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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番外三:凤行天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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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驾到!”

    平时很难见到的男人,“和离”二字却把他召来了。

    听得出脚步声是急的,急得差点就让厉凤行觉得,这个男人心中也是有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还带着几分醉意的话。

    西宫胡娘娘身子不爽,倒是能饮酒作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把敞开凌乱的龙袍穿戴整齐,握住了厉凤行的手:“凤行,朕冷落你了。你用这种手法争宠,说明,你还是在乎朕的。”

    厉凤行:“……??!!”

    圣下想多了,厉凤行真的纯粹只想与您和离。

    见她不接话茬,皇上带着醉意,就想把她揽入怀中:

    “凤行,朕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了,其实你若要争宠,只需要服个软,你依然是朕的皇后。”

    “凤行,你承认是你错了,是为了吸引朕的注意,我们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好不好?”

    “你知道的,朕心里有你,不会不要你,你只需要示弱,马上就可以讨朕的欢心。”

    厉凤行只觉得好笑,挣脱了他的怀抱,只冷冷回了一句:

    “为什么要示弱?圣上既然厌弃了我,就放我自由。你有后宫三千佳丽,少我一个又如何?”

    “圣上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让总管公公跟你传话,不是要你一句【你不会不要我】,而是正式通知你,我厉凤行,不要你了。”

    掷地有声。

    一如那年刚烈勇猛、敌军听了名字都要抖三抖的中原女将。

    皇上瞳孔微缩,借着醉意上手就掐住了厉凤行的喉咙:“多少人眼巴巴各种讨好,只为爬上龙床,还没有女人要与圣上和离!”

    厉凤行凤眸微眯,握住皇上的手:“没有人要与圣上合理是过去的女人的事,我要用我的能力,赋予女人这样的资格!”

    反手一拧,只听得一声“嘎吱”的脆响,皇上的手指骨被掰断了……

    听得哀嚎和骂声冲进来的总管公公,都惊呆了——这不仅是第一个要与圣上和离的女人,还是第一个掰断圣上手指骨的女人啊……

    皇上握着自己断裂的手指骨,疼得龇牙咧嘴:“传朕旨意!厉凤行出言不逊、行为乖张,即刻罚去冷宫面壁思过!”

    听罢这个“惩戒”,她倒是如释重负,只坦坦荡荡地跪下,行了个君臣之礼:“谢圣上隆恩!”

    眼下于厉凤行而言,只要不是东宫,哪里都是解脱。

    ————

    【03】定风波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冷宫的生活,果然比东宫舒爽多了。

    除了隔三差五,总有奇怪的人鬼哭狼嚎地被扔进来,吵着闹着说自己“知错了”、“求放过”,其他都还好。

    就没有人跟她一样,是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挑了个干净的房间,就这么长久住了下来。

    一年又一年。

    期间,皇上也路过好几次,还有这里的公公嬷嬷,都各种明示暗示,只要她示弱、讨好,就一定重回高位。

    可她不。

    她可是厉凤行,宁愿淋雨也不愿意撑把破伞的厉凤行。

    所幸无爱时,便无畏山海。

    人间情事太俗,不如一个人看看日出。

    她厉凤行坚决不做这种,为争男子宠爱而没了自己的事情。就是深夜几度梦回那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年岁,至于那青色战袍的少年的模样,她已逐渐看不清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生大抵就这样了,直到这一天,女扮男装的侍卫倾城和南宫彦被胡作菲和南宫雄甫设计,闯入了冷宫。

    厉凤行用石子砸偏了匕首,救下了可怜的小伍,也救下了倾城和南宫彦。

    她记得南宫彦——南宫正淳的幼子。

    她认识南宫正淳的时候,南宫彦已经出生了,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和当年开疆拓土穿青色战袍的南宫正淳确实有几分神似,所幸,还不太像现在的圣上。尤其他看着倾城的眼神,温柔而深情。

    至于这个倾城,看着她,倒是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女扮男装,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她很喜欢,就是有些心疼。

    她不由得替于倾城担心,是否她也会有朝一日成为现在的自己——成为一个落寞的、宫里的女人。

    这是她万万不愿看到的,重蹈覆辙与因果循环。

    随后,冷宫的太监嬷嬷叫喊乱作一团,圣上和西宫娘娘都来了……

    烦人。

    原本,厉凤行只想着让南宫彦和于倾城处理就好了,可她转头便看见小伍抄起地上的匕首,而刀尖,就正正对着皇上的胸口……

    怎么?睡多了女人,就这么没用了?

