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0章
夜深人静之际，如意在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在大小姐面前做低伏小的日子似乎有了回报。严姨娘给的妆箱让她心头亢奋不已。辗转间忍不住起了身，如意翻出了藏在床底的妆箱，找到了底部的内层，内层里放着一个小瓷瓶。
如意小心翼翼地拿出小瓷瓶，打开瓶塞闻了一下，一股勾人的甜香萦绕在鼻间，合欢散，亦可唤作合欢香，内服是致兴的药物，外用可做熏香，也可与胭脂调和在一起涂作口脂腮红，是情趣时的常用手段。因此，合欢散在长安城的秦楼楚馆里一向是畅销的必备品。
合欢散啊……如意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小瓷瓶，心头涌上万般思绪，严姨娘说得对，侯爷不是那等随意接受美人投怀送抱的纨绔子弟，说句不客气的话，侯爷见过的美人不知几许却还能守着郡主一人对其他美色不为所动，自己想要求那主子的富贵，怕不是还真要用点手段。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郡主……？不是还有严姨娘的前车之鉴吗！
如意深吸一口气，狠狠咬牙，如意自觉自己品貌不错，心气也高，虽比不上侯府千金，但是比起其他官家小姐来也是绰绰有余。就是她跟着小姐们见识的交际圈里，如意就觉得魏小姐不够温柔小意，周小姐看着娇憨实则愚钝，王小姐说起来清高出尘，其实目下无人，更别说相貌平平的杜小姐了……
若不是自己出生差也不至于沦落到卖身为奴的下场，现在，有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放在自己面前……心有多高，梦就有多高！反正她是不愿再让自己的儿女为奴为婢的，只要成了侯爷的女人，就算郡主开罪，她也能忍。
如意有些魔怔了，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小瓷瓶，手指摩擦着瓷瓶发出了声响，同屋的丫鬟听到了动静，打了声哈欠，迷迷糊糊地问了声，“如意姐姐，怎么了？”
如意一愣，赶忙把合欢散收好，“没事，我起个夜……”
整理好妆箱，将箱子重新塞进床底后，如意上了床。盖好被子，如意心中还合计着，她这种内院的小丫鬟想要单独接触到侯爷并不容易，定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如意沉淀了几日，整日里都在思索怎么才能跟侯爷单独接触。青衣受严姨娘指示一直悄悄地盯着她，见如意毫无动静，青衣也显得急躁起来，
“姨娘，你说如意怎么还不行动？这样下去的话，大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她！”
严姨娘倒是气定神闲地念着经，“等着吧，就如意这种心比天高的，只要能给她一点机会，她就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一样往上扑……”
青衣先是一脸懵，然后哭笑不得，“姨娘，你说如意是苍蝇，那侯爷岂不是……”
青衣难以启齿，严姨娘这才反应过来。
严姨娘：“……”
我不是，我没有，我……等等！
严姨娘还想争辩下，但是想了想又住了嘴。
没错，男人就是一坨屎。
今天的严姨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如意在等着她一飞冲天的机会，严姨娘也嗤笑着等着黄雀在后，机会来得很快……
苏侯近日里不知在忙碌什么，总是早出晚归，也常去郊外的侯府别院，好不容易有时间回府跟家人一起用饭时，连郡主都在饭桌上打趣他，嗔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养了个外室金屋藏娇呢~若不然怎么整日不着家！”
眼看着几个孩子齐齐停了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充满了怀疑，苏侯表情一言难尽，额上蹦出了青筋，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夫人严重了，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为夫惧内，为夫哪有胆子金屋藏娇。”
郡主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侯爷怕不是怨怼妾身管得严了。”
盈袖愣是从苏侯严肃的表情里看出了旺盛的求生欲，“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盈袖思忖着自己父亲的意思大概是：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被老婆管着的快乐呢！嗯，老婆管我是爱我，我无怨无悔。
这个答案应该是不错的，盈袖看着自己母亲满意地点头，一双美眸晶亮，“侯爷还是如此妙语。”
“阿玲，戎之言句句肺腑，只你一人，不曾相负。”
苏侯拉住了郡主的柔荑，眼神认真，一字一句，郡主的脸终于忍不住浮红，“孩子们还看着呢！”
盈袖：“……”
挽袖：“……”
伯雅：“……”
伯清：“……”
哦，终于发现我们几个布景板了。
永远状况外的伯朗抬起头，小脸显得纠结迷茫：“二姐姐，三姐姐，爹爹说什么鱼，今日家里没吃鱼啊……”
苏侯虚咳一声，伯雅也溢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作为大哥他咬着筷子对着弟弟妹妹们挤眉弄眼传达出了保持布景板的信息，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一番后一致决定目不斜视接着吃饭，只有盈袖在扒饭时在心里还在默默吐槽，“狗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
