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周一晚上七点彩排。
下午三点五十，林双上完了全天的课。回宿舍练了一小时找感觉。晚饭是室友帮忙打包带回来的。吃完就一起去音乐厅了。
三位室友都在观众席看林双彩排，坐在第一排，让她能看见，给她壮胆。
双吉他节目安排在第五个，林双和李宇鹏站在后台等上场。
虽然只是彩排，林双一颗心还是怦怦直跳。
“是不是上过一次台了，就不会紧张了？”林双问李宇鹏，幸好自己不用唱歌，如果唱歌，怕是声音都在抖，调能跑到天上去。
“如果我一个人上场，还是紧张的。”
言下之意现在两个人，就没怎么紧张了。林双想了想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上场的场面，大概会紧张到演砸，不敢想。
很快轮到两人上场了，林双抱着吉他跟在李宇鹏身后走出去。工作人员放置好两个话筒。两人连好线，调好音，有条不紊准备着。
林双愣了，没有凳子。平时练习都是坐着的。将背带背上自己的肩，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站着弹下来，有些局促不安。
主持人在台下通过麦克风示意可以开始了。
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林双深呼吸，壮起胆看了看台下观众席，三个室友都走到台前，三只手机都对着自己，准备着拍视频。林双看到熟人，心中稍安，试一试吧，未必不行。
和李宇鹏对看一眼，准备开始，李宇鹏摇摇头，叫来工作人员，说了什么。
没一会工作人员搬来两条椅子。
林双落座，调整话筒高度，低头看琴弦，找到了练习时的状态，然后按住和弦，开始弹奏那首已经练过上百次的曲子。
前奏响起，李宇鹏的歌声响起，“一群嗜血的蚂蚁，被腐肉所吸引……”
林双渐渐忘记紧张。四分多钟的歌曲，不快也不慢，演奏完毕，林双掌心出汗。
一起鞠躬下场。虽然彩排一次过了，但林双感觉状态没有练习时候好。
林双脸红未退，走到室友身边，迫不及待要看视频。视频里，自己果然肉眼可见的紧张。下了台之后看别人表演，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林双不敢问室友的观后感，但孙晴自己开口，“你们看，你俩全程没有一点互动，感觉互动一下效果会更好呢。”
原来不是挑自己演奏的毛病，林双叹气，回想了一下在台上的感觉，仿佛死了一次，“我哪里还有余力互动啊，差点忘记怎么弹。”
黄露薇拍拍林双的肩，安慰道：“我觉得挺好的。”
“双双，你明天不要紧张。”杨艺说。
林双闻言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会克服的。”
感激陪着自己的室友，不要紧张的道理当然懂，可对自己来说，紧张不仅仅是心理问题，不是暗示自己台下坐着的都是大萝卜就能不紧张了，紧张还伴随着生理反应，是身体会颤抖，心跳和呼吸加快，大脑一片空白，发不出声音……
诶？这好像是恐惧，我在害怕什么？台下观众吗？就算演砸了，他们能把自己怎么样呢？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嘛。
林双叫住李宇鹏，“明天上午没课，咱们继续练练？”
李宇鹏答应，“好。”
林双没有留下来继续看别人彩排，把吉他交给室友，让她们帮忙带回宿舍，然后自己直接去操场了。准备跑个步冷静一下。
也不是没想过偶遇于一，怕失望，不太敢抱期待。
林双一个人绕着操场最外圈顺时针快走做热身，然后和在最外圈逆时针慢跑的于一狭路相逢。
确实偶遇了于一之后，心花怒放。
没有提前约好，是真的恰好遇到。嗯，自己运气真不错，明天一定也会顺利的。
林双张开双臂拦住于一的去路，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跑来的身影，扬了扬头，用目光说：有本事你别停。
于一当然也看到了林双，跑到她面前停下。
哦于同学是个没本事的人。林双只拥抱到了瑟瑟寒风。
林双收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被自己归为没本事的人说，“你来跑步，怎么不叫我？”
于一面对面站着，微微喘气，“知道你今晚要彩排。”
“我很紧张。”
“我知道。”
“你不安慰我？”
“安慰有用吗？”
“好像没有。”
“要不我给你背几句网上看到的鸡汤你感受一下？”
林双沉默，两人并肩慢走，于一字正腔圆的声音一字一句进入林双的耳里。
“看穿了你所有的软弱和不堪，我仍旧愿意送你一把伞，我也只能送你一把伞，因为你只能一个人走进风雨。”
“明知无法停留，仍用自己的荒芜紧紧将你抱住，即使短暂安慰，是风的温柔。”
林双没想到会有自己不说话，于一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日子。有用的，你的安慰是有用的。
于一目视前方，“你想跑几圈？我跟你跑。”
