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威胁
朱至是真的想不明白, 所以才会大声的问出来。
可怜的朱雄英虽然也能算是男的,但他还未成年,勉强也够不上男人吧。
“你的问题我答不上,在场的诸位应该能够回答你的问题。”朱雄英很老实的将问题丢出去, 一瞬间, 他们便注意到朱至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充满好奇困惑的视线。
纵然对他们表示信任的人是朱雄英, 并不代表在场的这些男人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在朱至的面前,讨论他们喜欢什么女人。
甚至于有人想啊,朱雄英莫不是故意的?明知他们男人的喜好不便在女人面前多说, 偏有意为之的当着朱至的面前讨论这类话题。
“太孙, 不妥吧。”朱雄英眼看要把话题转到他们身上, 但凡只要朱至不在, 他们可以跟朱雄英慢慢的聊, 不仅是喜好,甚至怎么让女人更喜欢他们,他们都能清楚的告诉朱雄英。
“有何不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朱雄英反问, 他似乎并不是在询问他们。
对于板起一张脸的朱雄英,一个个其实心里都不由生出敬畏。
他们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生死掌握在朱雄英手里, 当朱雄英还愿意跟他们讲道理, 最好他们懂得见好就收, 切莫做出不讲理的事。
如果他们不把朱雄英和朱至放在眼里, 那么,朱雄英不介意像请他们过来一趟一样, 没有任何理由。
“你们不至于小气到连句实话都不敢跟我说吧?”朱至一副其实她挺好说话的样子, 可是谁会觉得她好说话?
朱雄英第一时间出言代为回答道:“怕只怕不是你们小气, 是你们不屑和我们兄妹说话。毕竟在你们看来,我们可能什么都不是。对吗?”
“不不不,太孙,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绝没有。”就算他们真就有这样的心思,敢如实承认吗?
“郡主有惑,你们理当为她解惑是吧?”朱雄英再一次开口,目标明确,眼前的这些人好好的回答朱至的问题。
作为男人,虽然他们会跟男人在一块聊着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绝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没有选择权利的向女人解释,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朱至不算女人,充其量只能说是女孩。
面面相觑,他们实在难以启齿。
“说!”朱雄英一声大喝,已然表明他的忍耐到了极致。
“太孙,太孙,我们这点心思不敢在郡主面前表露!”无奈之下的人只能赶紧向朱雄英表明,他们是真不敢说。
朱雄英冷笑道:“那你们怎么敢给郡主送小倌儿?”
是的,朱雄英生气,怎么能不生气!
朱至才多大,尚未长成的孩子就算想看热闹,并不代表他们该揪着这个机会伤及朱至。
朱雄英身体往前倾斜,“以你们的喜好推断我妹妹的喜好,你们好本事啊!或者,你们更想左右我的妹妹?你们不知她与汤家已经定下婚事?”
危险地眯起眼睛,朱雄英不曾错过满堂的人。
在听到朱至说起有人给她送小倌儿跳舞时,观朱至神色间透露的不满,朱雄英便知道这几个跳舞的小倌儿绝不止跳舞而已!
对,但凡朱至不想去青楼之地,不会有人捉住机会送人。
可是,朱至去长长见识有什么问题,他们至于如此心急,早早想要了解朱至的喜好,甚至要左右朱至的喜好。更深一步,他们未必不会用什么手段让朱至因此受到伤害。
“太孙,太孙,这事我是真不知道。”面对朱雄英的怒火,没有参与此事的人连忙表清白,生怕朱雄英再继续责问下去。
可惜,朱雄英不开口也就罢了,既然开了这个口,他就不可能轻轻将事情掀过。
谁敢算计朱至,敢让朱至身败名裂,朱雄英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们告诉我,是谁想出这么龌龊的主意?”朱雄英既不打算放过,也等着人回答。
祝娘那儿早就查到了何人是幕后指使者,不过没有对质而已。
随着朱雄英话音落下,祝娘将方才被砍了手的小倌儿推出来,在小倌儿旁边更有方才给朱至跳舞的几个人。
脸色煞白的小倌儿,早已经没有了刚刚诬陷朱至时的坚定,断了一只手,纵然被包扎着,失血过多让他站在那儿摇摇欲坠。
更何况朱至打一开始掐着他的脖子,毫不介意要他的命,他是看着朱至,甚至是朱至留下的人,第一时间已经把背后的人供了出来。
顺藤摸瓜,祝娘早查清楚所谓的幕后指使者是什么人了。
朱雄英不着急对质,反而似乎有心要给人主动承认的机会,祝娘不管原因,只管乖乖的配合。
一屋子的达官贵人,相互也算略相知,谁做的什么事,他们大抵心里有点数。朱雄英没有转了一大圈将话题转回来,其实已然给他们稍稍缓冲的时间,朱雄英觉得够了,该是他们开口的时候了。
“意图谋反,你们都是参与者。”朱雄英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开口的人,明显不满。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得站起来,惊恐万分的唤一声太孙。
朱雄英不为所动的道:“你们怕是以为我在说笑!莫不是你们觉得,你们敢引起动乱,造成百姓惨死的局面,如此心狠手辣,我会继续和你们讲道理,讲证据?”