饭后，苏侯跟郡主细谈了一番，还要郡主安排几个靠谱的丫鬟去别院，郡主了然，明白了苏侯的意思，第二天便安排了嘴紧老实的丫鬟小厮去别院。
如意就是抓紧了这个机会，她在侯府后宅一向混的开，在管事面前奉承几句后，管事便在去别院的丫鬟名单上添上了如意的名字。
如意兴奋地回屋收拾细软，还去和大小姐告假，对大小姐的说辞是同去别院的有相熟的小姐妹胆小认床，她不忍心，便跟她一同去。
云袖看似信了这番说辞，爽快地准了如意的告假，如意欢欢喜喜地带着细软上了去别院的车架，在马车上时，如意忍不住掀开车帘看着路程，如意看了一路，同路的丫鬟都觉得奇怪。
如意推说府里闷得慌，好久没看过外面把其他丫鬟糊弄了过去，其他丫鬟觉得她说得对，大家也都忍不住看向窗外的风景。
一炷香后，车架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别院，如意下车里有些犯晕想吐，等看到别院大门时整个人又振奋了起来，她觉得她看到的不是别院，而是光明的前程！
芸香院，云袖在看书，自从在盈袖那里借过话本后，她也爱上了看闲书，不过不比盈袖的射猎广泛，她爱看的闲书，偏向于山水诗人的高雅格调。
云袖翻着书，这本书是从大哥哥二哥哥那里借来的，是一本诗集，作者名叫江南客。江南客的诗词要么清新疏朗，要么豪放不羁，对比如今辞藻堆砌晦涩难懂的主流画风，江南客的诗词宛如一道清流，让人见之忘俗。
越读江南客的作品，云袖就越是入迷，觉得江南客心境高阔，不似凡人，别人眼中的爱恨情仇，利益纠葛，在江南客眼里不如一壶浊酒，笑泯恩仇。云袖经常想，比起江南客的洒脱自在超凡脱俗，自己的眼界是不是太低了，只能看到侯府后宅这片小小的天地，只会每天跟妹妹们斤斤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云袖自问，她过得好吗？
自是好的，比起江南客诗词里在灾荒年间不得不卖儿鬻女的贫苦百姓，她是侯府千金，锦衣玉食，富贵窝里长大，天生就不用为生计所愁。
那有不好的吗？没有，或者大概也有？
不换贫而患不均，云袖是不想接受因为自己是庶出就在前途上比不过妹妹们的……不过为什么非要跟妹妹们一争高下呢，有些东西能争，有些东西不能争，也争不了，出生不是她能选择的，何况姨娘如此疼她，将她视若珍宝。
云袖自问，苏云袖，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自省之后，云袖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福至心灵的了悟，明悟自身后，云袖对于江南客就越发的感激崇拜，在云袖心中，江南客俨然已经成了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
“大小姐，如意姐姐已经走了。”
顶替如意位置的大丫鬟名叫如兰，云袖正看得起劲，闻言，她放下书，笑了笑，如兰不说她倒是忘了如意这号人。
“我该盼如意得偿所愿？”
如兰很是迷茫，云袖也不说，她想，她的心境觉悟还是不如江南客先生多矣，似如意这等心怀鬼胎的婢女，她还是想看她自作自受的笑话呢……
水云苑，盈袖也在翻着闲书，这本又是她从爹爹书房里淘出来的“江湖小说”。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有江湖后，盈袖就开始怀疑爹爹书房里的“江湖小说”说不得就是真的发生过的陈年旧事的记录，不然爹爹一个武将干嘛收藏辣么多武侠小说？爹爹明明爱看的还是兵法策略。
盈袖在心中默默嘀咕，不过，说不得爹爹年少时也有一颗纵横江湖的中二之心呢！
挽袖最近还是在练习女红，她已经绣了一叠的兰花枝帕子放在箱笼里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用完。挽袖挑着绣线，偶尔让盈袖指点一番。
两姐妹眼神对视发笑，说着家常，屋子里凭然流淌出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而松竹院里，长安城解禁后，已经安分多时的伯雅忍不住想要搞事。
听清了伯清离家出走去边疆军营参军的计划，伯清直觉不靠谱嘴角抽搐着，“大哥，你会被爹揍的！”
伯雅昂首挺胸，“我有伯母护着。”
伯清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娘这次肯定不会护着你的。”
伯雅蔫了，十五岁就进军营，郡主爱子情深肯定比侯爷更加反对。
“我要离家出走！”
伯清翻了个白眼，“你信不信你还没走出城门就会被绑回来。”
“我不管！我要去边疆建功立业跟爹一样当个大英雄！”
伯清沉默了，他垂眸低声，“大哥，二叔和二婶没能回家……”
伯雅也沉默了，闷闷地说，“我跟爹娘不一样。”我不会死的。
伯雅对爹娘其实没有多少记忆，他们去的时候，他还太小了。后来他跟妹妹被侯爷郡主养在膝下长大，不曾缺失过什么。不过爹娘的形象，却是由旁人告知的，他知道自己的爹爹英俊勇武，豪情热忱；自己的娘亲是贤妻良母，巾帼不让须眉，他们战死沙场，是令人敬仰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伯雅从小就有个愿望，他想离自己的父母更近一点，所以他也想做一个驰骋疆场的威武将军。
伯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实意的建议道，“大哥，我觉得你亲自跟爹说比较好，爹定会理解的，大不了……”
伯雅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大不了被侯爷满府邸追着揍嘛，“小杖受，大杖走！”从小到大，他很熟练的。
伯雅表情难言，伯清忍不住以拳抵唇，忍住发笑，“大哥放心，最后爹肯定于心不忍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