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
“哎呦~我的侯爷呀~您还不赶快把郡主放下!”
周嬷嬷哄好伯朗回了正房,就见夫妻俩正玩着“危险的情趣”,她不顾大丫鬟们的阻拦,当即冲上去要给郡主撑腰。
苏侯这才把郡主轻轻放下,郡主假咳几声,转移话题,“嬷嬷,朗儿可是安睡了。”
周嬷嬷愣愣点头,“嗯~三公子睡得可香呢~他还说着梦话说侯爷答应他骑大马。”
苏侯也虚咳了几声,假装没听见,郡主忍不住笑了,“嬷嬷,时辰也不早了,您也该去休息了,我跟侯爷也准备安置了。”
“郡主!”周嬷嬷还想说什么,蒲桃上前拉住了周嬷嬷的手,“嬷嬷,您要不先跟我去看看,今日布庄送来的绣线好像有点问题……”
周嬷嬷眉头瞬间一皱,忍不住高声道,“哪个布庄啊,城西坊市那个吗?敢以次充好欺负我们武安侯府,那牛掌柜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对对对……所以嬷嬷你得帮奴婢看看,掌掌眼……”蒲桃忍着笑意,成功将周嬷嬷带离正房。
洗漱时,苏侯的动作比郡主快多了,丫鬟还在帮郡主拆发髻,苏侯就已经上了床,还顺手拿了郡主放在一旁的账本,草草翻了几页,苏侯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郡主在镜子看见苏侯无所聊赖的动作,忍不住发笑,“侯爷,要不您先安置?”
苏侯果断摇头。
郡主摘下耳珰,只得又找个话题,“今日文先生来找我告状了,说是盈儿少不更事,语出惊人,对圣贤无礼。”
苏侯挑了挑眉,郡主捡着文先生的转述重点说着,“后来挽儿扭伤,我去水云苑时也顺便问了下盈儿为何会生出如此想法?”
苏侯做出洗耳恭听状,郡主笑着摇头,“那孩子心里是真有主意。她说,规矩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规矩不见得都是对的,但却是要都知晓的。知晓规矩不是必须要一五一十地遵守践行,而是要懂怎么去运用规矩,怎么利用规则规避身边的祸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被规矩逼死。就如她祖父,过世得不堪,所以家中就算为他守孝也就守了一岁。父不慈,何以要求子事必躬亲,竭诚尽孝。”
说到最后,郡主又忍不住泄出几丝讥讽。苏侯不敢说话,他的祖父,初代武安侯苏策,在痛失五子后才想起培养他爹这个被放任的幼子,但祖父没想到他爹已经被他祖母养废了,成了个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祖父不得已,才压着他爹成亲,等苏戎兄弟出生后,更是带在身边尽心竭力的培养。
苏戎兄弟的生母过世得早,他们从小在祖父苏策身边长大,内心对老侯爷的纨绔做派也是看不过眼的,也不是没劝说过,但老侯爷总是扔出一副我是长辈你能奈我何做派一意孤行。苏戎兄弟的生母过世还不到一年时,他跟继室严氏勾勾搭搭,两人没名没分未婚通奸有了苏三爷苏嵘后,严氏更是趾高气昂挺着个大肚子来找苏家要说法,祖父苏策气的火冒三丈,直接让人对老侯爷上了军法。
最终严氏还是嫁进了门,苏嵘出生后,老侯爷喜不自胜,对待三个儿子的态度真是偏心偏到了咯吱窝。等祖父苏策过世后,老侯爷彻底没了掣肘,他在严氏的劝说下还曾糊涂到一度想过上书夺了苏戎的世子之位给幼子继承。好在朝廷有规矩,苏戎自己也争气,老侯爷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严氏闹过几次都被老侯爷拒绝了才安静如鸡起来,只在后宅里想着办法找苏戎兄弟的不痛快,老侯爷也放任她,毕竟他最宠爱的也是幼子。自此,苏戎兄弟也彻底对老侯爷这个渣爹寒了心,只余下点面上的恭敬,哄哄世人罢了。
现下郡主明着嫌弃老侯爷,苏侯也不想反驳什么,想到生母一生循规蹈矩克己守礼,谨守着以夫为天的规矩,把一颗真心全心全意放在老侯爷身上……为他殚精竭虑生儿育女操持家业却始终不得他欢心,生下苏戎兄弟后,苏母已然心如死灰,以至郁郁而终。
“盈儿说的没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怎能被规矩给逼死。阿娘当初若是能想开,也不至于过世得那么早。”
提起早逝的婆母,郡主也只得叹道,“你啊,哪天盈儿把先生气坏了,那定是侯爷你宠出来的。”
苏侯的表情沉默,但眼神却流露出几丝得意。
“对了……”郡主换好了睡袍,也上了床,“严氏,我安排她去服侍老夫人了。”
苏侯只揽过郡主,漠不关心道,“阿玲你看着安排就好。”
“云袖我也安排去跟盈儿挽儿一起住了。”
苏侯是真困了,他嗯嗯地点头,“阿玲,我们该熄灯了。”