扫过一个个起身的人,朱雄英阴着一张脸道:“违法乱纪,须得人赃并获才可将你们拿下,这原本是我一直奉行的道理。可是,如果你们为了掩盖你们犯下的过错,胆敢乱百姓,伤及无辜。你们敢无所顾忌,我也不必顾忌。所以,要么你们指出今天晚上的事到底都是谁干的,我只追究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要么你们所有人都以谋反定罪,合族被灭。”
显然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触及朱雄英的底线了,朱雄英根本不想再考虑合不合规矩。
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该指认的趁早指认,否则他就无差别的对待,一个都别想活。
“太孙岂能如此。”但是,有人是不信邪的,以为朱雄英不能这样干,更不敢这么干。
“来人,把他们拉出去。”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朱雄英一声令下,门外傅让立刻领兵陈列,“末将在。”
“西安官吏欲杀郡主,更欲谋反,满城官吏皆诛之。”朱雄英直接用行动向他们证明,他能不能做,他敢不敢做。
朱至默默给亲哥竖起大拇指,解气啊解气,他们敢不顾忌百姓的死活,朱雄英就敢不管他们一家子的死活。
“太孙,太孙,我说,我说。是他赵知府有心要给郡主下马威,闻郡主欲往青楼之地而去,便派人去围了郡主,本想与郡主为难,不料朱至化解了乞丐们的围堵。送小倌儿,送小倌儿都是赵知府安排的。”傅让得令这就要进屋把人全都押出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的卖人了!
西安此处有知府,县令,更有知州等等官员。朱雄英既然要请人,西安内的所有官员都在秦王府内了。
随着有人指证,所谓的赵知府正是西安知府,一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头,慌乱的否认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不是我做的,太孙,太孙,切莫听他胡说。”
“拐卖人口的事,又是谁为之?”可惜,朱雄英压根不想听他辩解,一个挥手,傅让马上上前将人的嘴堵上,拖着人下去,朱雄英继续下一个问题。
看到赵知府的下场,好些人都傻了眼,不能确定赵知府的下场是什么。
随着朱雄英的话音落下,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带下去。”不过是几息的功夫,朱雄英却不愿意再等,一声令下要拿人!
“太孙,太孙,这样要命的买卖都会藏得严严实实,我们不知道也是正常。”有人辩解一句,希望朱雄英听进去,别再揪着他们不放,他们真是无辜得很。
朱雄英冷笑道:“既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在你们的治下出现贩卖人口之人,你们无所察觉,难道不是你们无能?无能也罢,同犯也好,自都不该留。”
靠!没有人想到朱雄英会是这样的答案,显然要么有人指证,要么朱雄英一锅端!
反正没用的管留着也是无用。
“太孙,太孙容禀。”朱雄英都不待犹豫的,已然示意人把所有人押下去,至于要扣他们什么罪名,这就未必了。
心急自救的人没有办法,赶紧老实的道:“太孙,下官知道是何人在幕后指使这些人办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就说说是谁。”朱雄英听了半天的废话,明显不耐烦了。
“是,是孙知州。”卖人,不卖大家都得一起死,谁想死了。
朱雄英闻言立刻将视线落在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身上,那一位惊慌失措的喊道:“你莫要胡说。”
出面指证的是个差不多三十岁的圆脸男人,面对辩解,再接再厉道:“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止是你,还有胡县令,他们都参与了。”
当官的跟地方势力勾结,竟然贩卖人口,实在是气人!
