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拳与魔法
调试好眼镜与水晶球的连接信号，晴将一副眼镜戴在眼前，同时递给落葵一副。
微弱的电流通过耳后神经，二人进入以假乱真的虚拟世界。
落葵睁开眼，看到一片偌大的赛场，自己身处擂台的一角。
背后是晴在观战，身前则是自己的对手——梅威瑟。
梅威瑟是旧纪元末期的不败拳王，一路升重，依然拿下50场全胜的无双战绩。
作为基础技术的天花板，梅威瑟也是官方授权开发的虚拟教练之一。
距魔道学院毕业考核结束已经半年有余，在此期间，落葵每天都要和梅威瑟的虚拟复制体打24回合的比赛——这是晴教练给落葵量身定制的训练方案。
与其说比赛，不如说是全程挨揍。头两个月，落葵的拳哪怕一次都能没命中对手。
即便练了半年，也只是能打中了而已，虚拟拳王仍会碾压式大比分获胜。
不及多想，梅威瑟的刺拳已经打到面前。落葵迅速下潜，右手摆拳反击，却被轻松躲开。落葵左脚上步直拳跟上，梅威瑟轻轻歪头，重拳擦着头皮落空而过。
落葵暗道不好，却已来不及收回重心，果然，露出空档的左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下勾拳。
嗷呜一声。虽然是虚拟训练，不会真的受伤，但无比真实的痛感，仍让落葵放声惨叫。
“梅威瑟”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晃晃肩膀，一脸轻松地说出经典台词：“你会打拳吗孩子？拳击的诀窍，就是让你的拳命中对手，不让对手的拳打中你，就这么简单！”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落葵暗骂。有那么简单我还天天挨揍？
一咬牙，忍痛一套组合拳，却打了个寂寞，额头又挨了一记，火辣辣的痛。
落葵再次进入怀疑人生模式。新纪元人类掌握魔力淬体适应进化，从训练方法，到基因层面都与旧纪元大为不同。
甚至严格来说，新纪元人类和旧纪元人类已经是两种物种了，机体强度远胜于旧纪元人类。
而眼前这个旧纪元拳王，甚至拥有比当下一级武士更强的技巧和速度。
落葵甚至怀疑过，虚拟梅威瑟的反应速度，是按照机器响应时间设定的——自己抬手的瞬间，对手就能预判进攻路径。
但晴告诉他，真实的梅威瑟比虚拟人更强大，因为真人临场应变的能力更强。
落葵无语，又开始辩驳，自己一个魔法师，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练拳击。
晴则和他讲，拳击是训练神经系统最有效的方式。通过坚持不懈的拳击训练，使用魔法时也会注意力更加专注，魔力调度更加精准迅速。
此外，一对一重复战斗，也能快速锻炼落葵的实战能力，并弥补魔法师身体素质的弱点。
这套说辞并没有诓他，而是晴的切身经验。她深知自己的天赋，正是来源细腻的感知能力。
晴的主要训练方式，在常人眼里匪夷所思。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感受周遭环境的能量势差，就像观察一个鱼缸，感受水温、水压的变化，看不断流动的原子团，像抱团游泳的热带鱼，盘旋沉浮。
感受自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与外界的能量交换，并试着操控这个过程。
这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就像拿一把小剪刀剪一副龙凤呈祥的窗花，普通人一筹莫展，巧匠却能三两下剪得栩栩如生。
在晴眼里，施展魔法，和把能量当作原材料，加工成艺术品的过程并无区别。以自身意识穿针引线，将能量编织成想要的模样。
而落葵并无这等能力，归结于意识偏弱，不支持这等庞大工程，就像显卡配置过低，不无支持显示过于复杂的画面。落葵施展的魔法在晴眼里，也是“低像素”版一样。
看着时不时挨一锤的落葵，晴摇了摇头，摘下眼镜，开始自己的修炼。
空气流速似乎突然变慢，分子的流动，电势的流动，热量的流动，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力量的感觉。
晴深知，所谓一级二级三级生物，归根结底在于对能量和规则的感知力。就像通信信号，一格信号、二格信号、三格信号的区别罢了。
意识引导下，可视化的能量涌动。晴尝试把一立方范围的能量汇集一点，看似不多，却隐隐夹带开天辟地般的威势。
“就是这个，三级生物的感觉。”
集中能量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紧张，反倒如沐浴冬日的暖阳，浑身松适。
好似呼吸，如果刻意吸气吐气，不久就会感觉力不从心，缺氧窒息。把呼吸全都交给潜意识去后台运行，反而轻松很多。
晴正沉浸于这种美妙的掌控感，突然眼前一红，落葵的头从天而降，鲜血划出一道弧线，规则运动的能量瞬间被打散。
热血落地，一具浑身焦黑的干尸迎面走来，竟是克里斯教授！
晴大惊失色，连忙收敛心神，血腥的场景也随之消失。只几秒短暂的幻象，晴却感觉心力油尽灯枯，魂魄都在震荡着要破体而出。
经过半年多潜心修炼，年方十八的晴，已经触摸到三级生物的门槛。
这等人间奇迹般的进步速度，一方面源自天赋，一方面源自晴的纯粹。
即便遭遇诸多不幸，但晴脑袋里，从来只有“变得更强，照亮世界”这一个想法。
而初出茅庐的少女，经历了克里斯教授的死，和西迪院长婚礼上的暗杀，已经知道照亮世界没那么简单。
“人类的希望”很天真，但绝不是傻瓜。她已经意识到，克里斯教授、西迪院长、落葵、易宁，以及很多她不熟识的人，有个共同点——必要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选择为了她牺牲，保存人类的希望。
阅历尚浅的人类希望，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有了自己的心魔。
看他人为自己奉献，总是比为他人奉献，更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