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呜呜呜……褚大哥，要不你还是把我卖了吧……呜呜……”兰小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不赚钱光花钱不说，害得褚大哥连田都买不了了。
田对农人来说多重要啊，要是置不了田就只能一直花钱买粮吃了，一斤白面就得八十文呐。
兰小陌越想越愧疚，站在那里哭得伤心，一不小心扑出个鼻涕泡泡来。
褚晔正手忙脚乱地哄人，见状两个人都愣住了。
兰小陌脸蛋瞬间爆红，眼泪也忘记流了。
“没事没事。”褚晔赶忙忍着笑把人搂进怀里，掏出帕子给小夫郎把脸擦干净，他倒是并不觉得脏，反而觉得这样的小夫郎像个小娃娃似的，可爱得紧。
竟然在褚大哥面前露出这种丑态，兰小陌正愁找不到地缝钻呢，擦过脸后顺势就埋在褚晔的怀里。
褚晔索性把人抱回房里，假意训斥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褚大哥不疼你吗？说什么卖不卖的，没本事的汉子才卖夫郎呢，我是那没本事的人吗？”
“当然不是！”兰小陌急慌慌地抬起头，见褚晔面色温和，并非真的责备自己，又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褚大哥是有本事的人，还是个大好人，不应该被我这样的人拖累。”
褚晔坐在凳子上，让兰小陌站在自己身前，见他鼻音重又给他擤了擤鼻涕，口里说道：“这算什么拖累？不过是几亩地而已，在哪儿买都行。”
可那是八亩良田啊，兰小陌严重怀疑褚大哥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忍不住道：“可是……你昨天不是说那八亩良田全部连成一片，这样的地不好买吗？”
“确实不好买，但也并不是买不到。”褚晔想了想，说道，“前几日我下山时路过南坪村，那边有一户人家也要卖地，我当时有些意动，但想到云溪村已经定下了八亩地就歇了心思。现在既然这边买不成了，我明日正好去南坪村看看，若那十几亩地还在，我就买下来。”
“真的？”兰小陌有些半信半疑，他好怕褚晔是随口说来安慰自己的。
“这还能有假？”小夫郎刚刚哭过，睁得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鹿，褚晔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褚晔虽然会抱他，但亲吻这么亲密的动作还是很少的，虽然是在眼皮上，也足以叫兰小陌心慌意乱了。他不禁摒住了呼吸，抓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泛白。
不过亲一下，小夫郎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褚晔无奈地笑笑。突然想起早起摘的柿子，褚晔去挑了一个熟软的洗净拿进来，放在小夫郎嘴边。
兰小陌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躲开了，褚晔拿着柿子凑在他嘴边道：“我给你拿着，你吃。”
兰小陌不解其意，有些迷惑地抬头去看褚晔。
见状，褚晔只得亲自示范，他先在柿子边上咬开一个小口子，橙红色的汁水马上就溢了出来，只消轻轻一吸就将果瓤吸进了嘴里。
兰小陌眨了下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见小夫郎明白了，褚晔便把完好的那边凑在他的嘴边，“你也试试。”
兰小陌学着褚晔的样子先咬个小口子，然后轻轻一吸，甜津津的果肉便进了嘴里，他忍不住又吸了几口。
兰小陌从不知道柿子还可以这样吃，村里没人种柿子树，只外山那几棵，每年还没等熟透就被村里人争抢着摘回家做柿饼了。
柿饼既可以甜嘴充饥，也可以拿来待客，家家户户都会备一点。但后娘从不去和村里人抢，总是叫他从山里背下来。
熟透的柿子装在筐子里容易挤破，不好带下山，他便会直接摘下来擦干净了咬着吃，每次都弄得一脸一手的粘腻，幸而在山里没人瞧见……
褚晔一手揽着兰小陌的肩膀，一手托着柿子，小夫郎两眼盯着红柿子，鼓着小脸卖力地吸着果瓤，巴掌大的柿子很快就瘪了下去。
吃了甜甜的果子，兰小陌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褚晔又向他认真保证明日就去相看田地，情绪便也慢慢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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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刚蒙蒙亮兰小陌就醒了，他惦念着褚晔今天要去南坪村的事，想早点起来烧水做饭。
发现自己被牢牢抱着了，兰小陌脸颊微红。他屏住呼吸，将横在腰间的手臂慢慢抬起一点，顿了顿，见身旁人并无反应便又慢慢挪一点，好容易将身子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挪出来，一只大手又把他捉了回去。