朱雄英不过是一试罢了,没想到竟然一如他们所料。脸色极其不好。
面对想要辩解的人,朱雄英照旧一个眼神,傅让已经让人上去将人的嘴堵上,一并拖下去。
“把人交给皮世,不管牵扯上什么人,严查到底,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朱雄英目标明确,知道是谁干的只是开始,重点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傅让立刻应下。
卖了人好像看到曙光,等待朱雄英下令放他们回家的人,希冀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望了朱雄英好几眼。
“西安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不承想朱雄英随口一问,问得一干人都傻了眼。
什么叫朱雄英不知道的事?朱雄英不知道的事多着了。
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在于,他们敢老实的告诉朱雄英所有事?
一时间没有人敢接朱雄英的话。
可是朱雄英道:“无伤大雅的小事也就罢了,但凡你们犯了国法之事,如今我给你们机会,你们坦白从宽,我只追究于你们一己之身。如果让我查出来,我会让你们一家都付出代价。”
md!说句实话,此时此刻的一干人面对如同贪吃蛇操作的朱雄英,一个个的吃掉摆在他眼前的障碍,步步紧逼的架式,被已经摆明不讲道理的朱雄英吃得是死死的。
“我原本只是想来西安看看,毕竟这里是秦王的封地。秦王是我的二叔,查西安,暂时我并不想。偏你们不乐意我们兄妹路过,非要折腾出事,证明你们的本事,我有什么理由放过你们?”朱雄英够狠的,扎心的指出就是因为他们闹事,闹得太过,以至于给了朱雄英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一干达官贵人们真是杀人的心都有!
怎么就有人惹朱雄英和朱至两人了呢?分明就是给大家找事。
“太孙殿下。”朱至专心看着自家兄长大显身手,皮世走了进来,身边跟着方才已经送到朱至面前的丫环,皮世肯定的开口道:“已经查到何人生乱。”
朱雄英清脆的赞一声好,显得很是满意这个结果。
末了,朱雄英一眼扫过屋里的人道:“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今夜你们就在秦王府住下。明日我等你们一个答案。”
答案什么的,无非是让眼前的这些人都坦白从宽。
无人敢吱声,朱雄英眼下已经杀疯了,尤其在有人已经将把柄送到朱雄英手里的时候,朱雄英如果达不到目的,诚如他所宣告的那样,不仅是他们要死,他们的家人也得陪他们一起死。
想不到啊想不到,朱雄英小小年纪如此雷厉风行,心狠手辣。
没有人不怕死,毕竟辛苦挣来的荣华富贵没享受够呢,就这样死了,他们舍不得。
舍得舍不得,必须要取舍的,朱雄英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他们且珍惜吧。
“下去吧!这些人也都安置好,再让他们对质。”朱雄英下了决定,并不想再看到眼前的这些人。
祝娘应下一声是,意示旁边的人把这些人带下去。
一旁的官员们颤颤巍巍的同朱雄英见礼,显得很是害怕。
“下官告退。”不仅是他们落在朱雄英手里,就是他们的家人也都已经被朱雄英派人看守起来。
整个西安已然落入朱雄英的控制之内,想跑他们跑不掉,以为闭口不言就能保全性命?他们不说,自然会有人说。
朱雄英竟然有意彻查西安,方才被他们指证出来的人,难道就对他们做下的事一无所知?
不,绝不会是一无所知。
只不过都是官场上的人,但凡没有证据,加之也没有结仇,谁也不会轻易把对方见不得人的事暴露出来。这就是官场,官官相护,以达共赢。
可是,刚刚他们出面指认,在对方看来就是卖了他们以求富贵,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会对他们做下的事避而不谈?
出了正堂的门,指认的几个人首先控制不住的软倒在地,很想回过头改口。
然而他们想回头,守在门口的傅让能让他们再进去?
“请诸位大人回屋休息,太孙已经让人安排妥当,每人一间房,让诸位大人可以好好冷静地想想。”傅让拦着他们想回头的动作,更让他们牢牢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别错过朱雄英给他们的机会,明日该坦白的就得坦白。
本来就在挣扎的人听完傅让的话不由抬起头盯着傅让,脑子更是在想,这是朱雄英对他们最后的警告吗?
傅让再一次开口,“请。”
别管他们心里有多少想法,现在朱雄英并不想见他们,因此,他们最好乖乖听话离去。
一个个一步三回头,无奈傅让不吃他们这一套,催促他们麻利的离开。
等闲人都散去,朱雄英一眼扫过朱至,已经坐了半天的朱至立刻起身替下朱雄英问:“如何?”
