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翌日，颜千绘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梁琼身边。
“千绘姐，你昨晚没睡觉吗？”梁琼问。
颜千绘打了个哈欠，仰靠在车后座的靠背上，“嗯，我先补个觉。”
“嗯。”梁琼遂不再说话，报了个地址让司机开过去。
车子不疾不徐行驶到到片场。
颜千绘是被梁琼的小声呼唤叫醒的，下车后，看到眼前繁复的高大方正的建筑，她讶异，“不是在金色大厅拍么，怎么换场地了？”
梁琼回她：“是临时换的，昨天通知了。”
今天这场戏拍的是舒灯巡演的最后一场演出，也是她心里的告别演出，按原计划应该还是在金色大厅拍摄，但没想到剧组竟然换到了维也纳国家歌剧院。
实在麻烦，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程式言比她早到片场，她看了他一眼，低头默默看剧本。
也没什么台词，还是演奏为主。
过了片刻，熟悉的声音响起，“早上好，绘。”
颜千绘抬眼，惊喜道：“eugene，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人邀请我来担当你的指挥。”eugene开怀笑，脸侧和眼角堆叠起的皱纹也带着老人的慈祥。
她下意识看向程式言，用眼神询问他，他神色如常，笑着点了个头。
“我真是太开心了，这部电影会因为你的出现更加出彩的。”能和默契的搭档合作，颜千绘自然万分乐意，“感谢你能来。”
“我也非常乐于在电影中展示我的指挥水平。”eugene扬起笑。
一场演奏会的时长就够凑满一部电影的时间了，剧组不可能让她从头到尾拉琴，剪辑也只是把演奏的部分片段放进去，所以她今天只需演奏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
开拍前，她站在台上，和伴奏的乐团提前练习磨合了几遍，eugene也十分尽职地跟着练习，当做往常的正式演出一样对待。
顺了几遍，颜千绘和eugene都觉得满意了，才开始拍摄。
舒灯身着无袖白色复古礼服，在台上从容微笑，心有灵犀地和台下施幸对上眼神。
全场响起热烈掌声，十几秒后声音减弱，音乐厅安静下来。指挥家端正站立，抬起双臂，双手放在胸前，在他的手势指引下，乐团的乐手们正坐在椅子上，专注地演奏。
轻快活泼的音乐从舞台扑向观众们，乐声流畅婉转，舒灯站在乐队前，忘情地、酣畅淋漓地演奏，这是她的热爱、她的灵魂的归宿，她要在舞台上将全部的自己融进小提琴的曲音之中。
她不去想以后，只珍惜着奢侈的当下，这样即便她以后无法精神正常、从容优雅地在台上继续拉她热爱的小提琴，她也留下了最完美的演奏。
施幸在台下潸然泪下，悄悄抹掉眼角的泪，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情呢？
乐队的伴奏和舒灯的独奏交相辉映，曲声华丽欢脱，音乐节奏加快，管弦乐器和舒灯的小提琴一同将氛围拉到顶峰，壮烈激昂的尾声倏然停止，令人意犹未尽。
曲声裹挟烈火的余烬，点燃了观众，台下雷鸣般的掌声经久未歇。
观众陆陆续续退场，场外还没人喊“卡”，谢幕结束本应该下台的乐团乐手们拖着椅子往舞台后退，一阵动静过后，留在舞台上巍然不动。
颜千绘周围空出大片场地，她诧异地偏头，看向身侧，eugene对她别有深意一笑，对着乐队做出指挥手势。
活泼的《小步舞曲》响起，雀跃地落到她耳边，程式言穿着一袭黑色燕尾服，白色领结系于礼服衬衫的衣领前，尽显优雅高洁。
台下还未离场的观众驻足侧目，惊讶地望向舞台。
程式言带着笑，徐徐走上台，绅士款款。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喊停？又添加了什么戏份，为什么她毫不知情？
在他走向她的短短十几秒时间里，颜千绘内心情绪翻涌，睫毛忽闪忽闪，呆呆地愣在原地，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靠近她，微微欠身，弯起唇角，作出邀舞姿势，“舒灯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是施幸和舒灯在家里跳过的小步舞。
