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章
伯雅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决定要跟长辈们摊牌,起床洗漱时,伯雅告之了伯清自己内心的想法,伯清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用着热棉巾擦手,
“大哥心意已决?”
伯雅目光坚定,“绝不后悔。”
伯清一脸意料之中,套上外衫,“那你想好怎么说服爹娘了吗?”
“不是二弟你说直接开门见山?”伯雅目光灼灼,显然忍耐不住。
“……行,那行吧。”
眼见伯雅一副兴冲冲的模样,伯清咽下了剩下的话,没说其实开门见山也可以委婉点的。
等到苏家姐妹到正房请安的时候,就看见苏侯满院子追着苏伯雅捶,伯雅跑的飞快,爬墙上树好不灵活。
一边跑还一边喊,“伯父,男儿志在四方!你是在战场里长大的!我爹也是在战场里长大的!我现在去边疆从军有什么不对!”
“臭小子!你毛还没长齐就敢提投军!”
苏侯提着军棍,气的跳脚到处追,伯雅窜上了高枝,抱着树干不想下来。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我不,除非伯父您答应我!”
“你给我下来!”
郡主拧着秀眉,柔声规劝着盛怒的苏侯,“侯爷,消消气,孩子还小呢,好好说。”
“他还小!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在战场里摸爬滚打一圈能把夷族撵着走了……”
盈袖一脸惊奇地拉了拉吃瓜的布景板伯清的袖子,问道,“二哥哥,大哥哥这是闹哪出啊!”
伯清气定神闲地抱臂看戏,“大哥跟爹说他想从军,爹不让。”
苏家姐妹一脸恍然,挽袖有些纠结,也有些害怕,忍不住绞着帕子,“大哥哥想上战场?”
伯清微微一笑,摸了摸挽袖的头安慰道,“二妹妹放心,他去不了的。”
挽袖松了一口气,盈袖兴致勃勃地吃瓜,看着苏侯和伯雅过招。
树上的伯雅探出个脑袋,叫嚣着,“对啊,伯父你十五岁的时候都能追着夷族到处跑了,我也十五了,凭什么不让我上战场啊!”
苏侯更气了,声如洪钟,“你怎么能一样!”
伯雅理直气壮嗓门更大,“我怎么就不一样了!”
苏侯冷笑一声,“陈执。”
“属下在。”神出鬼没的亲卫轻跃而出,定然应是,盈袖眼皮一跳。
“把大公子压下来,告诉他哪里一样!”
“是。”
陈执领命,飞身上树,趁着伯雅愣神的功夫轻轻松松地将他制住,拎了下来,看着跟拎着狗子那被命运制住的后颈皮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盈袖忍不住捂住挽袖的眼睛,二姐姐可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这等人间惨剧还是别让她看了。
“三妹妹?”
“嗷嗷嗷!!陈大哥你轻点啊!”
伯雅被陈执拎下地后,就开始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单方面殴打。
苏侯气缓了,还煞有其事地吩咐丫鬟小厮把椅子搬到院子来,老神自在地喝茶看着伯雅被单方面虐杀,数落地特别解气,
“就你那点斤两,还想去参军?战场上那可是刀剑无眼的,那是杀人的功夫,你以为跟平日里武师傅教导的正统切磋骑射能一样?”
“我不服,嗷嗷!”
伯雅一边挨揍,一边叫唤得厉害,“伯父,我是志向高远啊!”
盯着这场过招,盈袖心里有了成算,苏侯眼神里理所当然流露出的鄙视——那是大佬看着菜比蹦跶的不屑。
出于兄妹情谊,盈袖小心翼翼地出声帮腔,提出了另一个思路,“爹爹,是不是大哥哥打得过陈执大哥,他就能去边疆了……”
伯雅恍然大悟,一边走位风骚疯狂躲招,一边应和盈袖的话,“对啊,伯父,三妹妹说得对,你要给我机会啊!”
苏侯微怔,随即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笑得分外和善,“苏伯雅,老子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
晨间的闹剧落幕,早膳后,苏侯去上早朝,苏家姐妹也被郡主打发去学堂,伯清照例去了国子监,还带着伯雅的告假条。
只有伯雅疼得龇牙咧嘴地躺在床榻上,背上青一块紫一块,郡主看着心疼,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轻声柔语安抚着,“以后可不能在你伯父面前提这些了……”
伯雅还是想不通,“伯母,伯父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我有志向不是好事吗?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男儿不就本该志在四方,成就一番事业吗。”
“傻孩子,你还小……”,郡主笑了笑,垂眸间思绪到了别处,眼前稚嫩少年固执的眼神似乎和多年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坚定的目光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淮安郡主午夜梦回毕生难忘的光景——当年阳关告急,苏峥将军鏖战边城,苏峥之妻秦殊本不在阳关,还在凉州城的她选择整装上阵,奔赴阳关,毅然驰援。
景元四年,秋,落木萧萧,满目苍凉,
凉州李府,秦殊骑在马上,整装出发,
“嫂嫂,雅儿和挽儿就拜托你了……”
“阿殊,你可知此去当是一去不回!”