郡主忍不住戳了他的胸膛一下,暗自发笑。
很快,正房里的烛光暗了下来。
景元帝还没能歇息,白日里皇子们打架的事宜让后宫的一群莺莺燕燕们都到了他面前哭委屈——
温贵妃哭得最是声势浩大,她捂着胸口,梨花带泪,肝肠寸断,“陛下,你可得去看看我们的兴儿啊,老五可是哥哥啊,兄友弟恭,哪能把弟弟打成这样呢!”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吴德妃拧着景元帝的一边袖子,幽幽地看着他,沧然泪下,“陛下,廉儿额头磕着了,诚儿的手也伤着了,你好歹去看看两个孩子啊。”
三皇子的生母张惠妃拧着景元帝的另一边袖子,她眼中带泪,殷殷切切,仿若一朵盛开的白莲,“陛下,泰儿也是啊……老五他、他怎么能对兄弟们下这么重的手呢!若是太子殿下也在……老五是不是……呜呜呜……”
只七皇子李奇的生母的淳美人没亲自到兴圣宫,她自觉人微言轻,不敢在姐姐们面前造次,只派了宫女跟福生公公禀报,说太医已经看过七皇子了,七皇子上了药,已无大碍。
景元帝觉得甚是恼火,把一群莺莺燕燕打发后才得了片刻安宁。等景元帝刚喝下一口茶,又有宫人来报,太医说,五皇子的生母陆贤妃今日受了惊吓,应是会晕到明日了。
景元帝再度无言以对,或许,今日宫中能欢喜的人估计就只有张皇后了。被禁足在凤台宫里的张皇后听了今日的官司,还专门叫人去御膳房叫了一桌席面,去教坊司叫了伶人来演一出好戏,请了同样在这番风雨外围观吃瓜的淑妃来她的凤台宫,听闻,现下凤台宫里吃酒看戏好不快活呢!
景元帝叫人把罪魁祸首请了来,五皇子李浩小小年纪,生得一副如他母妃陆贤妃一般清朗俊俏的好容貌,眉目间冷峻的气韵却跟景元帝很是相似。
李浩淡然拱手,毫不畏惧,“儿臣见过父皇。”
景元帝本以为能从五皇子脸上看到一丁点害怕或者悔改的情绪,如今见他神色如常,景元帝是真的气笑了,“老五,你给朕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对兄弟们下这么重的手了!”
五皇子面不改色地冷声道,“今日先生讲了《礼记》,六弟学以致用,就在兄弟们间论起了上下尊卑,他说除了皇后娘娘后宫就数贵妃娘娘份位最高,那除了太子,他的地位自然也比兄弟们高……”
景元帝自觉没挑出老六这话有什么毛病,就是狂妄了些把默认的规则挑明了说而已,话是不好听,理却是这个理。
“然后?”
五皇子神色倨傲,“想让儿臣默认六弟为尊?他也配?”
景元帝:“……”
??
“什么叫老六也配?”
景元帝试图搞明白儿子的逻辑,李浩的眼神流露出了鄙视,“老六妄图以生母后宫份位论尊卑?儿臣就只能教他做人。”
“……这有什么不对?”景元帝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李浩直接把冷眼甩到了景元帝身上,只把景元帝看的眼角抽抽,“父皇觉得对?”
景元帝沉默了,他真的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五皇子懒得跪了,他施施然站了起来,还整理了下仪容,然后直接大逆不道跟他爹拍桌子,“父皇,儿臣觉得不对。上下尊卑是怎么分的?是出生还是规矩?都不是,是实力。老六想当人上人,却拿不出应有的实力,您觉得儿臣能服?”
景元帝气得嘴都歪了,这是什么不顾尊卑的胡话,“所以,老六一怒之下跟你动手,你就把兄弟们给一锅端了。”
“老六先动了手,儿臣自然是要还手的,二哥三哥拉偏架,四哥想做老好人,七弟一直是老六的跟班,儿臣懒得分辨,既然要分出给上下尊卑,那就用拳头说话。”五皇子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逻辑,不卑不亢道,“技不如人者,何以为尊?”
菜是原罪,没毛病。
景元帝差点没气岔气,冷喝道,“李浩!君臣父子,嫡庶长幼,上下尊卑,这就是世间必然的规矩!”
五皇子扬眉冷目,跟着提高了嗓音,“可儿臣偏偏就不信这规矩!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尊者之位,自古以来便是有能者居之!无能之辈,别说是六弟,便是太子,儿臣也是不服的。”
“放肆!”
景元帝已经记不清他今日气了多少回了。
“太子你都不服,他日朕要是也成了你口中的无能之辈,你是不是也要把朕拉下位了!李浩!你这是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
李浩施施然跪下,嘴上说着不敢,神情却直白的一目了然。
是的,他会的,天下之位,同样是能者居之。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