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十五章
第一百十五章
汤歌眼前一亮，立马就想到了李浩然接下去将要表达的意思。在比对雨伞指纹时，鉴识组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结果依然未能找到完全匹配对象。但现在李浩然的思路并没有针对指纹的主人，而是着重于留下指纹的时间，那就可以大致估算拍摄视频的时间节点。这很重要。
果然，李浩然紧接着说道：“我们现场勘查技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十年二十年相比，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十年前，dna检测技术尚不能普及，现在的dna检测只需几千甚至几百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拿到检测报告，而且准确率达到99以上。同样的道理，现场遗留的指纹，我们不仅用来比对匹配，还可以通过遗留的细胞介质，可以准确地判定留存指纹的时间。”
“王源找到我的时候，谈起你的作案动机时，我一再告诉他，有一条关于吕品德挪用货款的货真价实的视频，根本无法证明他的说法正确。王源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条视频是伪造的。可我们已经通过技术专家的认定，这条视频并不存在剪辑和编换。我也深信这条视频千真万确，一直到今天晚上下起了大雨。”
“下雨就会有人戴雨伞。”李浩然看了看窗户，虽然这间病房并没有连接室外的窗户，但隐约还是可以听到走廊外传来的“轰轰”，那是打雷的声音。
“在来的路上，我特意打电话给鉴识组组长的朱大伟，让他调阅一下雨伞指纹的资料。很不凑巧的是，我们敬爱的朱组长好像还在实验室忙着，于是他很快就给我传来了有关指纹的资料。结果显示，留下指纹的时间就在半年前。”
“这也就是说这段视频，只是近段时间才被拍下的？”汤歌忍不住兴奋地喊道。这下可抓住狐狸的尾巴了。
郑好人沉默了良久，仍然不肯承认，“或许我是记错时间了。”
“三年和半年，这时间也能记错？”汤歌愤怒地挥起拳头。时间相差太多了，这很明显是强辩之词。
“咳，咳……”郑好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们也知道，我，我已经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所以有时候，记性不太好，也是可能的。但视频的真实性可是无法辩驳，就是吕品德亲口承认是他挪用的货款，然后被我发现，给了我一笔封口费。事实就是这样。”
“他就是……”连汤歌也知道，这郑好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可偏偏他手头上就没有其它可靠的证据来证明郑好人弄虚作假。光凭视频拍摄时间，可不能证明视频的真假。检察官和法院可不会管你什么推不推断，他们要的是证据。能证明事实的证据。
汤歌压住心头怒火，忍不住看向李浩然。李浩然气定神闲，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难道他有办法了？汤歌不禁咽下一口唾沫，一脸期望地看着李浩然。
李浩然轻轻笑了一声，背起了双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汤歌也不由得笑出了声，一听李浩然这话，不由得心神大定。一定是李浩然手里还有底牌。
“难道视频时间不对，你就可以说这视频是假的吗？”看上去，郑好人很恼怒。但可以从他的声音听得出来，语调发颤，中气不足，很明显说这话的底气并不足。
快要接近真相了。汤歌心想。他的心禁不住一阵微微颤抖，肾上腺激素在飚升。揭露底牌的时刻总是那么振奋人心，虽然他并不知道李浩然的底牌是什么。
“刚才我说过，这段视频的确是真的，就连我们音像技术专家也是这么认为。但我就在想，为什么你要故意把拍摄时间提前到三年前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想到了刘旺财。”
“刘旺财？这跟刘旺财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刘旺财也是这笔三角债的主要角色之一。正是因为刘旺财三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向吕品德讨要货款，这使得吕品德最终发现了问题所在。”
“问题所在？”
“是，他本来对你非常信任，信任到把你当成一家人来看。在以前，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挪用这笔货款，但从刘旺财如此坚决的态度上，他不得不动摇从前的判断。在半年前的某一个晚上，他把叫了过去，地点就在他家的客厅。也就是你视频上的那个环境。于是发生了视频上的那段对话。”
“不对吧。”汤歌忍不住提醒，“视频上那段对话，是郑好人质问吕品德的，我们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嗯。你说的很对。”李浩然笑道，“我们的确是搞错了对象，但这一问题的症结，是有人故意动了视频的手脚。”
“可视频技术专家也鉴定过了，这段视频并没有问题？”汤歌一时迷糊了。
“对，视频技术专家是鉴定过了，视频并不经过剪辑拼凑，但视频技术专家的鉴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
“什么问题？”
“视频和音频的内容，绝对是真实存在的，连贯性也没什么问题。关键的问题是……”李浩然再次弯下腰，将身体凑近病床上的郑好人。
而此刻，郑好人的额头闪闪发亮，已渗出细密汗珠，嘴唇微微发抖，就连手也不自觉地抖动起来。面对李浩然的逼问，他紧紧地闭上眼睛。
李浩然的反击，直接击溃了郑好人的心理防线。
但对于汤歌而言，这就像一道谜题。有人出了谜题，却又迟迟不公布答案，而他自己抓破脑袋也没想出这其中的奥秘。这可把他急得团团乱转。
“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呀。”汤歌紧张地追问。
“你问他。”李浩然朝郑好人努了努嘴。
汤歌一把揪住郑好人的袖子，恶狠狠地问道：“到底是什么？”
郑好人紧闭双眼，紧闭嘴巴，好像入定的僧人一般，对汤歌不理不睬。
汤歌无奈，只能将饱含无限求知欲望的眼神投向李浩然。
“错位配音法。”李浩然终于还是公布了答案。
“错位配音法？”
“现代电影拍摄技术中，有一种技巧叫做错位法，意思是在拍摄过程中，先将一段视频拍摄出来，然后再根据视频的内容添加相应的音频。郑大导演的拍摄技术绝不会比知名大导演拍得差，应该说是更加技高一筹。”李浩然转而向汤歌吩咐道，“你再仔细看那段视频，把视频的时间轴往前提前一秒看一下。”
汤歌疑惑地接过李浩然的手机，打开视频，在播放设置上调整好音视频时间。果然，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视频上出现了吕品德的背影，最先开始的吕品德的质询声，“你为什么要用那笔货款？”
“我债务上出了点麻烦，必须要拿这钱周转一下。”郑好人答道。
“那周转之后呢？为什么不把钱还回去？”吕品德问道。
“这钱反正也不是你的，你又为何这么上火？”郑好人说道。
“可刘旺财天天找我，你觉得还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吕品德问道。
“可现在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你看房子要钱，养家要钱，商行也需要钱，我哪里还有钱还给他？”郑好人说道。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重的关门声。这应该是郑好人转声离去，重重地关门。吕品德转过身来，满脸的忧愁，长长地叹了一声。
声音、影像，如同以前的那个视频一样，完全能匹配得上。
现在，情况完全反转。本来指证吕品德挪用货款的视频，现在成了指证郑好人挪用货款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