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命悬
这事朱至是不担心的, 生意嘛,只要做生意的人愿意松松手指,带着一县的人富起来是什么难事?
“我记得凤阳有一位县令颇得信国公的夸赞, 人就是你当时带到凤阳的,叫, 叫”太子又想起另一回事了, 只是半天没记起来那一位叫的什么名字。
他不记得, 朱至可记得, 赶紧道:“他叫舒笙, 是个擅长农作的人。本是落榜的秀才,我举荐的他为凤阳县令。会种田的人不代表当不好官,爹不许太欺负人。”
太子亦是无奈, 他欺负人,他是想欺负人的那个吗?
只是朱元璋定下八股文,凡朝廷所取之士,都得按八股文的格式录用。规矩既然定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什么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乱七八糟, 把人都框死了。我就问问, 爷爷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一个德性?除了会读书, 会写八股文, 其他都不会?”朱至得幸听先生说过八股文, 那是听得头都大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 朱元璋是真喜欢把天下人都掌握在手里,读书人读的什么书都要管。
可是, 他以为这样就能养出乖乖听话, 由他摆弄的人?
哼, 读书人最是狡猾,想让他们听话,比登天都难!
区区八股文就想把人框住,让人只学忠君爱国?不过是把蠢人都框死在八股文里,真正灵活的,懂是变懂的人,反而朝廷所不能容。那不是笑话吗?
不懂变通的人除了死谏再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当官的人最忌就是死脑筋,把天下的官员都养成死脑筋,对天下而言怕是弊大于利。
“嘶!你又口无遮拦了吧!”太子真是拿了朱至半点办法都没有,听听朱至说的话,又无所顾忌了!真真是愁死太子了。
“我就问爹,咱们朝堂上如今按爷爷的八股文取的官吏,就比以前的好了?”朱至一副认真探讨的态度,等着太子的回答。
太子真觉得一跟朱至讨论事,他能被堵得心里跟被压了大石头一样。
“朝廷上的事,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太子尽量让自己不动气,好好跟朱至说道说道。
“对啊,那朝廷选官为什么只选会读那几本书的而已?”朱至反驳之,等着起太子给她解释一二。
“至儿,你皇爷爷也只是在试试。究竟能不能行,不到最后言之过早。”太子尽可能跟朱至讲讲道理,朱至觉得朱元璋设八股文不妥,暂时果真看出什么来了?
“我只知道,朝堂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才,文化兼容能让思想活跃,而对天下人来说,朝廷选用什么样的人才决定他们大部分人读什么书。爹别说什么八股文影响不大的话,真要影响不大,皇爷爷为什么定下用八股文取士。”朱至先一步把太子想说的话先堵上,别想着来忽悠朱至,朱至不信他那一套。
“雄英,拉你妹妹走。”太子果断决定和朱至终止讨论取士读书的事,意示朱雄英麻利的将人带走。
朱至不服的瞪圆了眼,说不过干脆避而不谈。
“爹,这关系咱们大明的未来,您不想讨论,难道问题就能不存在了?您这是掩耳盗铃。”朱至看着朱雄英凑过来,果真要听话的将她拉走,那怎么行?
朱至很认真的希望太子能考虑八股文取士的事。连题怎么破都定好规矩,简直是要把人框得死死的啊!
太子已然无奈道:“这件事由不得我们左右。”
做主的人是朱元璋,朱元璋要尝试,眼下既没有显出什么坏处,贸然提出废除这样的一条规矩,朱元璋的脸往哪儿搁吗?
太子确实得想想自家父亲的颜面。
朱至读懂了,试探的问:“那以后
呢?”
引得太子狠狠的剐了她一眼,无奈朱至是个没脸没皮的,冲太子唤道:“爹!”
对啊,当爹的怎么能不为朱至解惑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太子也是实在拿了朱至没有办法,只能给这样一个答案。
朱至高兴拍掌道:“有爹这一句话我就有数了。咱们说说舒笙吧。爹刚刚说他得信国公夸赞。能得信国公赞一声好的人不多。信国公是怎么夸人的?”