林双没数跑了几圈，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准备跑最后一圈时，用尽全身力量朝终点冲刺，直到力竭，心脏似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腔，停下来大口喘气，汗在自己停下后瞬间出现。
不就一个破晚会吗，曾经惧怕的八百米我都攻克了。
我不会怕的。
于一走到操场边上，拿起挂在双杠上的包，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犹豫了一下解释说，“这瓶我喝过了。”
林双干巴巴地盯着她手上的水。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独食，于一还是象征性问了一下，“你要喝吗？或者现在去超市买？”
林双没有客气，拿过矿泉水，大口喝下，水很凉，直入五脏。剩了半瓶还给于一，于一仰头喝完了剩下半瓶。
一夜好梦。
周二上午，林双没有去203宿舍。班长向系主任申请了一间教室，让今晚参加晚会的同学做最后的排练。
教室后面，李宇鹏坐在桌上，林双坐在边上的椅子。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提前紧张好像也有好处，仿佛在给紧张做排练。上午的排练也很顺利。
体育课是学篮球，林双站在罚球线专注投篮。虽然一个都没有投进，但和篮框耗上了，投不进就不停下。
深呼吸，瞄准篮框，投球，球在篮框打圈，就在目测它又要转出来的时候，球突然被另一个飞来的篮球撞进篮框，起死回生。
林双看了一眼投球的人，是黄露薇，她冲自己一笑。林双朝她走过去，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然后跑开去捡起自己的球。
下课。离晚会还有三小时，和其他要上台的同学在上午的教室集合。
发的盒饭随便吃了两口。
在音乐厅后台候场，人多，免不了嘈杂。林双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外面是白色羽绒马甲，离军训过去三个多月了，肤色已经变回白皙状态，而李宇鹏的肤色比很多女生都白，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
她会来吗？
她会来吧。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林双拿出耳机，听原曲。
听到主持人在舞台上说大家好的声音，林双摘下耳机，不知不觉，晚会开始了。
此刻前排坐着学院领导和老师。
她会坐在哪里呢？
节目一个接一个进行着，井然有序。很快就轮到第五个。
林双像彩排时一样，跟在李宇鹏身后出场。
工作人员放好两条椅子，两只话筒。
两人把吉他连好线，调了一下音。要开始了，林双心怦怦直跳。看了一眼台下，一阵窒息感。台下不是昨天那样空空荡荡，而是座无虚席，一双双活生生的眼睛，聚集在自己身上，他们隐在暗中，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特别没有安全感。
深深吸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我不怕。
只是没戴眼镜，找不到她。
落座，和李宇鹏对视一眼，点头开始。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四五分钟的表演吗，上次小品还在台上站了十几分钟呢。
前奏弹完，李宇鹏开唱。透过麦克风的声音传到自己耳里，林双觉得李宇鹏的音色和周杰伦的歌很搭。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喜欢周杰伦而练习的。
竟然走神了，啊好像弹错了一个音，手指却不用思考也在继续弹着，真有肌肉记忆了。李宇鹏大概也发现了，正好看向自己，冲他抱歉一笑，然后全神贯注，没再开小差，把接下去的部分弹完。幸好有惊无险到一曲终了。
林双终于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在心里悬了一个月的石头。
一时间，台下的声音尽数入耳。
传入耳里的好像有欢呼声，掌声，还有起哄声：
“在一起，在一起……”
“亲一个……”
莫名其妙，不知所措，落荒而逃。
离场时忘记了鞠躬。
终归还是出了点状况。
劫后余生。
拿出手机，迫不及待打开和于一的对话框，“你在音乐厅吗？”
“要回去了。”
言下之意是刚才在，但要走了。
“等等我，我跟你去。”林双背着吉他跑出后台。
在音乐厅门外看到低头看手机的于一，林双不管不顾冲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有为什么，没有心理建设，就是想抱你。
于一稳了稳身子，露出温暖人心的微笑，“我的吉他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