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对了，电影的配乐你可以做吗？最近忙不忙？”聊完他最想说的话，程式言顺带提及工作。
“下个月唱片签售会开完，之后就没那么忙了。”颜千绘想了想，突然说：“我可以给你推介一个人。”
“宣玛恒？”他问。
颜千绘讶然，“你怎么知道？”
他解释，“拍杂志那天你说过，直觉猜测你说的是他。”
“嗯，”她弯唇，“我没有太多经验，他是资深的音乐制作人，这方面应该得心应手，我和他一起合作比较好。”
这几个月和宣玛恒一起录制新唱片，两人慢慢熟络起来，他的能力他的抱负，她都是有目共睹的，相信让他一起参与配乐制作，会让电影增色不少。
“那颜作曲家这是答应了？”他挑眉道。
她耸肩，“导演亲自邀请，当然答应了。”
说完，他们都莫名其妙笑起来。
“姐姐，我好饿。”卉卉睡醒了，摸着小肚子走到客厅。
“你想吃什么呀？”颜千绘蹲下与她平视，卉卉两个马尾睡得有些凌乱，“重新绑辫子好不好？”
“好。”她乖巧回。
于是一大一小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开始梳头发。
颜千绘动作轻柔，专心致志地给卉卉梳她要求的“公主编发”，侧望过去，睫毛长而翘，像蝶翅般扇动，蓬松微卷的头发垂在肩上。
程式言又想起了摸她头发时的柔软触觉。
房间里偶尔传来一问一答的对话，卉卉抛出几个小孩特有的疑问，她都恬淡地耐心回复。
这样的画面让程式言感到难得的心安，甚至希望这样的闲适的午后能再多一点，静静看着她，就是很美好的生活瞬间。
“想吃什么？”程式言继续问刚才小孩没回的问题。
“我想吃薯条汉堡！”卉卉兴高采烈。
“行吧，点个外卖。”他点开手机，抬眼问颜千绘，“你想吃什么？”
她又不饿，当然是迁就小孩子，“给卉卉点吧。”
经过一番纠结后，卉卉终于定下了想吃的食物，又看了两集动画片，终于等来了她心心念念的美食。
跟着卉卉听了好几遍片头曲，颜千绘在拆外卖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轻声哼起来，“汪汪队，汪汪队，我们马上就到。”
卉卉耳尖，立马接着唱，“不论大小麻烦，出现冒险湾！”
颜千绘笑得满脸灿烂，摸着她的脑袋，两人一齐看向程式言。
所以下句是什么？
程式言记不得，略带迟疑地说了句，“莱德需要我们？”
颜千绘笑声得更放肆了。
卉卉认真地纠正他，“不对不对，是莱德狗狗小队，出动不困难。”
但她很快不再执着于帮程式言纠错，食物的香味勾走了她的注意力。
卉卉津津有味地啃汉堡，咽了口可乐，仰头望着颜千绘，笑眼亮晶晶的。
她嘟着嘴，“姐姐，帮我涂口红！”
颜千绘闻言，抓了一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往她嘴上薄薄抹了一下，“好了！”
“耶！”卉卉比起手势。
“你怎么知道她是这个意思？”程式言好奇。
“因为我小时候也这样，我妈很配合我呢。”颜千绘笑起来，抽了张纸擦掉卉卉嘴角的番茄酱。
吃饱后，卉卉在沙发上喝剩下的大半杯奶茶，两个大人收拾桌面。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一只脚踏进屋里。
卉卉瞥见有人进来，开心地跑过去，对着来人喊：“奶奶，你回来啦！”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后，她疑惑，“咦？不是我奶奶。”
“嗯？”杨湘文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程式言听见动静，以为是梅老师回来了，走到门边，愣了下，“妈，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点东西。”杨湘文看了眼小女孩，问道：“怎么有个小朋友？”
话音刚落，颜千绘洗完手从厨房走过来，当即怔住了。
眼前的人面容端庄，头发盘在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这不是学校门口让保安放她进去的那个老师吗？
局面有些微妙，杨湘文目光转了转，笑着问，“这个小姑娘又是谁啊？”再看一眼，有点眼熟，她不确定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颜千绘扬起一抹笑，礼貌回她，“一中校门口，您让保安放我进去的。”
“学校门口？”杨湘文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这件事，摇摇头，“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看着挺面熟的。”
程式言此刻无暇顾及自己母亲和颜千绘有什么故事，只是往她身后看，眉心微微蹙起，“妈，你自己过来的吗？张阿姨呢？”
“又不是小孩，不用去哪都跟着。”杨湘文换鞋，拎着袋子进来。
电话这时响了，程式言接起，那头的人语气焦急，他轻声回复：“没事，在我这里，我等会儿送她回来。”
