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然吸引

    报喜不报忧，更何况这么多年了，阿秀和李戈更是跟家里连喜都未曾报过，所以除了家人之外，阿秀想到的第一个有能力会帮她的人就是卫钟林。

    阿秀上次和卫钟林联系还是在五年前，那个时候李彦宇只有四岁，这么久不联系了，阿秀也记不得卫钟林的电话号码了，只能带着李彦宇连夜坐火车回到她曾经熟悉的城市去找卫钟林。

    万幸的是，阿秀找到了卫钟林，卫钟林也答应了要帮她。

    卫钟林把李彦宇安顿在了卫家，接着把阿秀送去了本地最好的医院，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发动人脉去打听李戈的消息，就这么连轴转了几天，才得知李戈被警察抓了起来，安了个故意杀人的罪名，动作之快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卫钟林立刻花钱查了所谓“被害人”的底，这一查才知道那耿志华就是个惯犯，糟蹋了不少姑娘，他每做一次坏事，就在身上纹一朵花，时间久了才混出这么个“花哥”这么个名号，因此关于阿秀遇到了什么事，就算不问她，卫钟林也能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李戈保出来，起初卫钟林尝试联系耿耀想花钱协调，可耿耀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再十恶不做，又怎么肯答应。

    医院里的阿秀更是寝食难安，卫钟林每每看到她急迫的眼神都不敢面对。虽然阿秀嘴上不说，但卫钟林知道她着急，只能先告诉阿秀已经联系到耿耀了，还在协商，至于调查的其他事情，一概不提。像是李戈已经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了，又或者其实不只是阿秀工作的厂子，就连李戈工作了这么多年的水产市场也都是耿耀的。这样看来其实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耿志华不是个没脑子的，向来都是查清楚了才挑着软柿子捏。

    但事情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卫钟林能花钱调查耿耀，耿耀自然也可以花钱找到他。

    很快耿耀就查到了卫钟林给阿秀换的新电话号码，阿秀每天都能轮番收到来自耿耀和警方的双重警告以及威胁，卫钟林只能不停地安抚阿秀说不用搭理他们，他会来解决。

    不过还真让卫钟林说中了，事情真的有了转机，耿耀突然松口说可以协商，卫钟林花了好大一笔钱，才让李戈的罪名从故意杀人改判回过失杀人，整个流程速度快得像是儿戏。

    结果敲定后，虽然不是立刻能把李戈接出来，但对阿秀来说也算有了盼头，自己受的伤阿秀都可以不算，她现在只想李戈能平安回来。

    阿秀在医院住了多久，李彦宇就在卫家待了多久。

    自从五年前阿秀和李戈第一次来卫家就和卫钟林起了矛盾，卫书妈妈就不待见他们一家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李彦宇，她不仅自己不搭理李彦宇，甚至不大乐意卫书和李彦宇多说一句话。

    但对卫书来说，五年前他还是个婴儿，哪来什么仇啊怨啊的。别说卫书，就连李彦宇都不大记得自己来过卫家。不过就算谁也不记得，卫书还是像小时候会主动握住李彦宇的手一样，他总是天然的对这个大哥哥充满了好奇。

    以上这些过往，无论好坏，都跟卫柠没什么关系。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如今她也不过3岁，9岁的李彦宇本身就比同龄人高出一截，对卫柠来说更是高大，再加上李彦宇来卫家后就总是板着个脸谁也不理，卫柠就越发的不敢靠近他，最多是跟在卫书身后离得远远地偷看李彦宇。

    李彦宇何止是不搭理人，他也不搭理饭，每天不吃不喝，惹得林姨天天叹气，但把他带回来的卫钟林每天不仅要处理工作、解决李戈的事情还要去医院安抚阿秀，根本没有精力再过问李彦宇。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的李彦宇也就只有9岁，有一天下午实在是饿了，李彦宇观察了半天，看见卫书妈妈带着小卫柠出了门，司机杨叔也一起离开了，管家林姨刚收拾完厨房去了院子里，卫书这个时间一般都在午睡，思想斗争了半天，李彦宇才悄悄打开房门，溜进厨房里找吃的。

    虽然翻来翻去也只从冰箱里找到些水果和牛奶，但总比饿着好。李彦宇刚关上冰箱门准备带着“口粮”溜回房间，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得看着自己，卫书显然是刚睡醒，表情还有些呆滞，头发也睡得乱七八糟。李彦宇下意识地把自己偷拿的食物藏在了背后，两人对视了许久，卫书突然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是饿了吗？”。

    李彦宇被问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卫书却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冰箱里的牛奶不可以直接喝，要找林姨热。”，李彦宇没想到卫书竟然看得如此仔细，那自己还藏什么，不过李彦宇依旧没回话，看了卫书一眼打开冰箱把牛奶和水果又塞了回去。

    卫书倒是关切，追问道“哥哥你不喝了吗？”，李彦宇被卫书念得心烦，打算自认倒霉就这样空着手回房间算了，但卫书可不是这么打算的，他拦住了李彦宇，然后伸手重新打开冰箱拿出牛奶，指着微波炉笑着跟李彦宇说“哥哥我帮你去找林姨，那个东西叮一下可快了。”。

    “不用。”这是李彦宇来到卫家后说的第一句话，明明是拒绝可卫书听着却很开心，他呆呆地看了李彦宇一会儿，接着又冲李彦宇笑，说什么都要给李彦宇热牛奶喝，惹得李彦宇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小孩怕不是个傻的，听不懂人话，索性故意加重了语气又对卫书说道“我说了不用，你再烦我，小心我揍你。”，卫书听得愣住了，想了半天怯生生地回了一句“不可以打人。”。