一直在旁边瞅着机会要奉太子命把朱至拉开的朱雄英啊,一看朱至已然转移了话题,用不着他出面了是吧,那挺好的,立刻乖乖的跟在旁边专心听着。
这也是朱雄英多年养成的习惯,谁让从小到大朱至的嘴一向都是叭啦叭啦,尤其能说。
朱雄英更发现听她和别人说话,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作为一个好孩子,朱雄英最不缺的是耐性,自小最先学的就是多听多看少说。
舒笙其人,朱雄英也是有印象的,为了试出凤阳到底有多少贪官污吏和恶霸,那一位种着菜都被关了一回大牢,也算是空前绝后的事。
三年的时间稍纵即逝,过了试用期的县令成了真正的凤阳县令,与之而来的是如何将凤阳真正治理成一方富裕的县城。
朱至当时其实跟舒笙也讨论过凤阳的治理,造桥修路自不用说,唯有交通方便,才能引得八方汇聚。再造出属于凤阳的特色,还怕凤阳无人问津?
只要来的人多了,财源自会滚滚来。
朱至当时吃了凤阳各色小菜,倒也给留在凤阳的舒笙留了一份菜谱,也不知舒笙用得如何。
“年底他会回应天叙职,你当面问问。”太子难得想要打哑谜,朱至提醒道:“我那会儿在应天吗?爹,您就别让我等以后了,快跟我说说看,他到底怎么样?凤阳在他的治理下,三年的时间变化如何?”
急切想要得到答案的朱至啊,巴巴地瞅着太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舒笙是不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虽然文章做得没有别人好,并不代表他官当得比别人差。
太子面对朱至热切的目光,本来想好好磨磨朱至,让她养养耐性。但朱至确实要离开应天了,舒笙回来时,她要是能离开北平已然算是极不错。
“这是凤阳知府送来的凤阳情况。”太子终于不卖关子了,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朱至赶紧拿过打开一看。
“哎哟!我就说,会种田的人谁规定了就当不好官。在我看来种田是这世上极难的事。他既然说了稻种不同,收成也不一样,不如让他领人好好研究研究稻种。”
朱至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盼着太子能听进去。
刚从朱至手里接过奏折查看起来的朱雄英,听到朱至的话差点被口水呛到,好在稳住,只咳了几声控制住了。
“至儿,你又不懂这些事,怎么说得那么顺溜。”朱雄英对朱至也是极其无奈,就朱至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是没谁了。
“有句话叫一通百通,哥哥难道不知道每回的粮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吗?种田的人都会选去岁更好的稻谷作为稻种。”朱至可不是一无所知知出主意的人,毕竟后世粮食的收成是多少,那绝对是如今的收成必须得仰望的。
因此,朱至得了舒笙提醒,提醒得对啊,那怎么能不让人朝这个目标研究下去?
这可是关系百姓的饭碗,但凡收成能翻一翻,老百姓的日子都会比现在好过得多。
“爹,我不是在说笑,您也应该要相信您的臣子,一个真心为百姓谋算的人,他绝不会拿百姓的口粮来说笑。”朱至信得过舒笙,更努力和太子争取。
太子一叹,“你想做的事那么多,将来可怎么办?”
“啊?”朱至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
会被太子操心起这事。可是,朱至理所当然的道:“没关系啊,事再多一样样来。人要是没事做,那不是很无聊?”
朱至后面那一句反问落在太子和朱雄英耳朵里,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人不怕有事干,就怕无事可做。
但凡太闲的人都要搞事,何必呢。
“要是你想做的事太多,最后突然发现可能都做不好呢?”朱雄英冒出这话,不是他故意打击人,而是凡事都有可能对吧。
朱至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尽心尽力做了就对得起自己。谁规定的事事都能做成的?哥哥,别太贪心。”
得,朱雄英又得了教训。
“好,那就一件件去做。不管最后能不能如你所愿,都应该尝试一番。”太子的接受力明显远胜于朱雄英,而且,朱至想做的事再多,什么时候见过朱至急了?
“还是我爹胸襟宽广,高瞻远瞩,气吞山河。”朱至赶紧拍马屁,好话可劲往太子头上丢,太子极是无奈的道:“好了,有拍马屁的功夫好好想想你们这一趟去北平应该如何才好。”
朱至一脸无所谓的道:“这需要考虑吗?他们要是有所不满其实挺好的啊,要是能大声说出来就更好了。”
北平有燕王亲兵,太子是提醒朱至小心着点,别在北平栽了。
然而朱至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啊。
“爹,我们出门,您和皇爷爷想好让谁跟我们一起去了吗?别让伯父和舅公啊。他们在军中声望无人敢犯,让他们跟着我们,哪里是让我们收拢人心?跟着他们当吉祥物走一圈差不多。”朱至必须得问问朱元璋和太子打算让谁人跟着。
太子正要开口,突然一个内侍来报,“太子,曹国公府上传来消息,曹国公怕是不好了。”
突然的噩耗叫太子一怔,随之反问:“怎么回事?”