    当年杀敌无数,现在连个匕首都不会躲的吗?

    她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出手干净利落地制服了意图行凶的小伍。小伍手脚已被缚住,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注视着天空:

    “孩子……我的孩子……”

    “我不想做娘娘的……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听得厉凤行一阵锥心的疼痛。

    小伍又有什么错呢,作为一个卑微的宫人,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罢了。

    她不仅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这宫廷,还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偏偏那自作多情的普信皇上还来了句:“凤行,你心里还有朕。”

    厉凤行低头:“圣上多虑了,无论她攻击谁,我都会救,就像刚刚,三皇子和俞侍卫追杀刺客到了我这冷宫,我也救了他们一样。”

    皇上拉住了厉凤行:“东宫,朕一直为你留着。”

    厉凤行看了一眼皇帝,一手拉着自己,一手还在胡作菲的怀里,嘴角和眼角都是不屑:“圣上,如果您大大方方承认您就是喜欢图个新鲜,身边的女人需要常换常新,现在太久没见我了,我新鲜了,所以来找我了,仅此而已。那么我还敬你是个坦诚的男人。可你偏偏不说实话、不识抬举、搂着新人还要在这里装深情。”

    原本,她还想借着机会给这个叫做小伍的可怜宫女讨个公道,却不料皇上对他自己的风流债,竟然是一副“这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模样,她不由得更替疯疯癫癫、失去孩子的宫女,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凉。

    最后西宫娘娘胡作菲,只是因为“护驾不力,宫女惊扰圣驾与东宫娘娘”的罪名,获得了禁足三月的惩戒。

    而过了几天,那位叫做小伍的宫女便再也找不到了,据说荷花池里同时捞出了小伍,还有另一名叫小陆的宫女。

    大概,又是另一个可怜女人的故事了。

    宫廷里最不缺的,就是可怜女人的故事了。

    冷宫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不平静,来自八月十五中秋,那个家伙的生辰。

    一个“跟着烟花临幸后妃”的荒唐规定,注定今夜就是很难入睡的一夜了……

    原本厉凤行也是不想理的,却不料听见冷宫门口传来一句:“俞将军之女俞倾城女扮男装,居心不良,带走!”

    是那个家伙的声音!

    而他竟然将【女扮男装】当成了一个罪名!

    以前他可是说——

    “世人都道女子本弱,可连中原的女子,都将天下兴亡扛在肩上,也是国之一大幸事。”

    “只是,就不必强行扮做男子了。你只管用你女子的身份,去作战、去生活。有我在,没人会说你的不是。你只管大大方方地,做我中原将士的,第一个女将。”

    他真的是那个会为她定制战衣、让她大方坦荡地以女子之名建功立业的南宫正淳吗?

    一把无名怒火,烧毁了心中本已颓唐破败的凌霄花。

    她站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女扮男装,都是个罪名了?”

    “那本宫当年女扮男装从军,用的也是家兄的名号,不知圣上可要一并追究一下,将我治罪?”

    “不要以为本宫在冷宫里眼不见心不烦,就目也失明、耳也失聪。横竖都是你们这些男子的龌龊心思!凭什么这将军是男子,御前带刀侍卫是男子,女子就不行了,非得顶个男子名号才能获取俸禄、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你们这些男子,占尽祖宗便宜,天生就可以有这样的机会,现在还要怪我们着男装,做了你们的事情,抢了你们的风头?”

    “若不是你们这些男子不允,说什么‘祖宗有令’、‘于理不合’,我们至于要欺?谁不想光明正大用自己的女子名号,做将军、做侍卫,论武功论谋略我们哪里不行?凭本事自然可以把技不如人的男子大大方方踩在脚下。”

    厉凤行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话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不讲理。

    尤其是再也没有当年那个人为自己撑腰的时候——有一个大树一样的男人供栖身固然是好,如果没有,或者倒了,就要学会自己生根,长出躯干来。

    厉凤行转过头来,算是毕恭毕敬地跟皇上行了一礼:“妾身今夜话多了些,不知这倾城与妾身‘女扮男装’的罪,圣上是治还是不治?”

