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伍长
对风华羲的审查最后也没什么结果。过了几天，他被叫到了都尉办公室。里面除了明鲋，还有五名年轻人。
风华羲直视着明鲋，做好了再次被审问的准备。
冷漠地对视了一阵后，明鲋轻叹了一口气，指着身边的年轻人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伍长。这是你的队员，他们都获得了骁骑卫的称号……”
“谁说我要手下的？”风华羲略有些诧异，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几个神色凝重的年轻人，还以为是要负责押送自己的。
“伍长都要带队作战，你难道要推卸责任么？”明鲋努力压制着不满。
风华羲一点也不在乎什么职务，也根本就不想要什么职务，带人作战对于他来说简直不可想像。任由未来要面对多少妖兽，他都宁愿独自一人面对。
“这是军令！不容商量。”明鲋懒得和风华羲解释。
风华羲也不愿意多说话，转身便走。
“你不和手下认识吗？”明鲋眼中带着怒气。
“等阁下安排任务的时候，不就认识了？”风华羲虽然觉得对这些年轻人有些不公平，但还是不愿意表示出一丝一毫的亲近感。
仅过了三天，新的作战任务就下来了。
等风华羲来到地下车库的时候，队员早已在等候。隔着面具，风华羲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从眼神中能察觉到一丝不安。
风华羲没有和他们交流，连眼神接触都不超过一秒钟。他接过传令官的任务书，挥手示意大家上车。
一路是大家都沉默不语，快出城的时候，一位队员终于沉不住气了，小声地问道：“伍长，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风华羲这才觉得自己冒失，即使不想和他们有交际，至少也得告诉他们要干什么吧。
“这是作战命令！城西一百里的地方出现敌情，有平民伤亡，具体情况不明，我们负责出事地点附近三里宽扇面的搜索。”风华羲机械地复述着命令。
“……那伍长……有什么要求？”另一个队员小心地问道。
看着这群年轻人的眼睛，风华羲心中五味杂陈。明鳆说他们都有作战经验，可毕竟都是一些大孩子，能有多少经验呢？而自己更是不靠谱，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如何带着他们活着回去？
“……我没什么要求……”沉默了一阵，风华羲才勉强开口“不要逞能就好！任务能完成则罢，不行就尽快撤退，责任我来担好了。”
几个年轻人略微有些吃惊，相互对视了一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之后是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预定的集合地点。
下了车，风华羲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人跟着自己走。对于他而言，搜索是件很枯燥的任务，特别是带队，还要带着一群不熟悉的人。
风华羲有些烦躁，身后的年轻人在想什么？自己走的方向对吗？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正当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后面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风华羲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忽略了什么，下意识地握住了冰夷。
四周并没有特殊的气息，但是树木却东倒西歪，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动物倒在草丛中。风华羲走近一看，是几头已经毙命的妖兽。从现场的情况看，战斗十分激烈，妖兽的尸体都没来得及处理。
风华羲抽出冰夷，带着大家缓慢地前行。一路上，都有妖兽尸体。再往前走，出现了三具残缺不齐的尸体，是其他小队的成员。
风华羲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伍长，要收敛遗体吗？”一个队员低声问道。
“不！战斗还没有结束！首先保证战斗！”风华羲出奇地冷静。
死寂的夜色中，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在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又向前走了一里多，前方似乎有生命在活动。风华羲回头望了队员一眼，大家心领神会地压低了身子，进入战斗状态。
大家如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距离越来越近，隔着树丛已经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就当风华羲准备一跃而出的时候，后面一个队员忽然站了起来。那些身影受了惊，不约而同地拔出了武器。可就在一瞬间，那些人又都放松下来，向风华羲和队员挥手致意。
原来是其他小队的成员，风华羲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紧张过度了，连人和妖兽的身影都无法辨别。