颜千绘双手抚胸，按耐住心尖的震颤，含着眼泪点头，随即将手搭在他手上。
观众席有人欢呼，舞台上乐手们会心微笑，相爱的恋人在优雅的舞蹈中深情对望，直到程式言放开她的手，伴奏声骤然切换，变成了一曲舒缓高雅的《爱的礼赞》。
颜千绘再次陷入惊讶。
程式言单膝跪地，打开了一只戒指盒，底下又爆发剧烈的尖叫，“marryhim！”“heirateihn！”，英语德语的“嫁给他”的叫声此起彼伏。
“我们相识已久，却平白错过了多年，所幸我们再次遇见了彼此，曲折难免遗憾，但我们相爱终归是幸运的，我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够一直和你走下去。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施幸，他向你发出共度余生的请求，舒灯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泪滚落，颜千绘泣不成声。
施幸在日记里说，最遗憾的事是没有给舒灯一个浪漫的求婚，如果有机会，他最想在她最爱的演奏舞台上向她求婚。
现在，程式言替她实现了。
阻挡爱情的从来不是病痛、死亡，只有两颗心靠近时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时候，那才代表爱情的消亡，而当下，他们彼此的心以同样热烈的频率跳动着，喧腾、振声地在昭告，谁也无法熄灭相爱之人眼中的火焰。
“我愿意，我愿意。”她疯狂地点头，告诉他，她有多么愿意，她要自私地拥有他。
戒指戴上，恋人深情一吻，欢呼声、掌声迭起，浪漫的交响乐为她们而奏。
“cut！”
谁也没有结束这个深吻，就好像舒灯和施幸灵魂安居在他们身体里不愿离去，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彼此，渴望以唇瓣的交接，将彼此描摹进心里。
呼吸滚烫炽热，两颗心脏紧紧相贴，唇舌在喘息中难分难舍。
现场的人也慷慨地给予安静的注目，卢峰皱着眉继续拍着。
过了很久，久到大脑缺氧，他们才分开。
颜千绘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程式言搂着她，在她耳边哑声问：“实现愿望了吗？今天你也在维也纳歌剧院演出了。”
她的身体颤栗，心也跟着振动，某些念头倏然涌现，剧组换片场，是因为他，而他是为了她？
谁会把别人在飞机上随口一提的事放心上？
来自舒灯的残余情绪还未褪去，胸腔又挤满了新鲜的热流，在汹涌起伏。
颜千绘轻轻呼吸，嗅到他身体的味道。
过了几秒，她唇瓣翕动，“谢谢你。”
看过剧本、目睹全过程的梁琼，迟迟未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那个叫eugene的指挥家是程式言临时邀请的、跳小步舞曲是临时加的、舞台求婚也是临时加的、甚至那个吻也是他们临时发挥的。
在未被告知的情况下，颜千绘完美地接住了戏，应该说，一切的惊讶、不知情的反应都是那么真实，不需要任何的表演技巧。
情感很顺畅地承接，逐步递进直至迸发，他们全情投入，舒灯和施幸的爱情被他们的淋漓尽致地演绎出来，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可是，程导喜欢颜千绘啊！梁琼在心中尖叫。
镜头里的这些感情，有多少是施幸的，又有多少是属于他的呢？
不过他们站在一起，真像一对新人呢，她又暗自感叹。
回酒店的车上，卢峰在程式言耳边唠叨不止。
他叼着根烟，啧啧叹道：“程式言啊，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片场有多少人，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感情吗？小颜同志那是接住戏了，也入戏了，你敢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没听见那声‘cut’吗？”
程式言揉着太阳穴，无奈地低笑两声，“那你告诉我，换哪个男人能忍心推开喜欢的人？”
“呵，我去你的！”卢峰掀了个白眼。
打火机按动，烟头还没点上，程式言就抽走了他的烟。卢峰瞪他，“干嘛呢？”
“别在车上抽。”他淡淡道。
