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图鉴12

    二

    安东推开门走进病房，何俐漠然得转过头来看着他。由于她失魂落魄，好长时间才看明白来人是谁，确定是安东，她哇得一声又哭了起来。

    她跑过来，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就是一个劲得哭：妈妈她不搭理我，她要死了……。

    死，是一个多么刺激人神经的一个字。刺激得安东太阳穴一跳一跳，刺激得他心肌痉挛，脑袋鼓胀……。

    安东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老人，想起了一部电影，想起了那部电影所表达的主题：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走了……。

    是啊，她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可是孩子们却都没有长大，不懂如何去爱自己的妈妈，而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却躺在那里，随时都会弃她而去，让她如何不伤心……。

    安东此时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他妈妈就是一个非常能够吃苦的女人，可以这么说，安东上大学的钱都是他妈妈辛苦挣来的。为了她的儿子，她什么苦都能吃。

    在他们落后的农村，他妈妈看到别人卖豆芽挣钱，她也跟着起早贪黑发豆芽，然后挑着担子沿街叫卖。可以这么说，那个时候，他妈妈做过所有村子里的人都做过的生意，从山上采来得蘑菇卖过，到河里抓蚂蟥卖过，她母亲做过的最大生意是跟人贩猪，倒买倒卖，只是可惜，那个时候，吃苦的农村人做得全是以物换物般的小买卖，根本挣不到大钱。她母亲手里真正有钱是在他大学毕业之后。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妈妈，也唯有妈妈。

    这位妈妈躺在这里，真得快要死了……死了，何俐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安东抬起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三

    突然，监视仪的显示器上有了变化，这个变化带着一声冗长的嗡鸣。

    安东皱紧了眉毛，抬起了头。

    何俐停止了哭泣，转过了头。

    他们一起看向病床……。

    四

    医生宣布老太太死亡的时候，何俐反而变得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吓人。

    她就那样颓然地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妈妈的脸，不哭不说话。

    她的妈妈真得走了，就在安东到来的时候，

    走了。

    五

    何俐非常富有，她花一千多万买的别墅里住着他们一家五口，再加上她妈妈和一个保姆。从她购买第一套房子开始，她就把妈妈带在身边，直到老人去世。

    当然，这一切，安东以前不知道。

    从形象上来讲，因为何俐自身条件就不错，一副模特的架子摆在那里，无论什么衣服套在她身上都显得既合身又漂亮，所以，大家可能都以为她穿着一身名牌，即使不是名牌也是定做的衣服，其实不然，自己开服装厂的何俐从来不讲究名牌，她买衣服，一看款式，二看面料，三看做工，就是不看品牌。

    她自己戴得表不到一万。

    她送给安东的表价值五十万。

    那一次，官司打赢的那一天，何俐请客吃饭，随手就递过来一块表，告诉他是对他的感谢。

    她的那个官司其实不好打，原告方动了很大的手脚玩了一个阴谋，就是想坑她一把，然而原告没有想到的是，安东作为被告方的律师，他的身后有一个叫李扬帆的家伙，那个家伙可不喜欢被人欺负。

    安东最开始跟何俐讲，你找到我，我也只能让你少赔二十万。

    结果，李扬帆介入之后，原告竟然被合法地扔进了看守所，最后，官司反败为胜。

    何俐送给他的那块表，安东当时没有当回事，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以前吧，凡是女客户送的礼物都是以精致，可爱，贴心为主，几乎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在那之前，他从女客户那里收到的最值钱的礼物是一条爱马仕的围巾，是一位女客户去欧洲出差顺便买来送给他的，价值一千多欧。

    那天回家之后，他把那块表丢在桌子上，关婷婷好奇就进行了一番研究，这才发现它价值不菲，当时，安东愣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说道：媳妇，回头给大炮办张最大面额的油卡。

    安东平时自己的花销也不大，除了七八千块定做的西装就是衬衣皮鞋领带了，他现在戴得表是关婷婷给买的，价值一万二，他从结婚戴到现在。

    他跟何俐一样，都是出身农村的普通人，回忆起过去的快乐时光也都是小时候的故事，他们基本上又算得上是同龄人，小时候的故事便是那千篇一律的雷同。

    他们俩的故事在何俐的母亲去世这一天出现了转折。

    安东没有陪她去殡仪馆，何俐家的亲戚朋友几十号人去给老太太送终，何俐在某个寺院请来了和尚团队给她妈妈做法事超度，一共超度七七四十九天。

    图鉴10

    一

    从那以后，何俐经常给他发信息，讲述她的辛苦和磨难，她的哀怨和没落，当然，还有等待他人慰藉的孤单和伤感。有时候，安东一边搂着关婷婷一边给她回信息，关婷婷还不时地歪过脑袋看一眼，伸手帮他改个错别字。

