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一更）
兰小陌傻了眼。怎……怎么会？
杜月英一脸的解气，见他没说话，拉了下兰小陌的胳膊道：“你不会心疼你爹了吧？我和你说，你可不能拎不清啊。”
兰小陌连忙摇头。
这么些年兰茂福都对他不闻不问的，眼里只有赵彩荷亲生的两个孩子。后娘要把他卖给曹家沟的瘸腿老鳏夫，在他逃跑的时候还是兰茂福亲手把他抓回去的……
在兰小陌亲耳听见兰茂福托人送信去曹家沟，叫他们早点来把自己拉走的时候，他就不再拿兰茂福当爹了。
他现在的亲人只有褚大哥一个人。
杜月英拍了拍兰小陌的手道：“这就对了，褚晔肯这样为你出头，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那么些子人都看着呢，褚晔说打就打，一点情面都没留。末了还提着兰大叔的领子撂狠话，说他不打女人和小孩，若是兰家人再来招惹你，他统统算在兰大叔头上。”
杜月英虽没亲眼目睹，她当家的王金虎却是在的，回来就把来龙去脉给杜月英细细说了，是以当时的细节她也知道。
“你相公这是在替你撑腰呢，你要是还放不下兰家那一窝，可就伤了他的心了。”
兰小陌连忙点头，这些好歹他是知道的。
褚大哥的手宽厚修长，握起拳头有自己两个大，脑补了一下兰茂福被一拳打掉两颗牙的画面……有点吓人，但是又莫名觉着心里痛快，总之心情还蛮复杂的。
想到这，兰小陌眸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那……那我爹……嗯……兰大叔是啥反应？”
杜月英被他逗乐了，揉着兰小陌的脑袋笑得不行，“诶呦我的傻弟弟，我是叫你拎清，没叫你连称呼都改了，谁亲谁疏咱心里知道就行了。”见兰小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她又说道，“他还能啥反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呗。听说方青云他爹也在呢，在亲家面前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啧啧，兰大叔这回可算是丢大人咯。”
兰小陌认同地点点头，兰茂福最是好面子了，不然也不会急着要将他卖得远远的，免得村里人一看见他就会说起兰方两家换亲的事。
褚晔回来的时候杜月英已经走了，他在院子里把竹筐卸下，进屋坐在床头，拿起兰小陌喝水的瓷碗倒水喝。
兰小陌拉过他的另一只手，宽大的手掌翻过来，指骨关节处有一点瘀青，他在指背处轻轻抚摸，有些心疼地道：“疼不疼？”
褚晔喝水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小夫郎笑道：“月英嫂子都和你说了？”
他本也没打算瞒兰小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兰茂福暴揍了一顿，小陌儿迟早会知道的。
兰小陌点点头嗯了一声，低声问他：“没事吧？”
褚晔喝了一口水，说道：“没事，我都是挑着肉多的地方揍的，看着凄惨了些，实则没有伤筋动骨，养上几天就好了。”
兰小陌闻言抬头看他，“我是说你。”
褚晔笑了一下，冲着他眨眨眼，“我也是在说我啊。”
兰小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有点赌气地把他的手放下，趴在床边从矮柜里把装着伤药的小圆盒拿出来。
这点小伤对褚晔来说不算什么，涂三两银子一盒的药膏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他坐在床边，含笑看着兰小陌捧着自己的手涂药，被小夫郎紧张的感觉十分受用。
褚晔见他气嘟嘟的撅着小嘴十分可爱，低下头在上面偷了个香，然后放软了声音哄道：“都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夫郎千万别不理我。”
冷不防被偷袭，兰小陌小脸红了红，闻言呐呐道：“没有不理你……”
涂好了药，褚晔抱着又香又软的小夫郎稀罕了一会儿，这才说起其他的事情，“后天要去镇子上一趟把药卖了，你跟我一起去。”
这次的事给褚晔提了个醒，自己目前在云溪村没地没房，还不算站稳脚跟，朋友没几个，却是和几户人家有了龃龉，以后出门还是尽量把小陌儿带在身边的好。
兰小陌点点头，犹豫了下，伸手把自己的小绣筐够了过来，从里头拿出自己新做的钱袋小心翼翼地递给褚晔。
褚晔接过来握在手里，“给我的？”
他粗糙惯了，之前都是拿布袋子随手把银钱装了，还没用过这么精致的钱袋呢，边角处还绣了几棵绿竹。
没想到小夫郎偷偷给自己做了钱袋，褚晔既惊讶又喜悦。
兰小陌见他爱不释手地仔细翻看，显见是真心喜欢的，也跟着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他又拿出几条手绢和两个荷包摊在床上，每一个上面都绣了好看的花纹，见褚晔露出惊讶之色，兰小陌垂着眼忐忑说道：“这些我想拿去卖了，上次在镇子上我看见布庄在收。”
那天见到有妇人去布庄卖手绢，兰小陌就动了这个心思。
