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斤两
“不用去训练室，就在这里。”赛赫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上的雪霜。
托星际科技极度发达的福，军舰上准备的衣服面料和鞋子材质大多是特制的，被包裹住的地方能抗极热极寒的温度，只有暴露在外的肌肤，才会因为防护不当而冻伤。
如果换上星际人寻常穿着的衣物，近距离接触如此低的低温，布料恐怕会一片片碎裂，特质的金属模拟舱都扛不住极寒的温度直接脆弱解体，更何况是普通的衣物材料呢。
雪霜凝结出的寒冰碎末贴敷在袖口截满厚厚的一层结晶，手腕被冻得刺痛。
赛赫见粘得牢固，干脆不再留手，身上迅速蒸腾起白色水汽，坚冰渐渐化成细细的水流，不断滴落，看起来烟气氤氲。
这是他的异能，自然界最纯粹的炎。
布料本来就有强烈的阻隔属性，远不如金属导热快，热气蒸腾了半天，袖口缀着的寒冰才彻底消融。
衣物上的坚冰附着另一个人浩瀚磅礴的精神力，明明不是链接状态却不断阻隔着他。
这难道就是s级精神力下产生的异能吗？
这次他一释放的异能就发现比查探拟态金属球时困难了许多，滞涩迟缓
赛赫冷静的面容上不禁带上了几分谨慎，颜珞的精神力能直接覆盖他的？
“你想磨蹭多久？到底打不打？不敢打就老实给我认个错，我会考虑原不原谅你。”
颜珞嗤笑出声，喉咙里压不下那被故意刁难后产生的出离愤怒。
“少大言不惭。”赛赫依然持谨慎态度，摘下军帽小心放在一边，摆出标准的格斗姿势，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beta。
长得帅有什么用，竟然敢对一艘军舰的最高长官发起挑战，此刻在赛赫的心里，颜珞不仅是失了忆，更是直接失了智。
据他浏览过的履历显示，颜珞在席尔的资助下，一直念得都是社会学统筹管理，辅修机械类的学科，明显是作为辅助文职人员培养的，可选择管理人员或者研发工作者两条发展线路。
文职预备役向现役军人发起挑战？
他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了。
今天他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位桀骜不驯的beta，免得他继续不知者无畏，去首都星得罪更加有身份的人。
颜珞打量着赛赫一本正经的准备程序，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
这猖狂的bking指挥官发色竟然是浅咖色的，结合那玫瑰味的信息素，他的眼里不自觉带上羞辱意味的了然。
这要是把头发留长些，身上挂些浮夸的珠宝装饰物，这小白脸绝壁能在地球上一炮而红。
可惜他的怜香惜玉只针对女生。
这群傲慢自大的alpha，长的再好看，只要惹到他，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绝对不会只揍一对儿。
关节被随意捏响，颜珞坦然迎步而上。
赛赫几乎是秒get到颜珞眼眸的取笑和恶意，率先发起攻击。
他毕业于首都星第一军校，在那天之骄子辈出的几届里，成绩受限于精神力，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是首屈一指的第一梯队。
军校的alpha们从上学的第一天起，就在教官的指导下学习各种格斗术与绞杀术。
黑暗纪元初期，刚完成进化的alpha能硬抗异兽的入侵，靠的从不是机甲而是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战斗与厮杀几乎是刻在每位alpha骨子里的本能。
赛赫计算着颜珞的速度与脚步落点，左手握拳，右脚用力一蹬，成年alpha的爆发力极强，脚下的地面轻陷，身体借助强大的作用力迅速跃了出去，
迎面而上，颜珞的脸在他面前一点点放大……明明是风流多情的长相，薄唇却无情得不像话。
赛赫看到这张脸还是于心不忍，拳峰微偏，落点的位置精准锁定了颜珞的肩胛骨。
这张脸，还是留着吧。
赛赫料想颜珞年轻气盛才一时冲动挑衅，打算看在对方长得很合他“眼缘”的面子上，只给颜珞留一些“轻微”的小教训，攻击时选择的是杀伤力最小的体术。
可他万万没想到，没想到颜珞出手，一点也不留情面。
两个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
颜珞同样挥舞着左拳，后发而至，甚至在出拳时，特意调整了脚跟的角度……虽然没像赛赫一样高爆发跃起，但无论是身体的延展度和力量脉络都与赛赫使用的军方体术一模一样。
赛赫到底是a级alpha的体魄，脸上吃了一拳头，头颅仅下意识的偏了过去……而颜珞被击中后，直接后退了一大步，他上下活动一下肩膀。
挺好。
抗住了。
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其实从虚拟舱出来看到赛赫的瞬间，对方的体能状态，清晰明了的存在于他的脑域中……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思维或者说是精神力，随着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仿佛拥有了触角，疯狂收集着一切信息……
那些信息迅速汇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能打败他。
起初他以为这是过于愤怒产生了心态上的藐视或者思维上的错觉。
beta有自信能打败alpha？
还是用男人之间最“原始”的交流方式？
这怎么可能？