郡主挣扎着做出最后的挽留。
逆着光,秦殊纤弱的背影显得格外伟岸,她轻笑回眸,笑得明丽而张扬。
扬鞭策马,眉目生光,“那便一去不回。”
风萧萧兮易水寒,阳关保住了,随之而来的是苏峥将军夫妻运回长安的棺椁……听闻噩耗时,苏侯心如死灰,一个人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伯母?”
郡主回神,轻叹了声,“雅儿,别怪你伯父,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安。”
下朝后从衙门里点卯,苏侯带着任务赶往城外的别院,侯府别院坐落在长安城郊,不是江南园林精致幽雅,而是大气杳然疏朗之风,依山傍水而建,一路走来,风景独好。
在如意一行到达别院后,别院的涂管家安排着把这些丫鬟们安顿下来,还耳提面命地告诫着她们要懂规矩知进退,贵人不日便要降临,要守规矩,谨言慎行,不然若是叨扰了贵人,就仔细自己一条小命。
管家言辞肃然,只把丫鬟们吓得讷讷不敢言,不过侯府里出来的丫鬟们,到底还是知礼的,规规矩矩地福身应是。丫鬟们整理好行李后,如意便和其他小姐妹一起上工帮忙,涂管家正在主持院里的洒扫工作,别院里最好的房间是主人的正房,如今被腾了出来仔细布置着。正房里,如意擦着花瓶架,将房中的摆设看在眼里,侯爷喜爱的佩剑兵器被收进了库房里,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富贵清雅的玉石花瓶摆件,还有名贵的前人书画,如意一边擦着架子,一边若有所思。
干完洒扫的工作后,如意又去了别院的厨房帮忙,想不着痕迹地想在别院下人那儿打听到侯爷的行程。因为如意嘴甜能干,别院里掌勺的郑厨娘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伶俐的小丫头,对于如意好奇的事情,厨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厨娘坐在马扎上,一边摘菜,一边说着,“别说,侯爷在这别院里还真藏着一个人。”
如意心下一动,面上做出吃惊状,帮忙摘菜的动作明显顿了下,“郑妈妈的意思是,真的像外头传的那样……我们侯爷金屋藏娇了!”
郑厨娘抿嘴一笑,“这哪儿跟哪儿啊,侯爷要是金屋藏娇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把人放在别院里啊……这院子里是住着一位贵客,我们都叫他徐大夫!”
在和郑厨娘的交谈中,如意这才明白,侯爷这些日子尽日里往别院跑也是因为这位徐大夫,听闻这位徐大夫一身医术很是了不得,侯爷也是派人三顾茅庐以礼相待才把人请到长安来的。
郑厨娘将菜心最鲜嫩的部分摘了出来,要打水清洗干净,才发现水缸里没水了,如意连忙地小跑出门去唤得力的小厮帮忙打水,看着如意勤快的身影,郑厨娘觉得这孩子越看越顺眼,不仅生的好,性情也是讨巧能干,若是还未定亲,回头她就向郡主帮她侄子求个恩典。
小厮帮忙打完水,如意又是嘴甜道谢,又是给小厮端茶递水,这么个水灵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笑容温柔端茶递水的……小厮面红耳赤声音都磕巴了,只不停推说是分内之职。
郑厨娘将小厮打发后,如意也抿着笑接着帮忙,看着火候的有专门烧火丫头,郑厨娘一边掌勺一边说着,“别说,这徐大夫不愧是侯爷亲自请来的,那医术是真的神,套马的郑二每到下雨天都是腿脚酸疼难忍,这都好多年的痼疾了,徐大夫看到郑二赶车的时候捶腿,就好心给他随便扎了几针,立时郑二就觉得好转了,到了别院后,徐大夫又给开了几服药,郑二喝了,这才几日呢,他就再也没喊过腿疼,还一直夸徐大夫菩萨心肠医术高明呢!”
如意奇道,“这么说这位徐大夫医术可真是了得,就是那话本里的神医了?”
郑厨娘点头大力夸赞着徐大夫,如意又疑惑,
“可我们府里并未有人得病,侯爷请这徐大夫来长安又是为何?”
郑厨娘扫了眼神好奇的小姑娘一眼,告诫地说道,“主子们的想法,哪里是我们下人能想到的啊,我们啊,安安分分做好分内的事就是了。”
如意眼珠一转,笑意吟吟,“郑妈妈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