卢峰：“憋的慌。”
程式言面不改色，“那也等下车再抽。”
“臭规矩真多，”卢峰睨他，“换哪个烟鬼能忍心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不抽烟？”
程式言笑，“滚，别学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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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时间，晚上10点。
ip地址为奥地利的一个账号发了一则ins视频，没多久，视频迅速流传到微博。
程式言颜千绘剧组求婚热吻的词条冲上热搜。
【我靠，吓我一跳！买热搜能不能别买本人名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要结婚了呢！】
【这不是在拍照吗？】
【谁这么缺德？知不知道不能泄露物料啊？】
【啊啊啊啊好配！】
【吻得好真情实感，这是可以说的吗？】
【两米宽的床我给你们搬来！求求了，快！】
【其实没有床也可以的/bushi】
【楼上的姐妹，哈哈啊哈哈送你上去丢人！】
米欢搬砖回家，躺在沙发上瘫着，无聊地刷着微博，看看哪个明星又买热搜发通稿了，或许狗仔又爆料什么新瓜了。
这一看，词条上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她顿时活了过来！
视频应该是偷拍的，背景声嘈杂，画面也不甚清晰，但完全不影响内容呈现，自家表哥和颜千绘正深情相拥，吻得如痴如醉，看得她小脸一红。
一分钟的视频，她反复播放了不知多少遍。
忽然，在看第188154846(夸张手法)次的时候，她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一道声音。
她把音量开到最大声，视频05倍速播放，“cut”的“啊”的尾音在视频第一秒出现。
她把视频处理了一下，把前面几秒特意放慢，还把音轨的音量也放大，接着将这个片段重复三遍，又添了原视频跟在后头。
做完这些，她激动地把视频发到超话。
磕糖老家：［式颜超话］
姐妹们！重大嗑学发现！！！
你们听听，是不是喊了“cut”？
我听了一万遍了，这绝对是戏外啊！
超话帖子被转发，评论上千。
【啊啊啊是真的！我也听到了！】
【小情侣拍完戏了都还不想分开呢！】
【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这糖也太真了！】
【姐妹，式颜本来就是真的啊！！！】
【呼吸机！朕的呼吸机！】
【糖姐，式颜批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糖姐，式颜cp粉唯一的姐！】
……
视频一看就是观众席偷拍的，卢峰本就是个暴脾气，气得不轻，把剧组的工作人员臭骂了一顿，检查手机检查到哪里去了！
程式言对接了微博宣传的负责人员，电影官博当晚就发出声明，先是表明视频是电影拍摄片段，而后严厉谴责了剧组偷拍的侵权行为，呼吁网友停止对该视频的传播。
式颜cp粉：呵，拍摄片段？谁信！
匿名爆料贴在超话出现：
小号偷偷说，我保证我说的都是事实！
大家在这里悄悄嗑，别声张！求求了！
就是今天戏份真的很精彩，具体内容就不说了，反正最后都拍完了他们还在亲啊！卧槽，当时和身边同为剧组社畜的姐妹眼睛都看直了！垂直入坑式颜了！
cp粉又疯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拍摄片段，还是说两人太入戏，反正他们就是结束了还在接吻啊！无论如何，这个事实在大部分眼里都是耐人寻味的，更何况是cp脑的粉丝们，他们无比坚定，自己这次嗑到真的了！
【我的cp世最真啊啊啊！】
【垂直入坑+1，用我cp的糖埋了我吧哈哈哈哈！】
【姐姐，以后能多发点现场直播吗？】
【我从绘绘献曲上热搜开始就嗑了，没想到真嗑到了！这运气，明天我这就去买张彩票！】
国内cp粉的狂欢影响不到维也纳的颜千绘，新的难题困扰着她，接下来的床戏，该怎么突破心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