在见到赛赫说出那句挑衅的话之前，他是真的被气到要破罐子破摔，想让这傲慢的少校“帮”他完成回去的“夙愿”。
赛赫当着他的面清理衣物时，他的视线又转换成另一种模式……
仿佛虚拟的屏幕被链接到眼球中。
他能清晰的“看到”赛赫身体里不停流转外泄的火红色能量。
甚至当他把注意力放在赛赫身上时，前方迎战的alpha少校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一帧一帧的拼凑拉长，视线范围内出现了许多虚拟的脚印。
颜珞肩膀挨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赛赫的脚落在了其中一对脚印上……原来那些脚印位置是动作落点的各种可能性。
他的自信绝不是空穴来风。
这可就有意思了。
看样子他真的得到了堂堂正正的和联邦a级alpha痛快打一架的资格了。
颜珞整理好思路，语速站直了身体，在赛赫捂着右颊一脸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再次发起了攻击。
赛赫震惊过后迅速从攻击状态调整为防御姿势，他长这么大从没在beta身上吃过任何亏，当下冷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不管不顾换上了最熟练的格杀体术……
遐迩舰上配备的医疗舱是整个白令军区是特别先进的，只要不下最后的杀招，让颜珞吃足了“教训”，他总会留他一条命在。
无论内心如何中意颜珞的长相，他穿着军服，肩膀上抗的是被联邦政府授予的少校军衔，这性格张扬的平民beta休想折辱身为联邦军人的他。
不再是一触即离。
颜珞在赛赫格斗技的纠缠下，彻底无法脱身……他的身上，脸上被不停击中，可眼眸中越发坚定凶狠，冷静寻找着赛赫动作上的漏洞。……
赛赫惊讶的发现，颜珞非但能成功格挡他的攻击，反击的速度越来越快，beta握起的拳头像长了眼睛一样，无论他怎么闪避都会被追上击中。
男人之间的较量拳拳到肉。
两人没有计算到底挨了几拳，或者身上哪里渗出了血，连骨头到底断了几根也并不关注……
时间不停流逝。
颜珞打到后来都有点佩服这个小白脸alpha了。
杀招被他屡次破解，赛赫从惊慌中迅速冷静了下来，不再追求大规模的杀伤效果，而以换血的方式，与他不死不休。
颜珞第一次尝试高强度的格斗，很多招式还是从赛赫身上现学现用的，联邦的军人简直是人形杀器。
要不是他能看到每个动作起势后落点的可能性，百分百撑不到这么久。
贴身进行小范围的缠斗，目标落点有限，几乎不用做出太复杂的判断，集中精神尽力防护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联邦军人长久战斗形成的战斗直觉，他每次攻向赛赫的出招，被成功挡下的几率依旧很大。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颜珞逐渐焦躁了起来。
奇怪，他之前明明自信能打败这位alpha，为什么缠斗了这么久，搞得如此狼狈，他还是没有把赛赫干趴下？
再次气喘吁吁的分开。
赛赫偏头吐出口中的淤血，浮肿的眼睛勉力睁开一线，终于看清几分对面比他尊容好不了几分的beta，缓缓开口说了迎战后的第二句话：“你应该参军的，颜珞。”
赛赫不想说好听的给自己挽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颜珞表现出的原始战力远远强过于很多现役alpha，甚至隐隐超过了他。
他们这一架能打了快三个小时。
颜珞的格斗术最开始是很生疏的，就这短短的一架，这位s级的beta快速消化了模仿他学来的任何动作。
这究竟是怎样的战斗天赋？竟然学得这样快？早知道他们在军校时，被教官锤炼了千百次，鬼哭狼嚎的被撵入试炼场，才有了这身杀技。
赛赫从最开始愤怒，渐渐有了些惋惜的情绪……可惜，这么聪慧的颜珞只是位beta。
光辉的联邦宪章从草拟之初，就规定了一条铁律：
异兽战场的前线战士，只能是alpha性别。
beta作为后勤专用兵种，只有在确认alpha们全部打光了，才可以拿起武器慷慨赴死，为同胞们争取更多转移逃亡的时间。
beta对异兽拿起武器确实是白白送死。
等级越高阶的异兽精神力越强大，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仅一个照面就会被逼到发疯发狂。
黑暗纪元前夕。
人类好不容易挨过了极寒天气，却差点没能抗过精神癫狂而陷入的自相残杀。
幸亏第一位成功进化成alpha的人类，硬生生抗下了来避难区肆虐的异兽攻击。
不然以人类渺小而脆弱的精神海，最后一点文明火种恐怕早就灭绝了，根本等不到几年后的大范围进化。
ao性别的新进化人种，高高在上的被beta们珍视供养了几千年，其实付出过难以想象的代价。
几乎每个联邦人想起那段陷入深渊的历史，心头难免沉甸甸的，但不管怎么说，进化确实给人类族群带来了繁衍的希望。
赛赫看着颜珞同样肿胀的脸……塌陷的颧骨，渗血的嘴脸……再也看不出招风摄人的原貌……其实眼前这人也算是他们联邦新一代的希望。
赛赫缓缓脱掉碍事的军装外套和内衬，露出精韧的胸膛，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重新摆出格斗的姿势。
那就让他好好试试这位新晋的吉祥物有几斤几两，产生的诡异进化，到底能不能带领联邦走出僵持了近百年的僵局。
一瞬间。
颜珞“眼”前的红光大盛。
周围的空气仿佛要被烈焰融化，视线整个扭曲了起来，馥郁的玫瑰花香味，就这样无遮无挡的四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