兰小陌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他呐呐道：“吵醒你啦。”
褚晔打了个哈欠，将另一只手枕在头下，问道：“小陌儿，邻居家的鸡都还没打鸣儿呐，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我……我做饭。”
“昨晚不是蒸了包子？一会儿起来热热就行了。”褚晔转身把人抱在怀里，将被子给两人盖严实了，“天还早，再睡会儿。”
兰小陌本想说自己先起来，叫褚晔再睡会儿的。结果许是被窝里实在暖和，耳边又听着沉静有力的心跳声，眼皮竟沉得灌了铅似的，连话都来不及说就一下子坠入了黑甜梦乡。
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兰小陌匆匆忙忙穿好衣裳推开房门，厨房的烟囱已经冒出了炊烟。
褚晔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见他进来笑道：“醒了？我刚把水烧上，一会儿就可以洗漱了。”
兰小陌点点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包子放在笼屉里，一会儿把洗漱用的热水舀出来就可以蒸上了。
吃过早饭，褚晔进屋取了五十两银子放在随身的钱袋里，然后便赶着骡车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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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坪村伍家，父子俩正在屋子里对峙着。
伍有柱拍着桌子几乎跳脚，怒吼道：“老子一把年纪了，怎么过不是过？你明天就给我滚回书院读书去！”
“咱家地都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放着您不管，只顾自己读书呢？”伍自明一脸无奈，想要上前扶老父坐下，却被伍有柱气哼哼地一把挥开，只好继续劝说道，“您就放心吧，即使是在家里，这三年我也不会有一点点松懈了，连夫子都说了，潜下心来多读三年书是好事，三年后再考也一样的。”
“你少糊弄你老子！廖夫子那是劝不动你，只好说这些来宽我的心。送你去县学前他还和我说过，以你的学识是有望一鼓作气直接考中举人的！都怪我，连十四亩地都看不住。”伍有柱越说越伤心，忍不住老泪纵横，“你要是为着我耽误了三年，你……你叫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你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考取功名……”
“爹！”说起去世的娘亲，伍自明也是悲从中来，他何尝不想早日完成娘亲的遗愿？正要说话，院子里却传来拍门的声音。
“老伍！自明！快开门！”苗春生中气十足的声音里透着喜气。
伍自明站起身来去开门，伍有柱用袖口把脸擦干净，也迎了出去。
院门打开，门外除了苗春生之外还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伍自明不认识褚晔，看向苗春生疑惑道：“苗叔，这位是……？”
“这是你褚大哥，前几日来过咱村的，你还没回来。”苗春生笑着给褚晔介绍，“这就是老伍的儿子，叫伍自明，今年刚中了秀才，比你小两岁。”
褚晔一直是按这具二十二岁的身体说的年龄，闻言冲伍自明拱拱手道：“自明兄弟。”又和他身后的伍有柱打了招呼。
伍自明连忙回礼，拱手道：“褚兄。”
一行人进屋坐下，苗春生是个善谈的，先开了腔，“有柱，你不是正在发愁田卖不出去吗？正好，褚晔要买你家的田呐。”
伍有柱闻言脸色一变，冲褚晔道：“真的？你要买我家田？你……你不是采药人吗？”
褚晔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采药挣了点钱，正想置办几亩地呢，因之前听老伯提过，我就想着先来问问老伯那地还卖不卖。”
苗春生乐呵呵道：“褚晔他不知道你住在哪，就先来找了我，我一听他要买你家的地就赶紧带着他来找你了。”
伍有柱确实正急着找买家呢。他仔细看过了，虽然这几日茶树精神了点，但是能用来炒茶的芽尖儿却是没多少的，他左思右想，索性不采茶青了直接卖田。茶树已经毁了，损伤小一点，说不定价钱还能高一点。县学一年的束脩再加上后年上京赶考的路费，把十四亩地全部卖掉的话应该是够了，至于他自己，这两年找点活儿干总能过的。
他想的倒是挺好，奈何他们村实在是穷，根本就没有人能吃下这么多田，而且除了他和苗春生以外，其他人都只会种庄稼，买了他的田还得拔掉茶苗种上庄稼，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开荒来得划算。
伍有柱打听来打听去都找不到买家，村里人好，知道他有困难便凑了些银钱送来，叫他不着急慢慢还，但是大家都困难，他给儿子交了束脩便再拿不出钱了，地里又没收成，他就算去打短工挣钱也没那么快还上的，马上年关了，总不能叫大家伙儿陪着他喝西北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