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男子眸若明星,言辞真挚,字字句句宛若蜜水,渗入女子心间。
扶楚仿佛置身甜蜜花海之中,热烈花浪袭来,她平躺上面随之翻涌,周身快被融化一般,心里沸腾地直冒泡儿…
一旁的殷盛睿听见这番言论,嘴巴大张、难以置信,愣愣望着自己女儿,“姚姚,这、这可是真的?”
扶楚闻言回神,朝父亲羞涩点了点头,“父亲,我亦心慕世子,如花草慕甘霖、烛夜慕朝光。”
…
殷盛睿无言以对,默默望着女儿,又扭头看了眼卫粼,视线来回交替,确实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但这天大的好事,竟也会砸到自家头上?
这可是秦国公世子,名满天下的王孙公子卫粼啊!
他悄悄伸手,将女儿扯到一旁,在其耳边低语,“你又耍了什么花招?还是说,你给他下了迷魂药?”
扶楚急急嗔道:“爹爹说什么呢!”只见父亲正紧盯着她,满脸质疑之色。
扶楚继续灌输,“爹爹方才不是亲耳听到了吗?我与世子,这叫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殷盛睿见她言之凿凿,面色稍微松动一点,悄悄回头瞄了眼,正好与卫粼视线对上,这翩翩公子还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
……
殷盛睿应付着笑了笑,转回头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竖起大拇指,移到扶楚眼前,“还得是你啊!比爹有本事!”
说完又朝女儿吩咐道:“你站在这别动,我与世子聊两句。”
言讫,转身走到青衫长袍的男子面前,作揖道:“小女承蒙世子厚爱,下官陡然听罢,着实惶恐,不知世子所言当真?”
卫粼恭敬答道:“我自知这般贸然行事,着实不合礼数,但方才所言,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日后我定会亲自上门拜访,望大人莫怪。”
“诶~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涉情爱,一时冲动是常有的事,下官亦是过来人,自然理解。”殷盛睿得到准信,心内升起喜悦,但想了想又试探道:“殷某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既得世子怜爱,不知日后可会纳了小女?”
卫粼闻言,皱了皱眉,立即正色说道:“殷大人,我与父亲一样,皆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吾唯有一心,难以分出空余与他人。我求的,自是相濡以沫的夫人。”
殷盛睿听到这话,终于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好!能得世子这话,殷某亦放心将小女托付。”
正说着,望见城门外蜿蜒车辙,草长莺飞,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殷盛睿心下伤感,幽然说道:“扶楚她母亲早亡,小时候离家漂泊,吃过不少苦,染了一身戾气,后来接回至我身边,才慢慢好转。她自诩聪明,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但本心并不坏。倘若日后其行事鲁莽,还望世子能耐心些多加宽待,莫要草率决定、彼此辜负了。”
卫粼顺着殷盛睿的目光望去,前路迢迢,但其心昭昭,他挚诚道:
“殷大人放心,我既认定了她,便不会轻易放手,日后,定会倾尽所有、护她周全。”
殷盛睿点了点头,回头朝女儿招了招手,扶楚疾步来至父亲身旁。
他握着扶楚的手,将其交到了卫粼手中。
待两人双手紧握,他语重心长道:“上京虽繁华富庶,但暗地荆棘密布。人心复杂,你们切记要小心行事,一切以身体为先,莫要过于看重身外之物。”
说罢,他斜下肩上包袱,将它递与扶楚,“姚姚,此物便留给你吧。为父当日,就是因为这棋谱,身陷囹圄。”
他看着包袱,目色沉沉,“说起来,也是为父糊涂,尘烟障目。直至有日不甚打翻茶水,谱上墨迹竟瞬间溶解,方知此物不过临幕,并非真品。”
“父亲,既非真品,此物留下亦是平添烦恼,何不销毁?”
殷盛睿摇了摇头,“吃一蛰长一智,留下常看,方能铭记于心,京中之路不平坦,你要以此为戒,莫要踏为父老路。”
扶楚抓着包袱,坚定地点了点头。
临近午时,殷盛睿登上了卫粼准备好的马车,里头宽敞舒适,显然费了不少心思,父女临窗相握,谁也不愿松手。
正是: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卫粼悄然来到小卒面前,从怀中拿出沉甸甸一袋金银,嘱咐道:“一路上还请多多留心照顾,待平安抵达,另有重金酬谢。”
小卒伸手接过,喜笑颜开,保证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将殷大人照顾妥帖,安全送达!”
