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4章
直指心底的佛音梵乐，似乎悠然地诉说着轮回普渡，心湖的涟漪层层荡涤开来……
这不是佛，这是人为的蛊惑！
盈袖直觉不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她揉揉眼睛就看到挽袖还睡得很熟，似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她的嘴角挂着一分甜笑。
这时，丫鬟们捧上了脸盆和软巾，盈袖一边洗脸，一边皱眉思索着。
“叮铃~”
风来檐下铜铃轻晃，发出了动人的清音。
盈袖的眉宇微舒，心想，应当是自己的错觉吧，虽然江湖上会有高人以内力驾驭乐器，弹奏时的乐音会影响人的心智（比如长歌门，会把人弹懵逼），但是这是在长安，是帝都，慈恩寺也是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名胜之地，应当不会有江湖人这么胆大妄为吧。
盈袖带着疑惑过了一下午，云袖誊写完了江南客的新作就在院子里发呆。
等挽袖起床就发现平日里在一起会吵吵囔囔两姐妹对坐在院子里意外的安静。
挽袖：“……”
她睡着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
挽袖似乎做了一个好梦，梦里繁花似锦，步步生莲，她走过了彩绘的画壁，极乐天女反弹琵琶缥缈而来，清悠的铜铃声伴奏，她们的舞蹈不似人间。
挽袖都在想是不是慈恩寺太灵，让她不经意间就梦见了佛家的极乐之境。带着疑惑她梳洗完去见姐妹们，就见大姐姐三妹妹对坐在一起，安静和谐得过分。
挽袖摸不着头脑，喊了声大姐姐和三妹妹，云袖目光有些呆愣，心里想着之前邂逅的少年，面上就嗯嗯应是。盈袖愣神里带着一丝严肃，她在纠结之前听到的铃声里到底有没有人为的作妖……
难道慈恩寺真的这么灵验？两个人都被佛法沐浴感化了？
挽袖顿感凌乱，丫鬟们传来了郡主的吩咐，说是郡主已经回到院子里了，现下正在院子正厅跟隔壁住着的乐家女眷叙话，让三位小姐整理整理去正厅见客。
盈袖和云袖都回了神，正正经经地收拾好，同挽袖一起去正厅。
等三位姑娘进门，热闹的正厅里有了一瞬的失声。
乐夫人外嫁的小姑子当即开了口，径自夸道，“哟！郡主这是怎么养得啊~贵府的几位姑娘一个个都跟天仙下凡似的！”
一向端庄内敛的乐夫人也忍不住惊艳的目光，感叹道，“郡主可是把几位姑娘藏得太好了。”
乐小姑乐不可言，悠悠然接了下去，“可不是，要是郡主能多带几位姑娘露露脸，哪里还轮得到温家小姐美名远播。”
提到温家时，乐小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和讥讽，长安城里凡是正正经经的人家，谁家看的上温家卖女求荣的做派，不是走了温贵妃的裙带关系，平庸的温家父子哪里能青云直上，指不定还在哪儿破落地境凉快着呢。
这不，宫里刚传来有给皇子们议亲的意向，温家小姐们的美名也开始遍闻长安了。自从在温贵妃身上吃到甜头后，温家就一门心思开始走歪魔邪道，温母身边的采桑姑姑，据说是温家特地从扬州了请来的能人，就为了专门培养这一代的温家姑娘。
“温茹小姐盛世美颜！”
“温萱小姐蕙质兰心！”
“温芸小姐才貌双全！”
采桑姑姑的操作的确很骚，温家姑娘明明还待字闺中，但在一番洗脑包病毒般的传销洗礼之下，便是寻常市井百姓也得知了，在长安闺秀圈子里的颜值排行榜上，温家小姐们独占鳌头。温家这一番吹捧拉踩的说辞，效果很明显，连景元帝都向温贵妃询问过她家是否适龄的侄女。但是这套令人窒息的操作却把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得罪了，听说长宁伯府派媒婆去靖安侯府提亲时，问的都是，“你家女儿有温家小姐几分颜色？”
靖安侯府做主的还是老侯爷，老侯爷姓顾，单名烈，依然老当益壮，当年在沙场上也是铁血修罗的做派。长宁伯府派媒婆如此侮辱他的孙女，老侯爷当场勃然大怒，不说亲事了，老侯爷气得直接提枪把长宁伯府的人统统轰出了大门！
现下乐小姑说着温家小姐的美不如自家女儿，郡主回的轻描淡写，“一些虚名罢了。”
郡主的确不在意，外头怎么传不重要，难道她武安侯府精心娇养的女儿会嫁不出去？而且这些年她也确实有把女儿们先藏着掖着的感觉，盈袖出生时的“凤命”，始终是萦绕她心头的一根刺。
郡主喊来苏家姐妹见礼，乐夫人亲切地拉着几位小姑娘的手，连声说着，“好好好！”
云袖高雅明艳，挽袖清丽娴静，盈袖美得最夸张，若不是年岁还小，说声活色生香，绝色倾城也不过分！就这随便一个的颜值就能把温家那一群碾压在地上摩擦。
乐夫人越看越喜欢，要不是他们家门第不够，她都想让自家老爷豁出脸面帮儿子求求侯府的亲事了。乐夫人一边想，一边让丫鬟奉上了她准备的礼物，都是成色通透的玉镯，很适合现在的小姑娘。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拿去随便戴戴玩儿！”
三位小姑娘都是学过社交场合的礼仪的，当即做出羞状，盈盈福身，“多谢乐夫人。”
一番宾主相宜，到了晚膳时间，乐家人就告辞了。
郡主带着女儿们送乐家人出院门。
晚膳时，郡主在饭桌上问着苏家姐妹对今日的交际有何看法。