“传太医了吗?”朱雄英接着问上。
“让商枝去。”朱至立刻补上。
内侍面对三个人三个问题,乖乖一个个答啊。
“宫中太医去看过了,之前说是病了,后来有太医说是中了毒,国公夫人眼见情况不对,已经进宫专门请太子妃赐太医,请的正是孙医女。”内侍消息灵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清楚得很。
“走,去曹国公府。”太子闻言如何能坐得住。
曹国公不是旁人,为朱元璋义子,曾改朱氏,后因朱元璋念及李家无后,复其姓。曹国公既是太子义兄,又是的表哥,自小护着太子长大的人。如今出了状况,太子怎么能不亲自去看看。
朱至和朱雄英也是二话不说跟上。
曹国公府上此时气氛压抑,眼见太子亲自前来,哪怕是抚着泪极是忧愁丈夫的曹国公夫人也赶紧出来迎接,太子只想亲自看看曹国公,因而也不曾与曹国公夫人叙旧,只道:“嫂嫂无须多礼,孤去看看忠哥。”
一声忠哥唤来,一如多年。
“是。”曹国公夫人相貌平平,却是难得的贤良敦厚,亦知丈夫和太子的情分,绝然没有拦着不让太子进屋的道理。
“呕!”不想人没进屋,屋里竟然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曹国公夫人惊得越过太子冲入屋内,只见原本昏迷不清的曹国公突然起身,吐了一地的黑血,曹国公夫人惊得冲到床前,慌乱的扶住曹国公问:“这,这是怎么了?”
曹国公突然吐得急,坐在榻边正为曹国公施针的孙商枝被曹国公吐出的血溅了一身,却依然面色如常地道:“请夫人让曹国公躺下。”
饶是曹国公夫人慌乱不矣,但闻孙商枝的话却不敢不听,乖乖将曹国公扶着躺下。
孙商枝且让曹国公夫人为曹国公脱衣,但见曹国公身上的无一处好的皮肤,一条一条的伤疤触目惊心,孙商枝眼中闪过敬佩,
接着面不改色的在曹国公身上施针,一处接一处的地方,下针不带迟疑的。
曹国公并未醒来,一层层的汗渗出,更是紧咬牙关,可见十分痛苦。
孙商枝于此时拿出一颗黑色药丸,以温水而化,硬是撬开曹国公的嘴让他服下,可是这药吃了下去,曹国公竟然浑身开始抽搐,孙商枝看在眼里,立刻朗声提醒道:“按住国公,千万别让他伤着自己。”
曹国公夫人没来得及问朱至怎么回事,结果孙商枝已然如此吩咐,曹国公夫人想按人,她的力道比起曹国公来差得远了!
在一旁看着的太子一眼扫过朱至,朱至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手脚并用,万河跟着去,一人一边,牢牢将曹国公压制得稳稳当当的,愣是没让他动着。
曹国公夫人本来急得满头都是汗,结果倒好,朱至和万河竟然就把曹国公按住了,饶是曹国公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惊得曹国公夫人张大了嘴。
“呕!”不想曹国公挣扎之后竟然又吐出了一堆黑色的血,得,朱至身上都被溅了一身,曹国公夫人看着朱至连闪都不曾闪,反而牢牢的按住曹国公,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拿不准。
不过,随着曹国公再吐出东西,脸色却好看得多了,额头上的冷汗可见少了些。
孙商枝提醒朱至道:“郡主,可以了。”
朱至松一口气,与万河一道收手站在榻边,且等着孙商枝收回银针才问:“我伯父这是怎么回事?”
“中毒。而且久矣,至少有两年。”孙商枝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叫人惊诧无比。
“两年?”太子的脸色铁青,如何能想得到曹国公竟然是中毒!
“若非曹国公身体康健,早撑不住了。”孙商枝就事论事,不过,能给曹国公下毒长达两年,一点一点的侵蚀曹国公健康的身体,这个人,不简单!
太子第一时间看向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何尝不是惊愣无比,丈夫竟然中毒两年之久,怎么会这样?