卫粼满意点头,然后来至扶楚身边,见其脸色悲切,安慰道:“放心吧,路上我已打点妥当,殷大人此去定能平安顺遂。”
殷盛睿眼看时辰不早了,狠心松开手,对扶楚说道:“回去吧,此后山水相隔,万望珍重。”
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
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
马车渐渐远离,留下尘土飞扬。
扶楚趴在卫粼怀中,哽咽难鸣……
回府的马车上,两人紧邻而坐,扶楚靠在卫粼肩上,悲伤难忍,默默啜泣。
卫粼左手放在扶楚细肩上,拇指轻轻摩擦安抚。
他突然说道:“‘姚姚’,可是你小名?”
枕在肩上的女子愣了片刻,随后轻点下颌。
卫粼见其泣声稍止,抿了抿唇继续说道:“那以后,我叫你姚姚可好?”
扶楚闻言脸颊微热,自己这小字除了父母亲人,还未有旁人叫过呢。
她悄悄抬头看了卫粼一眼,只见男子耳廓早已通红一片,心里不禁泛起点点甜意,她靠回男子肩头,轻轻说了句,“好。”
卫粼听见应答,内心欣然不已,但身边人刚刚才经历离别之痛,不好将喜悦表现得太过明显。
于是,他只好伸出右手,将手指一根根没入女子指间,直至五指紧扣,以示庆祝。
扶楚表面淡定,随他动作,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这…不是吧,这么主动?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手手都摸了,接下来顺理成章就该亲亲了吧…怎么办,自己是该扭捏一下,故作害羞躲一躲,还是直接压倒呢?
“到了,我们下去吧。”
男子柔声打断了她的臆想,松开她的手,掀帘下车,立在马旁等候。
……
扶楚嘴角僵了僵,不自然地理了下衣衫,一岀帘,男子修长的手便朝她伸来,稳稳将她扶下马车。
此时,府门前正好有几名妙龄女子经过,瞧见卫粼相貌,皆春心荡漾,朝他挥帕,“卫粼世子,可还记我们呀?上个月初在珍轩楼,我们可是见过的……”
卫粼闻言,朝她们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手扶着下巴,眉间轻拢,显然是在回忆自己是否真的见过她们。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看这帮人惺惺作态博取关注,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但如今,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只觉得这帮人真是碍眼得紧!
她急忙推着卫粼往府内走去,恨不能将他藏起来才好。
待二人进府,彻底远离门口那几位,扶楚终于舒了口气,但很快又品出些许不对味儿来。
府内丫鬟小厮看见世子回来,皆停下手中活计向其行礼。其中半数以上的丫鬟们,虽然低着头,却悄悄将眼睛抬起,眸光流转,一副深情款款暗含勾子的模样。
以前她怎么不觉得,这群人心怀鬼胎,别有用心呢?
如此看来,这卫粼爱慕者众,自己好像,也就稍微领先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啊。
扶楚哀怨地看了卫粼一眼,随即快步往自个儿院中走去。
卫粼看着越走越快的扶楚,一脸莫名,刚才在马车里不还好好的嘛,这又是怎的了?
扶楚一边走,一边思绪翻飞:卫粼对男女情爱只一知半解,她自己虽有耐心等他慢慢开窍、一步步顺理成章发展下去,可不见得外面这群人会坐以待毙啊!这到嘴边的肉若被夺走了,岂不可惜?不行!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她必须要有所行动,将一切牢牢把握在自个儿手里。
卫粼还在身后,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实在想不明白扶楚是因何事恼了,正犹豫着自己该不该上前询问。
恰在此时,扶楚突然惊叫起来,直直朝后扑进卫粼怀里。
未及反应,卫粼便抱了个满怀,朝她方才所站的地方看去,原来是池边跳上来个小蟾蜍。
卫粼勾起嘴角,安抚道:“莫怕,只是一小动物罢了,你看,现在已经不见了。”
扶楚将脑袋埋入其胸口,轻轻摇头,“不要,我害怕…”
卫粼只好依她,原地抱着,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女子都无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虽说美人在怀,实为美事一桩,但这地点不对啊,遂柔声调侃:“那我们就在此,历经风吹雨打,化作大邺第一座真人石像了?”
扶楚闻言终于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扬起小脸,含情凝睇,“那怀琛哥哥,抱我回去可好?”
此话一出,不出所料,男子脸色瞬间红至耳后,快速将眼睛看向别处,不敢直视女子。
扶楚眼见得逞,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
可怜扶楚,并未听见卫粼“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倘若知晓,必会后悔接下来的种种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