问的自然是皮世,皮世不是说了已经查出幕后之人了?
“这丫头是半月楼的人,与人私定终身,欲趁乱逃离,故而才喊了火起,只是没有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动乱,差点造成拥挤,闹出人命。”皮世利落的将查明的情况道来。
祝娘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皮世,这件案子原本该是慕容旦查查才对,怎么现在竟然是皮世接手?
“她的情人呢?”朱至细问起。
“被慕容同知用了刑,动弹不得。”皮世说到这里显得有无奈。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用刑?对他查的结果总持怀疑的态度,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可信。
朱至微拧眉头,皮世道:“只不过重刑之下那人都没有招供别的事。”
换句话来说,正是因为严刑之下一无所获,皮世才能将这个结果送到朱至面前。
“好。既然无所获,动手和贩卖人口的人都在傅让那儿,你去审审,他们要是想把整个西安当官的拉下船,记下,一个个的查。告诉锦衣卫,不许再动刑,谁若是做不到,自回应天去。”朱至接手没问题,自知轻重的情况下,也是要有所约束。
祝娘再一次看向朱至,朱至恰好与之对视,当下即问:“祝娘审人的时候动刑了吗?”
被问得心头直跳的祝娘连忙低下头答道:“不曾。”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重刑之下必有冤案,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结案的方式,也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会不喜欢,都能够守住最后这点底线。”朱至无须顾忌,她的规矩其实慕容旦不是不清楚,但慕容旦也有他的想法,面对引起所有动乱的人,不弄清楚他背后到底有人没人,谁都不会安心。
“是。”祝娘知道朱至是在敲打她,这一天祝娘一再质疑朱至,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郡主所言也是我要叮嘱你们的。”朱雄英喝了一口茶,稍微缓缓,注意到祝娘的情绪,立刻出言。朱雄英这副完全站在朱至这一边,配合朱至监督手下办事的态度,懂的都懂。
“是。”祝娘再无二话,恭敬去传话。
皮世闻言立刻拍马屁道:“太孙英明,郡主英明。”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事得干,好话更得说。
“放心去查,郡主已经说了,把西安查个底朝天也无妨。天塌下来我顶着。”朱雄英更得重新叮嘱刚才朱至说过的话。
“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关键时候千万也别自作聪明。”朱雄英希望皮世能继续保持从前的聪明应对之法,莫想和稀泥。
皮世立刻板起一张脸保证道:“太孙放心,下官一定好好查。”
末了没有忘记一旁他带来的女子,皮世问上一句,“那此人?”
“先关起来,看着。”朱至接过话,就算皮世查明所谓的动乱起源不过是两个有情人想要私奔,不惜造出火起的假象。但因为这事,朱雄英和朱至也有样学样的跟人不讲道理。事至如今并没有完结,因而人就算无辜暂时也不能放。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逃。我不知道会造成那么大的动乱,会伤了那么多人。”丫环这时候已经跪下,盼着有人能听进她的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更无心伤人害命。
“我现在如果把你放出去,你以为你能活?”朱至凑近问起跪下的丫环。
丫环一颤,她做的事传扬出去,她怎么可能还能活,楼里的人容不得她,外面出那么大的事,谁敢保证不会有人把账算到她头上?
“我不伤你性命,但是你得乖乖听话呆着,至少莫在这个时候想跑,你是跑不了的。”朱至肯定的告诉丫环,她做的事被人知道了,她今天出了门,等待她的将是一条死路。
丫环满脸都是恐惧,没有人会不怕死,更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死不了。她就是因为想活才要造成动乱,只为一走了之。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想逃而已,却造就了现在的局面,差点把皇帝的孙女都牵扯进来了。
“带下去吧。”朱至无意再多说些什么,她还有别的事要问。
皮世恭敬退下,朱至问起祝娘道:“救出来的女人孩子有多少?上家他们手里有没有人?”
