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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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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浔抿唇, 淡淡说出三个字:“看星星。”

    明鸢茫然:“嗯?”

    赵浔偏过头去,径自登上竹梯,那竹梯晃了晃, 明鸢下意识握住竹梯一角,顺带着扶了他一把。

    赵浔僵了僵,道了句谢, 利落攀到屋顶, 朝她伸出只手。

    他漆黑的眸子被头顶的月光镀上些许朦胧光彩,明鸢微皱起眉,先前的熟悉感又浮了上来。她按了按额角,并未将手递给他,只攀着竹梯爬了上去。

    攀到一半时, 她不由叹了口气, 这星星看得当真有些与众不同。

    若是按照话本中的情节, 不是应该两人一同以轻功跃上屋脊吗,怎的到了祝云这里就成了两人攀着竹梯爬上去。

    想到此处,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与祝云相识不过两日,两人只是做了两日的饭搭子,结果就跑到此处看星星, 她还鬼使神差地上来了。

    明鸢不由敛了眉,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她原本是想借机套一套祝云的话的, 根据他先前的举止, 十有八九与赵浔和云归有些关系,可凡事皆有意外,若祝云当真清清白白…

    生出这个念头时, 她陡然一惊,这才发现已经攀到了竹梯的尽头。

    赵浔道了声得罪,握着她的手臂拉了一把,明鸢借势寻了个位置坐好。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同祝云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于是斟酌着开口:“其实…”

    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手中被塞进个灯笼杆,她下意识握住,抬头时对上赵浔噙着几分笑意的眸子:“可爱吗?”

    明鸢垂头看着手中的灯笼,险些脱手而出。方才没留神,此时才发现这灯笼的外型竟是条蛇,还做得颇为栩栩如生,两只蛇眼冰冷锐利,透过灯中的烛火,还隐约能瞧见一截鲜红的蛇信子。

    可…可爱?明鸢只觉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蛇。

    赵浔还在继续着他的讲述:“我让摊上匠人将它做得栩栩如生,连鳞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用的是翠绿的色调,是不是很生机勃勃?”

    其实赵浔也很是为难了一阵,这灯笼自然不能做成兔子的,这样明鸢该有所察觉了,最好做成同兔子截然不同的。

    得英气一些,英气又可爱便再好不过了。

    他方才没同明鸢说,其实他亲笔拿朱砂在小蛇的前额画了个心,他想等她自己瞧见。

    然而,他偏头去看明鸢时,却瞧见她的面上露出些紧张神色,拎着青蛇灯的手臂都有些僵直。

    赵浔自她手中接过灯,灯杆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余温,握在手中很暖。

    他将灯提得近了些:“很沉吗?”

    明鸢:“”

    这是沉不沉的问题吗?

    她深吸口气:“我有些怕蛇。”

    氛围一时有些尴尬,赵浔将那灯放在了一旁,顿了顿,有推得远了些,顺带着提了另驿盏灯来。

    明鸢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她拿另一手遮住眼睛:“除了蛇,所有软体的我都怕,譬如什么蜈蚣蝎子的。”

    她的声音带着些不易觉察的颤抖,祝云这厮怎的思路如此清奇,还栩栩如生生机勃勃,真是生机勃勃他个鬼!

    这点上估摸着这位祝公子倒能同赵浔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

    耳边传来声极轻的笑,她自指间露出个缝,正对上祝云好整以暇的目光。这厮目中的戏谑也与赵浔有几分相像。

    赵浔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方才是祝某唐突了,这次是个圆毛的,姑娘大可放心。”

    明鸢将信将疑地看去,眼前是个栩栩如生的虎头,瞧上去还是只白额吊睛大虎,倒也算在圆毛的行列,祝云也不算讹她。

    行吧,明鸢觉得自己也不期许这位祝公子能拿出什么太正常的东西了。

    赵浔瞧着面前的姑娘,她正垂头瞧着手中的灯笼,面上笼着层胧明的烛火,杏眸被映得亮晶晶的。

    他怔忪片刻,这才开口:“姑娘方才是有些话想同我说吧,可是关于云归的?”

    明鸢提灯笼的手顿了顿,倒是没料到他竟如此坦诚。她撂下手中的灯笼,坦诚答了个“是”。

    赵浔微阖了眼,他此番本来就是准备同明鸢坦诚的,虽然因着一片私心,他顶着祝云的身份,这坦诚也算不得彻底。

    眼下朝中山雨欲来,若想保全谢府,需得谢少傅配合才行,但就目前来看,无论是明鸢还是谢少傅,都不可能信任昭王府的话。

    他第一次有些庆幸,自己还有云归这么个身份。

    赵浔瞧着面前的姑娘:“若我承诺日后不会与谢府为敌,姑娘可能替我守住这个承诺?”