“眼下可有解除曹国公身上毒素的办法?”太子不再细问,当务之急是救命,救曹国公的命。
“非一时可成。不过暂时曹国公没有性命之危。虽说对方下毒的时间挺长的,不过毒性不够,一时半会要不了人的命,我刚刚已经用了药,将曹国公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剩下的只要好好调理,曹国公身上的毒素可以清除。不过,若是寻不出毒素的来源,无用。”孙商枝指出根本问题所在,谁也别无视这一点。
太子神色阴暗,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明白孙商枝何意。
找不出下毒的人,就算暂时救回曹国公的命,早晚有一天也会有人再对曹国公动手,到了那时怕是更难了。
“你知道曹国公中的是什么毒吗?”太子问起孙商枝,孙商枝道:“太子殿下,我虽然知道曹国公所中的毒,可是曹国公所中的毒极难察觉。我探得曹国公的脉象得知他至少中了两年的毒。至少。”
着重提醒最少两个字,太子的脸更是黑了一圈,视线落在曹国公夫人身上,显然是想从曹国公夫人嘴里得出,究竟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曹国公夫人早已六神无主。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太子也算看明白了,问曹国公夫人只怕是无所收获,只好问一旁的孙商枝道:“何时曹国公才醒来?”
“差不多能醒,只是未必有精力回答太子的问题。”孙商枝辛苦救了半天的人,人至少缓过来了,她也松一口气。
太子拧紧眉头,这时候曹国公咳嗽着睁眼,不明所以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曹国公夫人当下哭泣喊道:“文忠,你差点,差点就没了!”
曹国公一顿,不料自己一晃神的功夫竟然走了一趟鬼门关。
“忠哥
。”太子看到曹国公睁眼也是松一口气,曹国公但见太子挣扎着要起身,太子连忙将人按住,“忠哥,你身体不适,还是躺着休息吧。”
“太子,对不住了,臣失礼了。”曹国公颤着声向太子赔礼,太子安抚道:“无事,为安全起见,忠哥暂时随我回宫休养吧。”
太子明白孙商枝说的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太子更想把曹国公带走。
既然不清楚危险从哪里来,那就远离所有的可能。
“这个主意好。”朱至重重点头,很是认同。
“可是,可是”曹国公自知宫中规矩森严,哪里是他可以随便进宫,想住就能住的。
“没有什么可是。天大的事也没有忠哥的性命重要。”太子岂不知轻重。曹国公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再要是出什么意外,太子得气死!
为安全起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曹国公远离身边的一切,趁曹国公养病的时间正好可以查查清楚,究竟是谁对曹国公下此毒手,欲置他于死地。
“爹,咱们这就走!”朱至马上催促,太子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事不宜迟,立刻把曹国公带进宫去。
“你去外头命人安排妥当,立刻带你伯父进宫。”太子并非说笑,说干这就干。朱雄英立刻出门安排。
“太子。”曹国公夫人倒不是对太子的安排有意见,但是太子这样将曹国公带进宫,她留下怎么是好?
朱至这时候就得上前了,一手拉过曹国公夫人的手安抚道:“伯母放心,我们将伯父带进宫,定会照顾好伯父。府上的事,伯母只须配合找出毒害伯父的人即可。当然,伯母也须小心。”
不怪朱至危言耸听,欲加害曹国公的人不知和曹国公有什么恩怨,曹国公一进宫,对方没有对付曹国公的办法,会不会对府里的其他人动手,谁又敢保证?
朱至拍拍曹国公夫人的手道:“只是眼下伯父病成这般模样,府里的事只能靠伯母,您得撑起来。”
曹国公夫人原本担心曹国公有个三长两短,听完朱至的话,立刻惊觉自己责任重大。连连点头道:“文忠安全我就放心了,旁的事太子不必担心,我会安顿好府上。”
“另外有人进府查查,伯母务必配合。”朱至与太子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太子眼中何意,好说,不就是劝说人配合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朱至能办好!