    一句话,将倾城的生死、罪行都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她知道这个渣狗皇帝心里有她,以往她是不屑于去“利用”这份心思,现如今,她决定用一用。

    这次她非要护下这个像极了她的女子不可!

    “凤行,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回东宫?”

    “今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圣上寿诞,既然这冷宫烟花惹了圣上的眼,就当作是我东宫有幸。”

    皇上自然是喜出望外:“凤行,你记得朕的生辰?朕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有朕。”

    厉凤行依然是端庄微笑,内心将这个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手不经意地在衣摆间蹭了蹭——这个渣狗皇上碰过的地方,她嫌脏。

    八月十五中秋夜,以“弱鸡渣皇上拼酒拼不过厉凤行,吐着吐着睡着了”的狼狈结束了。

    爱意已随凌霄花烟消云散。

    往后余生,护她想护的人,护她想护的家国天下,就是了。

    她的一生,本就弥足珍贵,只慷慨赠予她认为值得的人与事。

    ————

    【04】西江月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把盏凄然北望。”

    回了东宫之后,厉凤行以为,她与皇上的恩怨情仇,就这样平平无奇地消磨在后宫的年岁里。

    却不料在南宫彦大婚的这一夜,竟意外撞破了西宫娘娘与皇叔南宫雄甫的阴谋,甚至他们还试图与罗番签署丧权辱国的条例。

    她毫不犹豫地用簪子杀了西宫娘娘和巫医,绛红色的衣袍一挥,那张带着御笔朱批的条约缓缓皱起、化作灰烬,连同皇叔南宫雄甫和罗番的阴谋一起。

    原本,她想就这样离去,把场子交回给南宫彦和于倾城就好,可地上呻吟挣扎的皇上实在惹眼,支撑着身子抬起手:“凤行……你还是来救朕了……你心里还是有朕的……”

    天地良心,她真的主要只想救苍生,救他只是顺带。

    皇上还颤颤巍巍拿起了那个左将军的兵符,靠在她的身上:

    “记得吗?这个就是你当年的兵符,当年,你也是意气风发的左将军。朕真的很喜欢,你在马背上的模样。”

    “凤行,我只是好像,恍惚着看见了从前,眼前,都是你年轻时候的好看模样……”

    厉凤行不愿与他纠缠,只打开所谓的“解药”小瓶子:“圣上你只是中毒了魔怔了,吃点解药吧。”

    而空空如也的解药瓶子,确实给了厉凤行当头一棒。

    她以为,他吃了解药就会好,还是那个荒诞的、令人厌弃渣狗皇上。而如今知道他真的会死,厉凤行虽然脸上嘴上毫不在乎,觉得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内心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眸光里闪着水雾,握紧她的手腕:“凤行,你说,你有没有爱过朕?”

    自然,是爱过的。

    厉凤行顿了顿,嘴硬地表示:“您是皇帝,天下子民自然无人不爱戴您……”

    “凤行……”皇上试图装作自己没听见厉凤行刚刚那番话,“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愿做天子了,我不是圣上,只是你的南宫哥哥就好,可好?”

    “南宫哥哥……”厉凤行眉眼之间,终于出现了难得的温柔。

    御花园的那一场脸红心跳历历在目:

    【凤行,别做将军了,做朕的东宫皇后吧。】

    【初次见你,我便想娶你为妻。】

    【不要叫我圣上了,显得生疏,我年纪比你稍长,唤我南宫哥哥吧。】

    皇帝靠在厉凤行的颈窝,眷恋地深吸了一口气:“做天子,一点都不好……你还是记得我做天子之前的模样吧。”

    是啊,厉凤行爱的,原本也是他做天子之前的模样。

    厉凤行上手轻轻拍了拍皇上的后背:“好,凤行自然永远记得,您在马背上开疆拓土打江山的少年模样。您永远是凤行心目中的英雄。”

    却不知怎的,皇上的眼神忽而就暗淡了下来,心灰意冷闭上了眼睛:

    “你果然,从未爱过我……”

    手重重垂下,没了气息。只剩下厉凤行坐在地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已经殁了的男人。

    好歹,他们也曾有过为期三日的恩爱……

    厉凤行想着,便帮他合上双眼,任他躺在自己的怀里,像睡着了一样……

    她以为,她的情事已经彻彻底底埋葬了。

    却不料,次日金銮殿上,上演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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