    她认为他老公在泡妞这一方面实在是太差劲了，发一个信息都要搜肠刮肚，伤半天脑筋，所以，她经常帮助她老公去安慰那些婚姻不幸的女人，她对此乐此不疲，比工作还要热心。

    在安东的好友里，经常跟她老公诉苦的女人有几十个，偶尔跟他老公诉苦的多达几百个。

    有时候，关婷婷都替她们某些人上火，都几年了？还不离婚？她也替自己的老公上火，她们都不离婚，她老公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拿什么养活她跟孩子。

    关婷婷给她们回信息：

    该离就离吗，别说什么为了孩子，跟孩子有个毛关系。

    什么？你说是他当初死皮赖脸的追求的你？你不喜欢他你却嫁了？我的天呐，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让我震惊的说法了……你说，你是不是天天晚上都被他强奸？……我帮你到法院告他去，就告他婚内强奸，绝对饶不了他，他这个该死的强奸犯……。

    现在后悔了？后悔就离啊，赶紧离吧，你还年轻……这是我的收费标准：痛快离的，收费一千，不痛快的，加两千，磨磨唧唧的，加三千……。

    你老公有好几个小三？关键人家有钱啊，我连媳妇养起来都困难，像我这样的你会喜欢？……心里憋屈？不平衡？那又能怎么样，不给你钱花了还是咋地？……嗯，把钱抓紧了，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憋屈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什么？他骗了你的色，那骗你钱了没有？……哎呀，还好还好，你吓死我了……说的就是吗，女人只要钱没有被骗走，就没有损失……对对，骗点色算什么，女人只要手里有钱，心不慌……。

    你竟然说你老公是个骗子？那么，你老公当初是不是骗得你很开心，骗得你像个公主？把你骗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老公好有本事诶……。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房子是人家婚前财产，你怎么可能分到……什么？心里不甘？那你就再忍几年，等他发了财，等你们有了共同财产再离呗，反正也憋屈这么多年了，继续忍一忍，忍一忍，哈……。

    他有了外遇，你也想搞个外遇？那不正好吗，不欢而散，皆大欢喜……

    什么？你要警察把你老公抓起来？大姐啊，你懂不懂，犯法跟犯罪是两码事……谁还不犯个法，搞个外遇……。

    我们男人肯定喜欢美女啦，难道你们女人不喜欢帅哥吗，我跟你讲啊，我媳妇最喜欢帅哥了，看到帅哥啊，两只眼睛都发直……。

    嫁给他是你眼瞎了？哎呀大姐，这就是命中注定啊，没有他你的眼睛也治不好啊，这不挺好吗，你不再是个盲人了……说说看，复明之后，看中了哪家的小伙子了？还是相中了哪个眼不瞎的老公了？

    什么，你想多分点财产？……还是大姐你脑袋清醒啊，咱们上法庭图什么啊？难道图个臭男人的道歉？……说得就是吗，几千万就想把糟糠之妻给打发了……。

    关婷婷：老公！老公！来生意了……。

    看到她发得那些信息，安东的脸都是一阵抽搐，他认为，他媳妇跟李大炮彻底学坏了……。

    不过有一点吧，那些女人被她媳妇训了很多次了，邪门的是，她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将他删除，倒是有几个屏蔽了他，但是，某一天会突然冒出来说一句话，有时候是脏话。

    何俐的信息她回得不多，因为何俐的信息太长了，她没有看下去的耐心，凡是看到长篇她都只回一个字，嗯。

    他媳妇冒名顶替，而那边对此却一无所知。

    当然，关婷婷都是在安东“冷落”她的时候才凑过去帮他解个困。再就是看到他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未阅读信息很多时候都高达上千条，她认为她们想折腾死她老公，作为媳妇，当然要给那些女人点颜色看看。

    安东有时候也提个反对意见，关婷婷不以为意。

    现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些女人虎视眈眈，饿狼一般，专门盯着人家老公看，她也需要盯紧点，不是为了防自己老公，而是防那些“缺爱爱”的女人。

    老公就一个，被狼叼走了咋整。

    她还指点安东道：你不懂女人，看这个女人，她就像个祥林嫂，你就是柏拉图她都不带听你说一句话的，她虽然是在跟你发信息，但也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而已。

    安东认为她媳妇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