    李彦宇听得哭笑不得，但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推开卫书就要走，小卫书一个没站稳，手里装着奶的玻璃瓶也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碎了一地。李彦宇应声回头看见卫书不知所措地看着摔碎的玻璃瓶，随后又抬头看向了自己，卫书委屈的眼神让李彦宇更加心烦，他抿了抿嘴瞥过了头逃避着卫书的目光，嘟囔道“看什么，都说了不用了。”。

    卫书没说话跑开了，李彦宇看着卫书的背影有些发愣，心里酸涩的感觉交杂着一闪而过的难过和愧疚，不过很快就都归为了生气，李彦宇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只想赶紧回房间，可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哒哒哒哒哒。”，李彦宇被这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吸引着再差劲转回了头。

    只见卫书又跑了回来，一手扯着李彦宇的衣角不让他走，一手拿着块小面包举得老高。卫书的衣袖有些长，遮住了小面包，卫书就使劲儿伸了伸好让小面包露出来，接着就呼哧呼哧地说道“哥哥哥，给你。”，见李彦宇不接，卫书歪着个脑袋小声解释着“妈妈不让我吃零食，我就藏了这一个。”。

    李彦宇还是没说话，甩开了卫书的手，转身就走。小卫书看着李彦宇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默默低下了头，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小面包，他想哥哥大概不喜欢吃面包吧。

    可谁知李彦宇没走两步，心情就烦躁得很，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见卫书低着个脑袋、耷拉个肩膀，就又走了回来，一把抽走了卫书手里的面包，卫书顺着面包被拿走的轨迹抬起了头，正好对上李彦宇有些闪避的眼神，卫书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炽热，李彦宇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从卫书手里拿走了面包，卫书就能笑得这么开心，仿佛刚刚拒绝了他那么多次的不是李彦宇。

    “哥哥。”

    “哥哥，你下午要干嘛呀。”

    “哥哥，我藏面包的事，你不要告诉我妈妈。”

    “哥哥，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一个小面包仿佛是什么通关密码，卫书像是攻上城池般，源源不断地向李彦宇发起热情攻击。就像李彦宇刚刚拿面包时不小心触碰到卫书带着暖意的手心一样，李彦宇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光是听也是能感觉到温度的。

    李彦宇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卫书就这样一直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真挚得让他不知如何招架，就算是想和之前一样凶他也凶不出来，搞得李彦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局促为难的时候，林姨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看见卫书就轻轻俯下身子说道“书书睡醒了呀。”，卫书点了点头，看了看李彦宇又搓了搓小拳头，若有所思得冲林姨说“林姨对不起，我我想热牛奶，可是我把奶瓶摔破了。”，林姨顺着卫书的眼神看了李彦宇一眼，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都有些尴尬，林姨礼貌性地笑了笑，又转回头来握住卫书的小手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伤口才说“没事，林姨来打扫，我们不告诉妈妈，小书没有受伤就好啦对不对。”，卫书笑着点头说“嗯！”，说完拉着林姨的手就走，非要帮林姨一起打扫，但没走几步，卫书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扭过头对李彦宇说“哥哥，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卫书笑得很是灿烂，李彦宇光是看着却没回应转身回了房间。

    可是那天晚上李彦宇还是没有出来吃饭，不过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饭后，林姨正打算像往常一样端着饭去敲李彦宇的门，虽然李彦宇每次都只动一点点，假装自己没吃，但少了个包子，米饭看起来没那么饱满，盘子里少了几块肉，以及碗里的汤下移了一两一厘米这种事，其实只要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的，何况李彦宇本来就又高又瘦，这几天再瞥见他的时候更是清瘦得有些病态了。

    林姨虽然每次收盘子的时候都笑笑当做没发现，但也会发愁该怎么给这个倔强的小朋友多盛些饭。今天也是一样，正愁着呢，卫书就从身后突然冒了出来，探着个小脑袋问“林姨，我能去给哥哥送饭吗？”，林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怕卫书端不了，还特意把饭装进餐盒里打包放好，一直陪着卫书走到李彦宇房门口才离开。

    卫书抱着餐盒包，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动静，卫书又一边敲一边说“哥哥吃饭啦。”，屋里的李彦宇本来趴在床上看书，听见卫书的声音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盯着门口望了好半天，听着卫书絮絮叨叨地喊他吃饭，李彦宇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慢慢走向门口，本来手都已经摸到门锁了，却听见卫书妈妈生气的声音“卫书！”，外面的卫书立刻没了动静，屋里李彦宇开锁的手也愣在了原地。

    “过来。”

    “妈妈”

    “过来！”

    李彦宇站在门口听着，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他僵住的手才恢复了动作，开锁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的清脆，门口只剩下了一个餐盒包。

    不过那天餐盒里的饭却没剩。

    自那之后只要是卫书来敲门，李彦宇就总是吃得干干净净，也是那段时间开始，卫书的妈妈因为李彦宇和阿秀的存在不停地和卫钟林吵架，向来不避着李彦宇，李彦宇听也知道卫书妈妈有多不喜欢他，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所以就算卫书每天回来都要缠着他说好多话，李彦宇也只是安静听着，从不回应。

    可偏偏卫书在客厅里画画，他就坐在楼梯上陪着，卫书在院子里玩，他就站在屋里透过窗子看着，他不靠近但也总怕下一顿饭时，来敲门的不是卫书。

    这是李彦宇第一次希望别人吵架可以吵得再凶一点，这样卫书妈妈就可以少些精力看着卫书，不让他和自己说话。李彦宇好像并不在意卫书的妈妈说得那些话，因为那个时候李彦宇从来没想过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更没想过有一天卫书会从这搬出去，而自己却要留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