“我会的。定要将那杀千刀的人找出来。”曹国公夫人心里何尝不是挂念曹国公身体的人,要不是因为那暗中的人,曹国公岂会险些丧命。
曹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握紧朱至的手道:“只是文忠须得烦劳你们了。”
朱至立刻拍着胸膛道:“伯母,我们都是自家人,不说那两家话。我保证一定把伯父全须全尾的给您还回来。”
有朱至这句保证,曹国公夫人暗松一口气,牢牢握住朱至的手,回头望着曹国公,眼里都是担心。
可是府里的情况不明,曹国公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曹国公夫人也不想让曹国公留在府上,万一再出什么事,曹国公的命未必能再救得回来。
曹国公夫人既无能力挽狂澜,也没有办法揪出暗中的人,太子接手,她自是乖乖的把事情交给太子。
孙商枝得了太子的话,立刻将一应曹国公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个遍,太子与朱至道:“你留下随商枝四处看看。”
某个当爹的人也是拿了女儿当全才啊,别管什么事都能把朱至推出去。
“是。”朱至应得乖巧,别管能不能有别的发现,陪着孙商枝四处看看,这是给孙商枝撑场子呢!
一家子够不客气的使唤孙商枝的了,关键时候该他们出面撑场子岂能推辞。
朱至留下,朱雄英跟太子回宫了。
没一会儿铁牛来了。一见朱至和孙商枝,某位锦衣卫的指挥使面上一僵,好在很快又恢复平静。
“我爹让你们查案,你们悠着点。”朱至见着人,本着好心提醒一番的原则,铁牛答道:“郡主,陛下有旨,让我们一定要用最快速度查出对曹国公下毒的人。”
“所以,你想告诉我说,把整个府里的人捉起来严刑逼问是你认为能最快找出下毒人的办法?”朱至顺溜的接话,同时纳了闷了,“你们就不能有点志气?”
铁牛一顿,不明所以,好好的怎么说到志气上了?
“你们是我爷爷最信任的人,既然如此,你们是不是更应该证明自己没有辜负我爷爷对你们的信任?”朱至一看他们的傻反应,能不可劲的忽悠?
“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都认定了你们除了靠我爷爷对你们的偏袒,你们就没有一个是有真本事的。所以,你们就想让他们看不起你们?更借此对我爷爷不满?”朱至再接再厉,且问问他们是不是就喜欢被人小看了?
“当然不是。只是不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陛下莫因我们再受非议?”朱至说得激愤,显露出的何尝不是对朱元璋的爱重。那他们口口声声喊着对朱元璋这个皇帝忠心,不让皇帝因为他们而受非议,也该吧?
朱至马上接话道:“自然是向满朝的臣子证明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我爷爷爱重你们,信任你们,都是因为你们值得信任。查案,用严刑逼供查出来的案算什么本事?那叫屈打成招。真正有本事的人,那是干脆亮出证据,人赃并获之下,让人想否认都否认不了。更无人能寻你们错处。”
对的,朱至在给人画大饼!
这个饼她不该画吗?
“曹国公被人下毒一事,一定得查出来,尤其得查得一清二楚,绝不能让幕后的人跑了。你们想来硬的,万一碰上硬骨头怎么办?万一没能把幕后的人揪出来怎么办?
“曹国公于国有功,我大明的有功之臣死在旁人的毒害之下,难道不是证明了你们的无能?这事你们要是办得不好,满朝的臣子一准在心里嘀咕。
“看吧,这就是陛下爱重的锦衣卫,连个案子都查不明白,真没用!还说不是仗着我爷爷的偏袒。”
朱至更得刺激人,被人看不起什么的,绝不能忍是吧。
果然,铁牛这会儿涨红了一张脸道:“郡主说得对,毒害曹国公的人敢对曹国公动手,何尝不是对朝廷的挑衅。我们一定把幕后的人查出来,绝不让人逃了。”
“行,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放心,府上所有人,包括曹国公夫人都会全力配合你们。”朱至心下暗喜,把人忽悠住,别让人犯蠢犯傻的拿了人只想严刑逼供,案子要怎么查,他们就算现在不会,难道不能找人?
她就不信了锦衣卫里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都没有。
朱至可劲忽悠完毕,一个转头注意到孙商枝打量她的眼神,朱至可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郡主有一张巧嘴。”私底下,翻找曹国公所中的毒源的孙商枝如是评价。
“你喜欢被人严刑逼供?”朱至只此一问,孙商枝如实答道:“不喜欢。”
朱至理所当然的道:“所以啊,风气得正,必须要竖立不以重刑逼供的原则。屈打成招是常有的事。可是在我们这儿,绝对不能屈打成招。”
作为一个有理想的人,朱至是不乐意轻易动刑。锦衣卫,好像刑具是不少。但是,能不用就别用。
查案拿证据,本就应该一步步来,急不得。
铁牛领着锦衣卫们当着朱至的面夸下海口,一心想成为有志气的人,和朱至告辞后,有人就得问问铁牛了,“指挥使,咱们要找证据揪出幕后的人,怎么找?”
