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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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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之后, 程诚顶着额间的水珠,满脸迟疑的走出福宁宫,立刻看到依旧等在原地的陈国公世子。

    他深深的松了口气, 暗自赞叹太子殿下料事如神, 骄傲的挺起胸膛。

    陈国公世子又怎样?

    还不是为见殿下, 守在宫巷吃冷风!

    “世子!”程诚片刻都没耽误的跑到燕翎面前,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歉意, 按照唐臻教他的话解释, “殿下昨夜几乎没睡, 刚好臣不敢贸然惊扰殿下, 委屈世子久等。”

    燕翎依旧低着头, 令程诚看不见他脸上的忍耐, 语气却非常温和,“殿下夜里常常惊醒?”

    程诚点头。

    燕翎轻轻叹了口气, 眼角眉梢皆是无奈,嘱咐道,“不要再对别人提殿下的近况, 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

    程诚继续点头。

    殿下告诉他, 无论陈国公世子说什么,他只需要点头。

    燕翎肯在福宁宫外耐心的等待半个时辰, 自然不会因为程诚的木讷轻易放弃目的。他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忽然出现, 陪在太子左右的羽林卫,边试探太子与陈玉在福宁宫的近况。

    可惜直至被程诚带入福宁宫, 燕翎都没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只能确定, 这名叫程诚的护卫, 委实不太聪明。

    难道程守忠是程诚的叔叔, 并非空穴来风?

    唐臻听见门口的动静,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正好将燕翎若有所思的表情收入眼底。

    看来燕翎偷偷在北地和京都之间往返,虽然长了些脑子,改了点毛病,但是都不多,依旧有非同寻常的掌控欲。

    只要是他划定的范围,出现任何不在他计划中的改变。他都会竭尽全力的抓住机会,弄明白变化的原委。

    然而燕翎似乎从未想过,他凭什么可以划定范围。

    作为被划定的范围,唐臻的态度却始终在改变。

    从颇有趣味,到平波无澜。

    再从稍感厌烦,回到颇有趣味。

    最开始的趣味是好奇,如今是戏谑?

    唐臻莞尔,忽然觉得他对圣朝语言的掌握,已经到熟能生巧的阶段。

    “真真?”燕翎见太子盯着手中的书册,眼底却只存空茫,显然是在走神,只能主动开口。

    唐臻没应声,似笑非笑的看向燕翎。

    从前他处处小心谨慎,即使觉得这个称呼怪异,也从未深究来源。

    如今有昌泰帝,能给他更好的情绪,这个没人叫过的称呼变得没有那么特殊,反而引起唐臻的好奇心。

    除了昌泰帝,燕翎对原主的称呼最亲密,但是原主留下对昌泰帝的向往、对李晓朝的心疼、对孟长明的愧疚和敬仰。

    哪怕对是平安,原主亦有几分依赖。

    为什么唯独对燕翎没有特别强烈的情感?

    燕翎停在原地与唐臻对视,眼底深处几不可见的闪过困惑,苦涩的扬起嘴角,“殿下。”

    唐臻垂头闷咳,佯装自顾不暇,没有留意燕翎的情绪,语气不难听出其中的庆幸,“好在你是今日来看望我,否则御医恐怕又有话说。”

    燕翎大步上前,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唐臻,低声道,“又喝了许多苦药,是不是?”

    唐臻点头,目光挑剔的打量荷包中的果脯,没有如往常那般立刻伸手。

    “随便吃。”燕翎举着荷包的手又往上抬了抬,低声道,“明日我再给你送。”

    “嗯”唐臻接过荷包,苍白的脸上满是迟疑,“会不会耽搁你的时间?”

    燕翎立刻否认,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怪,“殿下何以至于待我如此生疏?”

    见到唐臻面上露出理亏的模样,燕翎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因不愿见唐臻陷入尴尬,主动提起另外的事,“我没哄你,沈风君和施乘德各怀心思,像是有所顾虑,迟迟不肯答应齐黎,尽快查证各种线索。所谓的每日审案,不过是相互敷衍,不看也罢。”

    “怎么会这样?”唐臻面露诧异,心中却半点都不意外。

    他今日心情好,原本想放过燕翎。

    然而转念一想,烈宗的欠债太多。

    光是端妃这次拿出来的免罪金牌,烈宗就曾专门赏给宁王六块。

    如果不用些非同寻常的手段,全靠昌泰帝还债,岂不是要累死昌泰帝?

    端妃只是陈国公的义女,手中就有这样的底牌。

    燕翎作为陈国公的亲子,更是陈国公选定的世子待遇比不过端妃,是不是说不过去?