他手里有钱，去翠娥婶子那拿棉衣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些绣花的彩线和料子好一些的布头，翠娥婶子的二儿子是个走街串巷的挑货郎，村子里的妇人夫郎缺个针头线脑的都会去她家买。
兰小陌的亲娘有一手好绣活儿，虽然去的早，但小时候还是有教过他一些的，一般的花样他都能绣。兰小陌先拿着废布头练了练，找回了一些手感，然后才开始用绢布绣手绢。
手绢上的花纹简单，本钱也少，他就多做了几条，之前褚大哥送他耳扣时用来装耳扣的荷包还一直留着，他照着样子也做了两个，这个绣花复杂一些，他没敢多做。
褚晔拿过一张手绢看了看，开口道：“小陌儿，你这帕子绣得可比布庄里摆的那些精致多了，后天去镇上的时候咱们得多问几家，免得卖贱了浪费了你的心血。”
兰小陌听着小脸发光，连连点头。
小夫郎懂事的叫他心疼，褚晔忍不住叮嘱他道：“做绣活儿可以，但要挑白日光线好的时候做，不许累着，更不能为了这个熬坏眼睛。”
挣钱的事他来操心就好，小夫郎赚点零花钱褚晔倒是不反对，高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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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家，赵彩荷见兰浅进门了便赶紧推着他往外走，边推边低声道：“你快些回去吧，这几日先不要来了，等你爹消了气再说。”
兰浅望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叹了口气往出走，站到院门外才拉着赵彩荷低声问道：“爹的伤到底怎样了？”
晌午公爹方佑富回家的时候，他恰好端着菜从厨房出去，公爹一见自己就直嚷着晦气，多的一句话没说就进屋躺着了，气得午饭都没出来吃。
相公去了书院，婆婆也冷着脸一言不发，兰浅一头雾水，偷偷问了邻居才知道继父竟然被兰小陌的相公给当众打了，他战战兢兢地熬了一下午，好容易才找了个机会从家里溜回娘家。
“唉，请了村头的孙郎中来看，身上都是皮外伤，就是牙被那天杀的打掉了两颗，剩下半口牙也都松动了。姓孙的说了，要治好得花六两银子呐，不然这半口牙全得废了。”说着赵彩荷心疼地抹了把眼泪，这可是六两银子啊，这不是剜她的心头肉嘛。
但这次祸事确实是自己和两个孩子惹出来的，她不敢不舍得花，只得咬着牙往出掏钱。
兰茂福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从未对媳妇动过一根指头的人竟然狠狠掴了赵彩荷一耳光，还强忍着脑中的晕眩嗡鸣拿着鸡毛掸子抽了兰小虎一顿，赵彩荷拦都拦不住。
兰小虎一开始还到处躲，后来见兰茂福追了两步就低着头吐了，吐完又接着追，脸也是肿得不成人形，他心里害怕也不敢再躲了，挨了鸡毛掸子的屁股肿得老高，不敢坐只能在床上趴着哭。
现在一老一小都在床上躺着，赵彩荷也不敢让兰浅进屋去探望，免得兰茂福又发起怒来把他也给打了。
兰浅蹙了蹙眉，扯着手里的帕子搅了搅，开口道：“娘，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姓褚的把爹打成这样，咱们得去要个说法去。”说着，他就要拽着赵彩荷往村长家走，村长是他相公的堂伯，将来村里的孩子可都指着相公教书识字呢，不可能不给他家面子。
赵彩荷连忙顿住步子道：“没用的！你娘我早都去过了。”一安顿好兰茂福和儿子，赵彩荷就顶着巴掌印去村长家哭了一场。
兰浅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去过村长家了？那他是咋说的？”
“还能咋说，训了我一顿，然后叫我息……息……息什么来着……”
“息事宁人？”
“对对，就是这个，叫我息事宁人！”
兰浅惊诧道：“为啥？！是那姓褚的不尊长辈，连自己老丈人都敢打，这样的人不逐出村去，还叫咱们息事宁人？”
赵彩荷塌着肩膀，活像是一只落魄的老母鸡，一脸愤愤道：“村长说既已签了断亲文书，你爹就算不得褚晔的长辈了，他为着他夫郎出气天经地义，我能有啥办法？还说呢，你不是说嫁进方家后咱家就和村长连着亲了吗？今天他可是一点都没帮我。”
方佑德倒是想帮。他就想不明白了，当初断亲的时候褚晔明明就说了，兰家人若是上门纠缠见一次打一次，赵彩荷是耳背还是咋的，全当作耳边风了。
昨天兰家人又是把兰小陌推倒又是抢人家的菜，那几个年轻媳妇一路把兰小陌搀回去，半个村子的人都看见了，这叫他怎么偏帮？
别说兰茂福掉了两颗牙，村子里婆娘之间掐架，家里的汉子为了给媳妇出气把对方汉子的胳膊打折了都是有的，你有啥好委屈的？谁叫你要犯贱先去招惹人家？
兰浅牙根都要咬碎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赵彩荷无力道：“不然呢？褚晔那个体格难道我们还打回去？”
力气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个靠上山采药讨生活的莽夫？兰浅深深吸了口气，对赵采荷道：“娘你放心吧，你们且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养伤，等下个月相公回来了，咱们再要姓褚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