祝娘道:“女的小的孩子有数百,都已经安置妥当,已经让人登记安排送他们各回各家。但有些孩子年纪小,未必知道父母何人,家在何处。”
相比之下当然是这类事最难处理。
“问问谁拐的,尽可能帮他们找回家。别说他们,怕是他们的父母也都在找着他们,盼着他们回家。”朱至知道父母对孩子的企盼,也明了不见了孩子的父母会有多痛苦。
没碰上也就算了,朱至碰上了,朱至定想方设法送他们回家。
“倘若用尽办法都找不到,朝廷关于孩子有所安置,好好安顿他们。”最坏的情况朱至也得说明。朝廷有相关的规定,实在寻不回的人且安置妥当,莫让他们无家可归就是。
“诺!”这一点祝娘没有任何置疑,爽快应下。
“下去吧。”该安排的事安排妥当,朱雄英让人退去,末了冲朱至道:“回去歇会,咱们兄妹今晚做的事,做好被参的准备吧!”
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傅让和一言不发的徐辉祖,徐辉祖道:“太孙不该操之过急。”
方才没有当面阻止朱至和朱雄英用他们各自的办法套话威胁,徐辉祖如今实在忍不住了。
朱雄英回头只道:“今天到此为止。”
徐辉祖收到朱雄英警告的眼神,纵然想再劝,自知劝不了的。
“回去歇着吧。”朱雄英将人打发了去,朱至突然冲傅让招招手,傅让赶紧上前,朱至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傅让听得很是纠结,末了朱至拍拍他的肩道:“办好了。”
“是。”傅让应着却望向朱雄英,朱至确定不用跟朱雄英商量商量?他要做也得看朱雄英的眼色,不想朱雄英也不问是什么事,只道:“按郡主吩咐的办去。”
有了这句准话,傅让再不迟疑,立刻退去,办事。
徐辉祖想毛遂自荐,架不住朱雄英已然道:“府中安全交给世子了。”
纵然徐辉祖有心想帮忙办某些事,闻此言都不好再开口。府中安全难道不重要吗?
这可关系朱至和朱雄英的命,他一路随他们而来,不就是负责他们安全的吗?
“是。”徐辉祖立刻应下一声是,朱至和朱雄英已经并肩往房间去,并无二话,先休息吧。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诚如指证的人所料,被指证的人眼看自己一家都没有好下场,如同倒豆子一般把西安里一个个当官的做下的事,全倒出来。
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强占民田,总而言之,别管有没有证据,都扣到那些人的头上。
再加上傅让得朱至之令,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让人扮刺客吓人,又诈出不少事,一股脑记下,送到皮世那里。真真假假,请皮世自己查。
皮世忙得不可开交,人得审,案得查,这回的案子半点不比北平小。
查出来后,皮世也是顾不上缓缓,赶紧全都送到朱雄英和朱至手里,请他们过目。
供词出来,朱雄英也不多言,直接让人送到正主儿处去。
他既说了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说话算数,诈出来的事和被人指证的事一对比,有人还是没有说实话的打算,想必这些供词足以让他们想起自己到底做没做过某些事。
朱雄英也不说亲自查查,恰好杨士奇也卷入了这些事,皮世的供词出来后,朱雄英便让人送到杨士奇手里,让杨士奇去应对剩下思考了一个晚上的西安官员们。
“看来哥哥很是喜欢这位杨公子。”杨士奇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才刚过了乡试,何来的资格审问朝廷命官?朱雄英给他这个权利,是对他的看重,也是想看看这样一个人究竟能不能担得起重任。
“你不喜欢?”朱雄英有此一问,朱至认真点头回应道:“喜欢。正直又聪明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所以我不是没有拦着哥哥你给他机会,让他展露一番本事?”
兄妹各相知,同样也不吝啬于给人机会,既让对方一展所学,也让大明收获良臣。
“西安啊!”朱雄英一声长叹,古城之地,也是边塞要地,否则朱元璋怎么可能会让儿子的封地落在此处。
倘若此处不弄好了,将来大乱若起,这样一个西安能干什么?
“咱们就别指望二叔了。”朱至觉得朱雄英再为难也还不够,他们必须认清一个现实,指望秦王是不可行的,那就不是一个能管好西安的人。
当然,面对这样的结果难道他们不是更高兴?
如果秦王能将西安治理得井井有条,官民拥护,怕是他们才需要担心。
“太孙,郡主。”朱雄英正郁闷地狠狠的瞪了朱至一眼,明显很是不乐意朱至总在关键时候往他心上狠狠扎下一刀,祝娘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一脸的为难。
“何事?”朱至也不绕弯子,只问祝娘。
祝娘沉吟了半响才理清思绪道:“太孙和郡主或许该去看看那些被拐来的女人和孩子。”
虽然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太多,朱雄英和朱至都顾不上去看看这些女人和孩子,并不代表他们并未放在心上。
但事情交给祝娘办,是他们相信祝娘一定能把事情办妥,祝娘请之,难免让两人好奇,异口同声问:“何故?”
