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好的预感还是灵验了
门扉半开，月光倾泻而下，洒在白清尘瘦削而清隽的侧脸，投了一层虚茫的清光。
白清尘摆了摆手：“为师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说罢便踏月而出，不过须臾，整个人便融入了月色之中。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听着白清尘的唱和，陆景渊在屋内站了片刻，才去了后院。
他将醉酒趴在石桌上的赵青玥轻轻抱起，回了树屋。
这一次，希望他的直觉是错的。
夜色阒静，微凉如水。
赵青玥隐隐听到琴声传来，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师父说他死后要和师伯葬在一起。
少女跌跌撞撞起来倒了杯茶灌下，琴声依旧没有停歇，她推开床就见月色下师父正坐在师伯的坟前，十指翻飞，瑶琴徜徉。
见白清尘向自己看来，赵青玥挥了挥手：“师父！”。
白清尘笑着朝她点了下头，动了动唇，赵青玥看懂了，师父在说：“睡吧。”
赵青玥点了点头：“师父您也早些睡，明日徒儿给您做早膳！”
“好。”白清尘笑着点头。
赵青玥躺回榻上，看着挂着纱幔的承尘阵阵愣神。
平时师父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刚竟是她第一次瞧见师父笑得如此洒脱，就像是月下老仙，肆意而逍遥。
赵青玥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若是今后师父一直这样就好了！
怀揣着这个念头，赵青玥伴随着瑶琴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一曲《长相思》，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响，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成了两截。
白清尘看了眼指尖涌出来的血珠，又侧头去看那墓碑，淡笑一声：”师兄这是听腻了？”
“师兄，我这一世心中唯惦念三人，其一是你，是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不仅有恨还有爱，却也是你残忍地剥夺了我的爱。”
“这其二便是沐儿那丫头，她与你像极，明明是我害得她与家人分离，她却从未恨过我，且让我苟活了这么多年。”
“其三便是我这徒儿了，她……”
白清尘想说什么，终是笑着摇了摇头:“师兄莫急，师弟很快就来陪你，就剩最后一件事了，师兄再等等我罢。”
……
赵青玥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梦里她见到了母亲，母亲双眼通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问她恨不恨她弄丢了自己。
赵青玥笑着摇头，师父说了，她的母亲和外祖母都很爱她，一切既是意外亦是天意。
她一左一右搀扶着母亲与外祖母，她要带自己最亲的人去见她的师父。
她用着师父教她的办法打开了结界，结界内却是一片死寂。
她一边叫着师父一边四处寻找，终于在师伯的坟边瞧见了一座新坟，上面刻着“白清尘之墓，徒儿赵青玥”。
“师父！”赵青玥蓦地坐起身来，只见窗外灰霭沉沉，原来是个梦，可为何她的心会堵得这般厉害。
赵青玥打开窗户，就见一颗流星坠落，心里那种闷痛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随便披了件衣裳便出了门，她疾步走到师父的屋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敲了门。
“师父，您醒了吗？”
本以为师父还在熟睡，却听屋内传来声音：“进来吧。”
太好了，师父他老人家没事，赵青玥一颗心稍稍落了地。
她推门而入，隐约瞧见黑暗中师父的轮廓，此刻正盘膝坐在床榻上，心中有些奇怪。
“师父，您一宿都没睡吗？”
赵青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递到白清尘跟前，然而她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师父，您怎么瘦成了这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玥儿替您看看。”
“砰”的一声杯子摔了个粉碎。
赵青玥就见白清尘一双形同枯槁的手动作极快地点了穴，她瞬间不得动弹。
“师父，师父您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定我的身，师父，您让徒儿为您号脉！”
赵青玥神色惊恐，因为她看见师父动作迅速地封住了她的几处大穴，继而生生将自己近百年的修为给逼了出来。
“师父，师父不要！”
蓝色的火焰如同一条巨龙喷涌而出，却在靠近她的时候又化作无数雨蝶，织成了一只巨网将赵青玥给封存在了其中。
“师父，您快住手，我不要您的修为，这样您会死的！”
幽蓝色的巨茧中，赵青玥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出。
“徒儿，为师大限已到，这是为师最后能为你做的了，九州大陆已有三十年未诞生过天字级巫蛊师了，而你将是这三十年来的第一人！”
天字级巫蛊师，那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巫蛊师最高境界。
“徒儿不要这些，徒儿只要师父！”
不容赵青玥拒绝，三道天雷落下，天字巫蛊师诞生，蓝色的茧瞬间破裂。
赵青玥大喝一声，在她挣脱出来的一瞬间，白清尘一口鲜血喷出，如同一片枯叶倒了下去。
“师父！”
“师父，您不能出事，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师父，您别离开我！”
“师父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在赵青玥一遍遍哀求声中，白清尘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唇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玥儿，人固有一死，十日的师徒情分便是上天赐予为师最后的仁慈，你勿要难过。”
“别忘了昨日师父与你说的，将为师与你师伯葬在……一起。”
笑容永远封存在了白清尘的脸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仿佛只要月落日升之后，师父就会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她的屋门口，唤她起来，带她去林子里，教她许多她从不知道的东西。
十日对于师父而言是恩赐，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
“玥儿，你快住手，师父已经走了，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陆景渊听到动静冲进来的时候就被眼前这一幕怔住了。
他那不好的预感还是灵验了。
只见赵青玥泪流满面却目光呆滞，她的身侧被一条有着金色龙角的巨蟒包围，蓝色的火焰不断从赵青玥的身上流入白清尘的体内。
陆景渊想要伸手去拉开赵青玥，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开，原来这就是天字级巫蛊师的实力！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你要让他走得不安心吗！”陆景渊无可奈何，这一声嘶吼中带了一丝祈求。
赵青玥缓缓转过头看向陆景渊，她眸底猩红布满血丝，眼神期翼地开口：“陆景渊，师父他，真的走了吗？”
陆景渊看着这样的赵青玥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心里用力揉捏，痛得他难以呼吸。
为了赵青玥，他用力点了下头，说出了这世上最残忍的字：“是。”
说完，就见赵青玥眼眶里落下两行泪，陆景渊呼吸一滞，伸手将赵青玥揽进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