    “是啊,怎么会这样?”燕翎眼角眉梢满是不知道对谁的失望,叹息道,“自从经历过破秋日的乱象,我日夜担心贼子再次作乱,恨不得立刻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竟然直至此时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般,想要尽快解决潜在的威胁。”

    唐臻勾起嘴角,顺着燕翎略显消沉的话,说出安慰之言。

    昌泰帝念及烈宗与宁王的旧情,他自然也不会主动算计陈国公世子。

    如果陈国公世子愿意说清楚,正在面临的困扰,他甚至愿意竭尽全力的帮助对方实现目的。

    可惜对方不肯明说。

    那就不要怪他猜错,好心却做坏事。

    燕翎只看到太子对他态度从生疏逐渐转为亲昵,虽然依旧无法与半年前相比,但是眼角眉梢的信任越来越清晰。

    他自认时机成熟,话锋陡转,不动声色的向太子打听羽林卫对破秋日的调查。

    太子迟疑片刻,眉宇间适时的露出抗拒的神态,终究还是没能抵抗燕翎的追问,低声道,“程守忠从来不肯与我说这些事,程诚也”

    燕翎的眼底满是信任和鼓励,温声安慰道,“殿下不必为此介怀,他们只是不愿意。见你因为这等小事耗费心血。

    太子闻言,眉宇间仅剩的抗拒瞬间消散,低声道,“端妃娘娘求见父皇那日,似乎还有别人被程守忠带进父皇的寝殿。”

    他抬起头,目光躲闪,不肯与燕翎对视,“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但是程诚不让我吹风,我没看见。”

    燕翎立刻想到太子的风寒。

    算算日子,似乎正是端妃求见昌泰帝那日,太子忽染风寒,卧床修养至今。

    他虽然亲眼见识过昌泰帝对太子的冷漠,但是不至于因此怀疑昌泰帝为了隐瞒什么,特意吩咐太子身边的人,找机会让太子染病。

    即使时至今日,他与太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但是燕翎依旧觉得,他对太子的用心和了解无人能及。

    证据就是无论疏远多少次,他都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得到太子的信任。

    燕翎盯着太子苍白难见血色的脸沉吟片刻,试探着道,“殿下是否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太子脸上的犹豫更加明显,直到燕翎忍不住催促,他才喃喃开口,“天色太黑,只能看到粉色的衣摆,大概是女人?”

    话音未落,太子眉宇间的犹豫已经尽数化为悔意,双眼顿时瞪圆,手掌死死的捂在嘴上,含糊不清的道,“我没看到,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做个了梦!”

    燕翎莞尔,“好,我知道,殿下只是做梦。”

    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大部分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看来是太子察觉到异常,想要查看情况,程守忠和程诚却不允许,强行劝太子留在寝殿内。

    太子向来软弱,即使不高兴也不会轻易发作,只能开窗眺望前殿。运气不错,看到身着粉色衣袍的陌生女子。

    然后因为在窗前久立,感染风寒,直至今日才有精力见人。

    陌生的女子

    燕翎眸光闪烁,只想到两个人,沈贵妃和敬妃。

    他以己度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风君或施乘德占据上风。

    如今距离端妃求见昌泰帝已有数日,无论是效仿端妃的行为却没能成功的沈贵妃和敬妃,还是沈风君和施乘德都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似的悄无声息,轻易放弃。

    燕翎觉得不正常。

    一个不肯服输的人忽然修身养性,尚且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两个不肯服输的人同时修身养性,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人在端妃之后,拿出令昌泰帝更没办法拒绝的条件成为黄雀。

    唐臻饶有兴致的观摩燕翎眼底的色彩。

    以燕翎非同寻常的掌控欲和骄傲,哪怕没有信息,他都能抽丝剥茧,思虑甚远,永远走在猜忌的路上。

    对破秋日的调查陷入凝滞,除了李晓朝再三表态,不希望京都因此发生改变,还有目前最显眼的两个靶子,岑威和胡柳生,皆在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的接受范围之内。

    刚好破除三省总督与陈国公,非要你死我活的死局。

    当燕翎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面临新的危机,会不会恼羞成怒,疯狂反击

    唐臻拭目以待。

    距离宫门最近的中殿内。

    胡柳生小心翼翼用银针检查按时送到他房中的饭菜,竟然完全没察觉,他的所有举动都在别人的眼中。

    同样是被软禁,住在胡柳生隔壁的岑威不仅有岑戎亲自送来的饭菜,还能看到远在河南的岑壮虎,亲笔写下的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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