别正经严肃起来，他掰正沈非池的脸蛋，强迫他看自己的眼睛。
“我和陈楚炘就是单纯的亲戚关系，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家人说的竹马关系都是乱说的。”沈非池被迫和他对视，看到alpha脸上的郑重神情。
“小时候一起玩，我和他都把对方当兄弟，他和我小姨在我家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里面算是比较正常的，帮过我，但是后来我们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徐启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认真地和沈非池解释这件事情，或许在他潜意识里面早就已经把沈非池当□□人，只是不肯承认。
听到徐启霆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沈非池没有说什么，依旧保持着一个微微低头沉思的表情，仿佛能把被单看出个花来似的。
“倒是你，”徐启霆刮了刮他的鼻子，亲昵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和他这么聊得来？”
他现在还对上次在自家酒店里面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沈非池很认真地抬头解释，因为身体不舒服，他的声音低低的：“我初高中因为父母工作，是在北京读书的，他读大学的时候曾经给我当过一年的家庭教师。”
“就这样？”徐启霆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沈非池却不愿意太仔细回答，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里出去。
徐启霆岂能如他愿，故意伸手去拦他，动作之间指腹触碰到了沈非池的小腹。
温热的手摸上软软的肚皮，徐启霆有一种在揉猫猫肚皮的感觉。
沈非池身体一僵，冷着脸皱眉去推他的手，弓着腰想往一旁靠：“别乱碰我！”
alpha眉峰一挑，根本没把沈非池的话听进去：“这么娇贵啊，还碰不得了，怀孕了不成？乖，怀孕了生下来我会负责的。”
徐启霆本意只是开玩笑，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地将沈非池的烦心事说出来了。
“”沈非池知道对方的语气只是玩笑，莫名心中一缩，闷闷地去衣柜中找睡衣。
徐启霆却以为对方害羞，闷笑了几声后将空调调得高一些，以防洗完澡后出来的沈非池着凉。
厚重的窗帘将寂静的黑夜挡在玻璃窗之外，也掩去了一片室内暧昧的声响。
但其实他们今晚没做什么，只是亲吻了几下后便入睡。
沈非池却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里面昏昏沉沉中醒来好几次，他的嗓子被高热的暖气熏得冒烟，总感觉喘不过气来。
他抬着眼睛，徐启霆照常将他揽在怀中，他却觉得周围场景变换，闭眼便是高考前妈妈出车祸时的雨天和低沉着脸色盯他的父亲。
黑梦里，张牙舞爪的无脸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过来撕碎他、吞没他，沈非池拼命地逃跑，直到双腿酸软无力地滑落在地，无力地喘气才感觉逃出生天。
背后突然贴过来沉稳的一双手，将沈非池稳稳扶助，他转身看到是陈楚炘的脸，温温柔柔地对他笑，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沈非池刚想要说些什么，对面陈楚炘的脸却突然变成徐启霆的脸，黑眸深深地凝视着他，压迫感十足。
下一秒，徐启霆的眉眼却又变换，又变成温柔浅笑的陈楚炘。抬手想要碰触沈非池的脸。
沈非池下意识地去摸肚子，伸手却摸到濡湿腥气的一片。
是血！
沈非池脸色发白，瞳孔紧缩，声带仿佛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只能够无力地感受到面前越来越近的男人和黑暗的气息，闭上了眼睛
倏地一下睁开眼，沈非池再一次从梦中醒来，顾不上额角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气。
徐启霆还在睡着，英俊的侧脸上写满了熟睡的安详，在此刻显得没有那么攻击性十足。
沈非池闭了别眼，强迫自己入睡
“醒醒，醒醒，沈非池。”陈楚炘微笑着叫醒打着瞌睡的沈非池，调侃他，“你是晚上又熬夜了吗？这么大个黑眼圈。”
沈非池今天和陈楚炘出来，本想和聊几句，不曾想自己睡着了。
“不好意思，楚炘哥，我最没怎么休息好。”沈非池有些不好意思，他搅动着美式咖啡，浓郁的香味从白瓷杯中缓缓升起。
陈楚炘不言，替他自己的那一份加够了糖，又问：“还是不要糖吗？”
沈非池摆手拒绝了，清亮的狐狸眼眨了眨，“我还是那个口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眉也不皱一下地抿了口咖啡，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从高中起就养成了喜欢黑咖啡和黑巧的习惯，别人不理解他古怪的爱好，但是他却能够从近乎纯粹的苦涩中得到十成十的愉悦感。
碟子中的蛋挞还是温热的，散发出鸡蛋和牛奶的混合香味。
沈非池吃完一个蛋挞，将他打印好的资料递给陈楚炘，“楚炘哥，你放寒假前额外布置的任务我可都完成了，记得看，我好再修改。”
陈楚炘笑着接过去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下午茶。
沈非池没什么精神，状似不经意地问：“哥，你还记得我高二的时候你最后一次给我补课吗？”
那一次陈楚炘说去沈非池家中不方便，沈非池便自顾自地去找他了。
沈非池就是那一次给陈楚炘递的情书，但是没呈想那次过后他少年时代的暗恋还没发芽，便被陈楚炘之后的不告而别扼杀在摇篮里面了。
陈楚炘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还记得，那一个月我正感冒，连补课的时候都怕传染给你。”
沈非池突然从随意窝在椅子上的姿势变成了正襟危坐，他直直地盯着陈楚炘的眼睛，不愿意放过他脸上的每一次细节。
“那哥你还记得我给你塞过的信吗？”
当初那封信他写得极其用心，一笔一划地写，换还专门用了小女生才会用的粉色信纸。
他不相信陈楚炘看过之后便当做没发生，就算是拒绝也应该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像陈楚炘这样温柔圆滑的人，断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这是沈非池一直想不明白的点。
没想到陈楚炘听了，他沉默了好一会，久到沈非池认为他当初给信只是存在他心中的臆想，陈楚炘笑道：“我是记得有这么一封信，但是小池，时间太久远了，我真的不太记得了。”
他咬了一口蛋挞，顺势地摸了一下鼻子。
时间久远吗？
沈非池不明白，满打满算过去三年，难道真的是时间太久了，陈楚炘给忘了？
和陈楚炘在咖啡店分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明明是下午两三点的时间，乌压压的云层已经占据了天空。
瞥见街头卖糖葫芦、棉花糖的小贩，以及响得很有存在感的过年歌曲，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明天就要过年了。
他心里没有实质感的喜悦，匆匆走向临近的医院。
666号系统自从上次在omega救护中心知道沈非池怀孕之后就没有出来过，此刻突然有了声响：【池池，你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小孩了？】
它对这件事情至今很震惊。
沈非池没有回答它这个问题，默默地走在路上，手不自觉地抚摸上平坦的小腹。
胎儿才一个多月，当然不显怀，沈非池这一刻才体会到这个小孩是和自己有生命联系的。
如果它投身在一个爱他的母体，它当然能够健康、快乐、幸福地出生、长大。
可惜不是，沈非池是爱它的，至少他也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小孩都是天地下最幸福的小孩，但是他更想更想摆脱现在的生活，想奔向自由的天地。
沈非池突然有一种不管不顾逃离的想法，忽略系统，忽略这狗屁的剧情线，让他走，走得越远越好。
然而他知道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