    他自小活得艰难,这一生信任过的人也寥寥无几,确切地说,只有两人,那就是沈湛和楚三,后来,沈湛背弃了这份信任,赵浔便再未敞开过心扉。

    可此时此刻,他想试着将真心捧给面前之人,将软肋毫无保留地露出来。

    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想替她保下谢府,保下她的家。

    明鸢抬头望着面前之人,他的唇微微抿起,目中一派认真神色,面色庄严而肃穆,仿佛这是件生死相托之事。

    不知怎的,她莫名生出些心疼来。

    她点头,并拢三指竖在耳边:“我可以起誓。”

    赵浔的目中浮出几分笑意,她这模样可爱极了,若是另一边也这么举着,瞧着很像只小狐狸。

    其实他也做了一盏小狐狸的灯,出府之时,不知怎的,又放回了书案上。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我一贯不信什么天道,只求无愧于心,姑娘既然应下,起誓便不必。”

    说着,他自袖中取出一块玉质的腰牌,上头雕了层层叠叠的祥云纹样。

    明鸢接过玉牌,只觉触手生凉,仔细端详,玉牌的一角刻着云归二字。

    赵浔淡淡开口:“云归其实不是什么名字,而是个历代停云楼主的代号。停云楼虽世代效忠于皇室,却也深谙鸟飞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世道乱时,停云楼是皇室手中的一把剑,可等世道清平下来,这剑还再身旁,皇室便该有些难以安枕了。”

    明鸢斟酌着问:“停云楼既深谙此理,想必会有自保之法?”

    “自然,”赵浔微微颔首,“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君臣的关系变为合作的关系,停云楼只收取金银替皇室做事,于楼中的事务上有自己的一套法则,皇室插不进手来,也并不知停云楼中之人的身份。”

    明鸢愣了愣:“所以你的身份…”

    “历代楼主会带去一名最为忠实的心腹,楼中知晓楼主身份的仅有这名心腹,停云楼历来认牌不认人,楼主的所有号令,皆由楼主心腹持玉牌传达。”

    明鸢皱眉:“所以楼主并非是楼中之人选出的?”

    赵浔停了片刻:“姑娘可听过养蛊?”

    明鸢一怔,待想明白话中之意,后背陡然浮起一层冷汗。

    赵浔瞧着她微变的面容,想了想,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很快收回手来:“正是你想的这般。每五年,楼主的玉牌变回换一次,玉牌就挂在摘云筑中,有心想要之人都可以去取。所有人进去时都会遮住面容,无论多少人进去,最终出来的只有一个,此人便是下一任楼主。”

    他讲得堪称平淡祥和,明鸢却听出了其中的万般凶险与鲜血淋漓。

    她的心头有些发堵,半晌,极轻地问了句:“那时…怕吗?”

    她这话问得其实有些语焉不详,赵浔却立时明白了其中意味。

    他的唇边浮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还好,第一次有些怕,后来便习惯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去了三十七人。”

    赵浔记得极为清楚,那日的天很阴,摘云筑前的杏花都失了几分生气。三十七人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依次踏入摘云筑,待到最后一个人走进去,外头的铁门被重重阖上,外头传来窸窣的锁链摩擦声,他回头,瞧见最后一缕天光被挡在厚重的铁门外。

    他是怀着必死之心进去的,临行前的那晚,他在母亲的墓前坐了许久。

    宜嫔死后,没能葬入皇陵,唯一的好处便是,他出宫建府后,能时常过去看看。

    那时,他望着斑驳的石碑,淡淡道:“母妃,我想活下去,却不愿苟活。若是命绝于停云楼便罢了,若是得以活下去,我必将所有债讨要回来。”

    摘云筑中没有窗,不分日夜,不知过了多久,刀刃碰撞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屋室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

    周遭一片死寂,赵浔忍着失血过多的晕眩,撑着长剑站起身来,跨过脚下的尸山血海,将供桌上那枚玉牌握在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楼众乌压压立了满院,齐齐拜倒,高呼楼主。

    赵浔抬起头来,瞧见门外照进来的融融日光,他抬手想握一握,可离得有些远,最终只抓了满手的血腥之气。

    最终他收回手,扶了扶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这梦魇,无论何时回忆,都清晰如昨。

    赵浔沉浸在铺天盖地的鲜血中,手中忽然被塞了什么物什。他有些迟钝地抬起手,瞧见掌心被放了颗蜜金桃。

    他抬头瞧着面前的女子,眼前的血雾终于悉数散去,仿佛那日他走出那道铁门时瞧见的满院天光。

    他抬手将蜜金桃送入口中,浓重的桃香混着清甜蜜香散开,驱散了口中的涩意。

    明鸢叹了口气:“对不起,叫你想起这些伤心事了。”

    “无妨,”赵浔摇了摇头,“方才讲到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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