被问的铁牛脸瞬间黑了下来,显然并
不太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可是,这个问题由不得他不想。
查案,查案什么的,他是不行,不过又不是没有人行。
“我记得皮世回家呆了好些日子了吧,去,让他来一趟,务必把案子给我查清楚了。”铁牛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和他们道不相同,但是确实好像有那么点真本事的人。
虽说之前他们之间有争执,现在关系锦衣卫的名声,皇帝的名声,他们绝不能丢了锦衣卫的脸,皇上的脸。
“啊!把皮世喊回来吗?他那人太烦了。”可是一提皮世,马上有人抗议了!
“那你来查案?找线索?陛下那儿等着我们的消息呢。”铁牛没办法,本来一进曹国公府,铁牛是打算将曹国公府上的人全都带回锦衣卫,不用查,直接审讯,他就不信了重刑之下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对曹国公下的毒。
万万没想到碰上个朱至,朱至一番话告诫下来,一群忠于朱元璋的人是越想越觉得,没错,他们哪怕不为自己争脸,也该为朱元璋争个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丢尽朱元璋的脸!
如此这架式,把人全押下送锦衣卫逼供是不行的了,这就得寻个能撑起场子的人出来吧。
皮世一向不认同他们逼供的方式,但又是自家的兄弟,两看两相厌什么的,最后干脆那位家去了!
那没关系,自家的兄弟,争争吵吵常有的事,没什么隔夜仇。
曹国公这个案子关系重大,怎么着也得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对得起朱元璋对他们的信任是吧!
铁牛越想越觉得有些事必须得做,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把皮世叫过来。”
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面对铁牛的催促,也只能去请人了。
而孙商枝查找曹国公的房间,再到书房,终于是找到毒源了。
“这个鼻壶有问题。”孙商枝看着放在案上的鼻壶,拿过打开,闻着上面的味道道:“毒很少,几乎不易察觉,可是长期吸入,毒会慢慢由表入皮。”
朱至看着孙商枝手中的鼻壶道:“很难察觉吗?”
“如果不是今日曹国公毒发,根本没有办法察觉。”孙商枝很肯定的告诉朱至。
朱至伸手接过,一只雕刻着赏月图的鼻壶啊,谁承想竟然能要人的性命。
“毒是加在里面的?”朱至想靠近闻一闻,旁边的万河急得都想抢过了。
“放心,闻个一两回不会有什么事。如果不是常年积累下来,这点毒要不了人的命。”孙商枝看出万河的心急,赶紧出言解释,好让他放心。
万河还是道:“郡主,话虽如此,这样的毒物能不碰就不碰!”
真是好想上去从朱至手里抢过鼻壶了。
“毒应该是时常添入的,否则这样细微的毒绝不可能保持两年之久。”孙商枝就不管万河的纠结,继续告诉朱至一件事实。
朱至立刻道:“行,我们也算是给锦衣卫找到线索了,有了方向看看他们能不能查得出幕后的人。”
孙商枝却盯着鼻壶道:“从曹国公毒发至今,对方竟然没有想过拿走鼻壶。”
“是啊,毁尸灭迹不是挺好的。为何下毒的人却没有拿走这个鼻壶?”朱至也有同样的疑问,孙商枝正色道:“我再找找。或许不止这一处毒源。”
朱至当然不可能拦。没有查清楚之前,谁敢保证没有问题了?
孙商枝继续找,朱至道:“有发现还是让锦衣卫顺着这个线索查查下去。”
话说着便让万河去请铁牛来。
铁牛就算不再想着严刑逼供于人,也早已让锦衣卫将曹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不许人再自由出入。
听说朱至那里有了线索,铁牛连
忙拉过一旁刚被强制押进曹国公府的邋遢男人道:“郡主有发现了,你跟我一块去,有什么问题正好当面问。我告诉你,郡主不是好见的人,人也聪明得很,别在郡主面前没有规矩。”
“既然郡主聪明,不如让她查出毒害曹国公的人,何必让我来。”邋遢男人话接得那叫一个顺口,却被铁牛一掌打在后脑勺道:“要是郡主什么事都干了,要我们干什么?白吃饭吗?”
挨了一记打的邋遢男子一听也对,凡事都有人做了,他们还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