在场的一共6名队员，来自不同的小队，全是些大孩子，而成年的伍长都不在。大家有些惊魂未定，其中两个人受了伤，好在伤势不重。
“你们的伍长呢？”风华羲问道。
“……都牺牲了……”其中一个低声回答。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我们负责的区域。”风华羲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
“……我们临时接到命令，敌情有变，让我们汇合之后阻击敌人，但是……”
“什么情况？”风华羲急切地问。
“……这是敌人的圈套，起初妖兽不多，也比较好对付，我们只顾着追击，不知不觉就被合围了。两位伍长舍命突击，才为我们打开了缺口，不过最后为了掩护我们都牺牲了……一共有4人阵亡……”回答的队员已经哽咽了。
“接到新的命令吗？现在这里谁负责？”风华羲焦急地问。
在场的年轻人对视了一番后，不约而同地望着风华羲：“是你。”
风华羲感到头痛，他环顾着四周，急切地想知道当前的情况：“敌人呢？其他小队有联系吗？”
“这次任务一共有5个小队，每队5到6人，其他小队都没有消息。敌人追了我们一阵后又突然没动静了。伍长，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先撤退？”一个队员绝望地问道。
风华羲想到来的路上看到的尸体，估计是其他小队的成员，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不……我们不能撤……敌人既然有计划地围歼我们，就是要各个击破，尽可能地削弱我们的力量，然后趁防守薄弱的时候，再一举突入城内。在支援部队赶到之前，我们是阻击敌人的唯一屏障，必须要撑下去。前面是山区，通过后方的那条山谷后，就进入坝区了，到时候妖兽更加难以控制。我们就在谷口迎敌。”风华羲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他知道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让所有人搭上性命。
命令下完，他却有一种想狠扇自己耳光的冲动，来的时候还让队员不要逞能，而现在自己的表现是不是逞能呢？
风华羲环视大家，发现队员们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慌张情绪中走了出来。
不容多想，一行人立即退守山谷。
路上，风华羲突然灵光一现，让大家尽量带上几具妖兽的尸体。
“敌人一定不会傻傻地走一条道，把妖气和血腥味聚集起来做诱饵。”队员们很佩服风华羲调机智，但他却觉得自己是把大家往绝路上推。
大家默不作声，迅速行动起来。在他们收集妖兽尸体的同时，妖气也开始在身后慢慢汇聚。如同即将敲响的战鼓，逼迫大家加速退去。他们撤退的速度越快，邪气逼近的速度也就越快。好不容易赶到山谷，谷口却有百米宽，仅靠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防守。
“扔下几具尸体！继续向前！”风华羲果断下令。
一行人又往前跑了四五百米，山谷终于变窄了，只有十多米宽。
风华羲舒了一口气，让大家把剩余的尸体堆积起来，摆好阵势，等待敌人。
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并不多，妖兽很快冲进了山谷。天空原本还有点滴星光，片刻就被邪气遮挡了。那种粘稠的感觉，不像是空气，更像是油。漆黑的感觉，不仅是视觉上的遮蔽，更像是侵入内心的恐惧。
没有时间容人思考或者畏惧，要么战斗！要么死亡！一个武功较弱的大孩子，稍微迟疑，便被妖兽撕成了碎片，连哀号都来不及发出。
风华羲并不认识这些年轻人，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努力向前，矗立在阵线的最前端，尽可能地挡住妖兽。潮水般的妖兽，很快便在山谷中留下了成堆的尸体。仅凭这几人，如果没有狭窄的山谷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掩护，可能眨眼就被妖兽群吞噬了。即便如此，一行人还是被妖兽逼得步步后退。就在大家都觉得要精疲力尽的时候，妖兽突然停止了进攻了，退后了几百米。
“是不是援军到了？”一名队员用嘶哑的声音兴奋地大声问道。
几个年轻人面露喜色，其中一个拄着刀，缓缓坐下，他已经站不住了。
“不！妖兽退得很从容，应该是调整部署，再次进攻！”风华羲望着百米外的妖兽说道。
果然，过了十多分钟，妖兽再次发起了冲击！妖兽的攻击好像是有人调节的潮水，时紧时慢，时强时弱，变化的节奏更是让一众骁骑卫疲惫不堪。
奇怪的是，战斗越是深入，风华羲的气息却反而越发顺畅起来。
起初，他还下意识地关注着身边的年轻人，希望在他们吃力的时候帮上一点忙。但当战斗变得血腥而不可控的时候，他就再也没空管别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厮杀上。
四溅的血液、恐怖的哀号，都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疲惫、恐惧，只有一种痛快的杀意喷涌而出，让他忘记烦恼、仇恨，忘了身边的队员，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风华羲的眼中露出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