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三天之后。
李浩然又看到眼前熟悉的风景。秀美的山，清澈的水，弯弯曲曲的小河，还架着一座有百年历史的小桥。水里的鸭子“嘎嘎”叫，岸上的母鸡看热闹。
风景的确很美，空气的确很清新，但李浩然有一点点的郁闷。大乡镇的上孙村，如果没记错的话，几天前在这个村子里，他还破过一个黄大仙咬鸡的小案子。
虽然警队最终采纳了他关于卡湖谷园案最后的调查意见，但王凯的一纸报告，也让他彻底告别了刑警队。酒后违规调查事件，刚好撞上了肃警纪、严警律的风口，本来李浩然如王凯所说，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脱了警服在家里等候开除通知，但刑警支队支队长袁建国因为李浩然破案有功，据理力保，最后给李浩然安了一个降衔发配边疆的处分。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李浩然心里虽然觉得酸楚，但一想到破了案还原了真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欣慰。
郁闷归郁闷，欣慰归欣慰。这是两码事。
此时的李浩然坐在小河边的凉亭里，静静地看着小河、流水、人家。
身上的警服还在，这意味着他还可以再继续调查下去。他绝不会让林寻义案件沉没在茫茫尘埃中。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这是他的座右铭。这也是师父林寻义谆谆教诲的。
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警服。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巡逻走访大乡管辖的四个村落。熟悉基层社情民意，是基层警察最重要的一课，而上孙村正是他所要走访的第一个。
村里支书没在身边。他没有通知他们。村里的情况，一般村支书最为清楚。如果有什么情况，只需要听听村支书的意见，大多就可以解决，但李浩然不想这么做。“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深知这一点。况且，他是今天第一天下乡，又是被贬的警察，总不至于什么事都得叫别人安排吧。
好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大港村的路上，从大港村回所里，只需半个小时。中午还得回所里吃饭呢。李浩然走向凉亭外的那辆巡逻警车。
警车？的确是。两轮的电动自行车，只是涂上了蓝白相间的警察标志而已。电动自行车也是车，总比两条腿走路要好一点。
在警车边上，李浩然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抬起一条腿，跨上电动车，就在他扭动电门将要启动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在凉亭的角落里飘过一团黄色。
“黄大仙？”李浩然不禁低声惊呼。黄大仙是农村人对黄鼠狼的简称。称之为大仙，主要是黄鼠狼形踪飘忽不定，不容易逮到。但这并不是说黄大仙在农村司空见惯。最近几年，农村里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圈养的家禽也是日益减少，所以家里或者村落里的黄大仙也是踪迹难觅。
只见那只黄大仙飞奔到靠近凉亭的一段土黄色的围墙边上。那段围墙，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是斑斑驳驳，变成残垣断壁。黄大仙双脚立起，靠在边上，与围墙浑然一体。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出那里有一只会活会动的黄大仙。
李浩然的目标是黄大仙，而黄大仙的目标应该是不远处一群散养的鸡。现在村落里虽然少了许多养鸡的，但由于家养的土鸡在市场上极受欢迎，价格也高，所以仍免不了有些村民会散养鸡。而上孙村的李大和李婶夫妇，就是通过圈养和散养相结合的方式，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当然，凉亭附近的这些鸡，并不一定是李大和李婶家的。
看来，黄大仙一定是看上鸡群中的某只了。既然时间不紧，那就看看黄大仙如何捕食吧。李浩然索性一屁股坐电动车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既将发生的战斗场面。
此时凉亭周边，除了李浩然一人，并没有其它人。场中的黄大仙并没有受到人类的干扰。它站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下，又把目光集中靠近凉亭的一只大公鸡上。
那只大公鸡，包括其它几只鸡，似乎并没有觉察到黄大仙的威胁，还在自得其怡啄食地上的小虫子。地上有小虫子吗？好像也不是。但不管怎么样，大公鸡要倒大霉了。
据说黄大仙捕鸡只杀不吃，只是喜欢喝鸡血。这个口味有点独特。倒是可怜了这只大公鸡，毛光发亮，精神抖擞，正值壮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倒还可以再活个几年。
也就在李浩然还暗自为大公鸡可惜的时候，黄大仙动手了。只见它双腿在围墙边一蹬，修长的身体便如同一支黄色的利箭，激射向十几步远的大公鸡，一举成功，四爪趴在大公鸡背上，牢牢地攥紧鸡毛。大公鸡一阵惊慌，撒开双爪，展开翅膀想要将背上的黄大仙弄下来，可黄大仙如同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它的背上，要把黄大仙弄下来又谈何容易？大公鸡一边高声鸣叫一边绕着凉亭奔跑，扑起一阵灰尘。可无论大公鸡做什么动作，黄大仙硬是死死地贴在它的背上，死活不下来。大公鸡身上的鸡毛，给了黄大仙极大的帮助。只要抓住又长又牢的鸡毛，仅凭大公鸡的挣扎，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黄大仙弄下来。对于这一身又光又亮的毛，大公鸡在以前是深以为傲。漂亮的毛，如同漂亮的外套，一直是吸引异性同伴最有力的武器，但现在这只大公鸡恐怕是宁愿赶紧脱掉这身华而不实的外套，也要救回自己的一命。
可惜这一切都已太晚，也不现实。还没等大公鸡挣扎得没力气，黄大仙就已迫不及待下嘴了。它侧过头，直接把两支尖利的牙齿准确刺进了大公鸡脖子上的大动脉。这一动作，引得大公鸡又是一阵哀嚎，扑愣着双翅想要飞起。可无奈身上背着一只黄大仙，又是慌里慌张，不仅没有起飞，反而一头扎进了土里。这下可更便宜了黄大仙。大公鸡这个姿势让黄大仙更加方便地吸血。眨眼间，大公鸡如同一个喝醉酒的醉汉，刚起身又跌倒，跌倒再爬起再跌倒，眼看着就要命丧于黄大仙之嘴。
正在这时，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村民好像听到了大公鸡的哀鸣，看到了大公鸡的惨状，手里拿着一根大长棍，嘴里大声吆喝着飞奔过来。
李浩然忽然闻到了一股极臭的气味，像是臭了多天的鸡蛋味，又像刚刚人体排出来的粪便味，其中夹带着又酸又腻的味道。他连忙捂起鼻子，再向黄大仙看去时，它早已跑得不知所踪，而那只被差点被咬死的大公鸡，此时拼命用翅膀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只可惜努力了两次均已失败告终，最终还是躺在了地上。
黄大仙会释放极臭的气体，来保护自己。这是一个常识，但李浩然今天才明白，黄大仙不是一见到人就会放臭屁的，只有在受攻击的时候，或者在进食被打扰的时候，才会主动释放臭屁。而且这臭屁的散播范围大，传播速度快，就连远在二十几步开外的李浩然，仍然一下就能闻到臭屁的味道。而这臭味的持续时间长，如同一层发腻的油气，附着在其它物品的表面，挥之不去，散之不得。如果不是他捂着鼻子，根本就不敢逗留太长时间，就连闻一下，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觉。
他的目光越过凉亭，停留在小河对面的一排房子上，脑海里的疑问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