云袖心下欢喜不已，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嫡母的大度公平。
盈袖上手把嘴角往两边扯，做鬼脸，“职业假笑。”
“噗——”挽袖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到了咳嗽了好几下，丫鬟们忙奉上帕子。
郡主一边帮挽袖拍背，一边点了下盈袖的额头，嗔道，“你啊，尽日里都是些胡话。”
盈袖理直气壮，“这是人间真实。若是可以随心所欲，谁愿意尽日里摆个标准的笑脸跟外人打交道！”死宅就是不乐意社交，怎么滴！
云袖不服气，外出交际是闺中女儿必备的技能之一，“三妹妹，待人接物也是有门道的。”
盈袖嘟囔着，“可是我不乐意啊，跟大姐姐你斗嘴都跟比在外人面前假笑开心些！”
云袖直接噎住了，郡主上前打了个圆场，“好了，盈儿你是惯爱自我，云儿说得也没错，交际总是要学的，都先吃饭。”
挽袖恢复过来，想着几人的话，心中若有所思，既然伯母说大姐姐和三妹妹都没错，那她就一人学一半就好了，中庸之道方为稳。
晚膳后，很快就到了亥时，该是准备洗漱歇息的时候了，苏家姐妹的房间纷纷熄灯，夜风习习，引得铃声幽幽。
熟悉的铜铃声传来，盈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还是觉得不对劲啊啊啊！
忽而瓦上似是有人掠风而过，接着又有一人追逐而去，盈袖猛地坐了起来，第一次将沉睡在背包里多年的双兵拿了出来……
她的大丫鬟还矜矜业业地睡在外侧，盈袖眯起眼，一边仔细聆听着屋顶的动静，一边随手两道外放的内劲直接点了雾雨和融雪的睡穴。
确认两个大丫鬟彻底睡熟后，盈袖收拾装备完毕，执剑在手，寒声·寂影闪烁着醉人的幽光。
淡定开窗，用熟悉的大轻功翻身跟上。
前面的两人显然都是武林高手，轻功卓越，灵活的身姿在空中轻点，落叶飘飘，招招残影。
七秀大轻功的特效绚丽又显眼，盈袖只得小心隐匿着身影，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两位江湖人身后。
旁人直觉就是风多了些，慈恩寺守夜的大和尚还打着哈欠，按江湖人飘飞的脚程很快就到了后山，盈袖也终于看清了那在过招的两人。
“嗯……”
两个人都是和尚。
好看得过分的年轻和尚——
月光如银纱，给对峙的两人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梦幻的柔光滤镜。
一人异族样貌，银发如雪，鸳鸯异瞳，但他身披僧衣（胸膛大咧咧敞开着衣冠不整），脚踩木屐（两只款式不太一样），脖上佛珠（挂得有点歪），连带着手腕上的细小的铃铛都实实在在地诉说着他是个和尚，异族和尚，看起来就像妖僧！
另一人无发，面容清朗俊美，气质净如明镜，菩提澄澈，心有般若，素色的僧衣穿戴得一本正经，只眉间一粒鲜红的朱砂痣，给高冷禁欲的气韵平添了一分艳色。看起来就像高僧！
卧槽！这都是什么人间绝色！你们佛门现在都流行看脸了吗！
一番过招后，两人实力不分上下，分不出胜负，妖僧先开了口，
“玄叶，你好烦。”
盈袖耳朵动了动，这是……“玄”字辈？
高僧双手合掌，念着佛号，“阿弥陀佛，若是师叔谨遵师父的教诲，玄叶也不会再跟着师叔。”
妖僧冷哼一声，“我说了很多遍了，什么天生佛子！是明觉那个老秃驴眼瞎看错了，老子就是贪恋红尘，就是不乐意做和尚！”
高僧不为所动，言辞恳切地劝说道，“智障师叔，佛法无量，你能铭记万象；佛法精妙，你能一点就通；这是寺中无人能及的本事。”
盈袖听着壁角，原来是“智”字辈的。等等！智……智什么来着？
智障？！！
妖僧气得跳脚，手腕铜铃乱晃叮当作响，“老子叫呼耶罗！”
高僧不动如山，定然答道，“智障师叔。”
“噗！”盈袖强行捂住自己的嘴，就怕笑出了声。
“何方小贼！”
一粒佛珠带着彪悍的气劲射来——
好高深的内力，好狠辣的攻击，盈袖心中一凛，刚准备闪躲，就见玄叶高僧挡在了她面前，外放的内力形成了保护盾，他轻描淡写伸出手指，佛珠夹在了两指间，目光幽然转冷，
“师叔，你动了杀心。”
盈袖怔住了，高雅从容的大和尚云淡风轻挡在了对自己的杀招面前……
似乎与前世的某一场景重合了起来——
狼牙军的杀招逼近，公孙锦经历一场厮杀后已然精疲力竭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哐！”
忽而一尊金光佛像笼罩在身，是舍身决！
公孙锦回头，来人是一名素不相识的普通少林弟子，和尚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他双手合十，凛然舍身，以命换命，最后还温柔地叮嘱了一句，“秀姑娘，小心。”
和尚倒下了，公孙锦来不及动容，只擦干净了血和泪，再次剑指狼牙。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那一战，公孙锦也没能回来……
眼前的玄叶高僧同样保护了自己，真是……帅炸了好嘛！！！
这就是佛啊……普度众生的佛。
盈袖眸光微闪，沉寂多年的少女心突然爆表，这一刻，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