挂了电话，他浅浅呼气，眉心舒展开来，“妈，这是我朋友，这是楼下邻居家的小孩。”
“哦，这样啊，都别杵在门口了，快进去吧。”杨湘文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颜千绘一眼，笑着招呼着他们进去。
袋子打开，她兴致勃勃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展示，是一件灰青色衬衫，布料是棉麻材质，很常规的版式。
颜千绘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是程式言身上的时常出现的味道。
卉卉也闻到了，鼻子靠近布料，再次深深嗅了一口，感叹道：“好香的衣服呀！”
杨湘文笑了笑，“可不是嘛，都是我做的呢。”
“奶奶好厉害！”卉卉拍手捧场，惹得杨湘文眉开眼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这是洗衣液的香味吗？”颜千绘有点想问问什么牌子的。
杨湘文拿着衬衫在程式言身上比量，“不是洗衣液，这是浸染出来的味道。”
“浸染？”颜千绘没太明白。
“草木染，”程式言解释，“我妈对染布感兴趣，就开始自己用天然植物染色，之后用自己染好的布做衣服，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收到她送过来的衣服。”
“要不要给你们也做两件？”杨湘文笑着问。
小孩不懂成年人的客套和委婉的推拒，听到这话，卉卉坦率又兴奋地应下，“好呀好呀！”
颜千绘憋着笑，刚想说不用麻烦了，程式言就抢先开口：“没事，我妈也经常给邻居做些衣物。”
杨湘文看了眼自家儿子，跟着附和，“对，别客气，衣服穿在你们身上，我也有成就感，你别嫌弃我做得差就好。”
“怎么会，那就谢谢，”颜千绘顿了顿，“谢谢阿姨了。”
杨湘文笑着摆手，目光转向程式言，“东西送到了，我就走了。”
“我送你。”程式言拿起车钥匙，转身对颜千绘说：“你带一下卉卉，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颜千绘点头。
杨湘文说有什么好送的，但程式言执意要送她，她拗不过，最后两人一起下了楼。
少了一半人，热闹也减半。
卉卉的消遣是继续看动画片。
颜千绘则是在回想。
原来程式言的妈妈是一中的老师，在程式言对自己的叙述里，他妈妈是个对他管教森严的家长，是《方西瓜小孩》里的方妈妈，但从今晚她所见所闻来看，他们母子之间曾经结起的薄冰也早已融化。
忽然想起在维也纳拍戏时，程式言说他在想他妈，她还打趣他说是方小西想妈妈了。
现在，她也有点想温尔雅了。
梅老师五点多回来，敲门看见是颜千绘，有些惊讶。
颜千绘解释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两人寒暄了几句，梅老师就把卉卉接下楼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人，孩子回家了，她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扫了眼茶几，还有两个残留着咖啡液的杯子。
她端起两个杯子进了厨房，慢悠悠洗干净，出来后，她又觉得客厅乱了，忍不住收拾了一遍。
做完这些，她离开了程式言的家。
走到17栋楼下，视线掠过信箱，颜千绘眼睛一亮，对了，维也纳寄回来的明信片！
急匆匆上楼拿了钥匙，打开信箱，翻出了那张卡片。
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
翻到写字的那面，只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颜千绘，请问程式言也可以成为你的侧枝吗？
从这句话里，她读出了他的不确定，读出了他的恳请。她的世界大门紧闭，他便祈求她打开一扇侧窗。
曾经他是那么的坚定，穷追不舍邀她出演电影，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能让她的侧枝萌芽。
那时候，他的眼神里闪烁着自信张扬的光芒。
这样的程式言，也会在感情里不自信吗？这张明信片昭示了答案。
走出房檐，有冰凉的水落在脸上，颜千绘抬头，浓郁的灰色云团铺在天边，空中飘起细细的雨丝。
下雨了。
她想起他们牵手在雨中肆意奔跑，一路从乐星跑回酒店，后来一起分食他们都不喜欢的姜汤，又起他拎着水果蛋糕给她过生日，他们一起看电影，电影，对了，在他家上课的时候，他们也看了部电影……
回忆是网状的，捞起一连串他们共同经历的事。
而触发回忆的机制，究竟是这些出现的实物，还是她的心呢？
雨滴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很快就将她额角的头发沾湿。
他出门的时候，好像没带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