祝娘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终是乖乖答道:“有些不是被拐的,而是被卖的。”
此话落下,一时间朱雄英和朱至都沉寂了。
不是被拐的,而是被卖的,难道不是更可怜吗?
或许朱雄英并未明白其中的道理,朱至却立刻明了其中的丑陋。女人,在危难之时,永远都是被舍弃的对象。
吐了一口气,朱至努力控制情绪,不想自己动怒。
“走,去看看。”朱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察觉朱至情绪,朱雄英已然第一时间开口,毫不犹豫决定去看看。
朱至亦无二话,跟着朱雄英一道出门。
秦王忙了一晚上,刚起来,本来是要寻朱雄英和朱至的,结果迎面是他们要出府,马上出面喊道:“你俩儿去哪儿?”
“去看看被拐来的女人孩子。”朱雄英如实答,秦王立刻来了精神,他昨晚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出面的吗?结果都没来得及动手,乱子一个接一个,朱至坐镇全场,叫他无用武之地,他还惦记着此事呢,赶紧追上道:“我也要去。”
去就去吧。朱雄英也不管他。
叔侄三人前往暂时安置女人和孩子们的地方,养济院。
值得一说的是,朱元璋自登基以后,建养济院,以供老人养老,更是勉强为他们治病。
救济院设立于各处,人救回来,祝娘即将人安置在济院内。
救出来的女人孩子,剩下的依然不少,有好几十人,祝娘是他们所熟悉的人,朱雄英和朱至、秦王走在最前头,她们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马上猜到来者何人。
“这是我们太孙,安和郡主,秦王。”祝娘一看她们纷纷站起来,马上为众人介绍。
朱至一眼扫过,粗略算了算有近二十个女子,女孩和孩子也有三十来个。想起祝娘说的那些话,拧起了眉头。
一群女人孩子们面对朱至他们,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伦不类的学着见到的人一般朝朱至和朱雄英行礼。
“啊,就这么点吗?我怎么记得你们说有好百来人。”秦王并不是多细致的人,迎面一看眼前的女人和孩子,想起听说的话,好像应该不止这点人吧。
“知晓来历也愿意归家的人,奴婢都已经安排送回去了。”祝娘如是答来,秦王立刻意识到什么,指着眼前的几十人问:“剩下的这些是怎么回事?”
祝娘如实而答道:“他们之中有被父母所卖,也有不知父母何人,还有不愿意归家的人。”
秦王一顿,明显没有想到。
“被父母所卖的人站到一边。”朱至不绕弯子,指了一个方向,且让人站出来。
几乎没有犹豫,听清朱至的话后有七成的人站在了一边,有女人也有孩子。
朱至吐了一口气,祝娘拧眉指着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道:“你不是说你是自己跑出来的,怎么又说是你父母卖的你?”
男孩脸不红气不喘的接话道:“我就是被我父母卖了的。”
祝娘待要喝斥,朱至已然道:“不必理会他。”
男孩本以为又得跟人吵上一吵,结果随着朱至话音落下,祝娘不吱声了,男孩打量的视线落在朱至的身上,惊叹于朱至长得好的同时,又觉得板起一张脸的朱至跟他以前见过的人很像。
“你们不愿意再回家,有何打算?”朱至无意理会男孩,只想问问一群被家人所卖的人,她们都有什么打算?
一个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黑瘦的女孩站出来道:“我们有手有脚,能养得活自己。只是,只是我们的卖身契还在那些人的手里。”
被人捏了卖身契,他们的去向就由不得他们。
“放心,这些都不作数。不过,你们知道自己的经历,留下来的人,想来是清楚你们的处境的。
“你们的父母卖了你们一回,未必不会卖你们第二回,这也是你们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对不对?”
朱至知道,这些人中一定有聪明人,说服了这些人留下,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朱至审视的扫过在场的这些人,何尝不是等着那一个人出面。
“你们卖了身,你们的命就不再是你们父母的,若是作废了这份卖身契,你们的父母未必不会闻讯赶来,彼时你们如何应对,你们知道?”朱至丢出问题,等着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