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晖城
甚少会看到白云溪那么紧张。
沈迎霜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双颊微红的白云溪。
半响，沈迎霜起身，准备歇息。白云溪也跟了上去。
他们又只定了一间房，一张床。
两人躺下后，白云溪顺手就把烛火隔空熄灭了。
黄酿村悠然在深山之中，村里人早早睡下了。他们俩不说话，四周极为安静。
沈迎霜在想着明天白云溪要和他说的真相，没有如往常般入睡。白云溪在想着明天怎么开口，也睡不着。
没过多久，沈迎霜想通了：云溪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不想认自己为师尊，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明天，他只要接受就好了。
从半山腰的黄酿村下来，两人一路御剑直行。待远处的春晖城映入眼帘，白云溪便往下飞，来到春晖城前的花海。
一朵朵黄色的花朵遍布在这里，从上空看，像阳光碎落大地。
“此处四季花开，如春天般。”白云溪蹲下，在这片黄色的花海中，细细挑了一朵绽放中的黄花。
万千黄花晃花沈迎霜的眼，在他一个没注意，他的鬓边就多了一朵白云溪刚择的花。
“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沈迎霜把耳边夹着的花摘了下来，拿在手中看。怎么看也不舍得扔，索性从玉兰纳戒取出一个能保存草药鲜活的木盒之中。
走在一边的白云溪笑而不语。
来到春晖城，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又十分密集，差点儿把白沈二人撞散。
在取得沈迎霜好不容易的同意后，白云溪牵上他的手，兴奋地四处逛。
今天的白云溪心情格外好，沈迎霜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俩走这条街时，他看多一眼的东西，白云溪都将其买下来，送给他了。
来到街道相接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通常街道相接的地方都是交通繁忙之处，可与众不同的春晖城很久以前便在此处植了一棵桃树。
这棵桃花树长得高大，树干也是两人环抱不住的粗。
虽然不是春季，但树上布满手工制成的粉色绢花，“桃花”锦簇，竟如真的一般。鸟儿也争相在枝丫上赏“花”，叽叽咋咋，不绝于耳。
咋一看，沈迎霜还以为是春天到了。
在沈迎霜还在桃花树下感慨劳动人民的智慧时，白云溪却想起了一件令他不悦又心动的事。
也是在一个南方的小城里。当时的师尊在桃花树下晨练，练剑完毕后，有一位等待已久地女冠跑来。
站在远处的白云溪没听清他们谈了些什么，可那女冠实在大胆，在交谈中不断靠过去，还想摸他师尊的头发！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白云溪瞬步移到他们身前，抓住她想做乱的手。
等她走后，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师尊抬头闭眼，一朵桃花落在他鼻尖，落到嘴唇中间。
感觉到花瓣的触感，还有离开他唇的感觉，沈迎霜睁眼看到徒弟把小小粉粉的桃花别在他耳后。
比刚才女冠还要靠近他的白云溪说：“师尊簪花，倾国倾城。”
待沈迎霜把花摘下看时，他的徒弟便往前靠近，没几步就把他逼到桃花树干，还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笑。
白云溪只记得后来有同门师兄过来说正事，自己还瞪到那位师兄说完话便跑。
想着想着，白云溪不禁笑出了声。感叹完劳动人民智慧的沈迎霜回头，手上是刚从地上捡起的粉白绢花：“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呀？说出来也让我笑一笑？”
这可不能说。
白云溪灵机一动，从沈迎霜手中夺来绢花：“你没发现今日春晖城的人都共同涌到一个地方？”
绢花在白云溪手中揉搓着，沈迎霜此刻觉得自己就是那朵被压弄的绢花：“发现了。可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不懂。
“今日是春晖城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全城的花魁们都在仙醉楼那儿。如果我们自诩修仙界第一美的沈美人出场，会不会一举夺魁？”白云溪把手中的绢花抚平，插到沈迎霜的鬓边，还装作不经意间擦过他圆润的耳垂。
他懂了。
“我才不稀罕这个呢。我只稀罕你，白——公——主。”沈迎霜在某人的手离开后，马上把绢花取下，回过身，踮起脚，欲把绢花送回桃树上。他的脸不知为何红了。
踮起脚也不够高，就差一点儿了。沈迎霜在想是否用灵力将绢花送上去的时候，白云溪便从他身后拿起花儿，送上去。
白云溪离他极近，沈迎霜觉得他的耳朵或许刚才被擦过，热到兴许红了。
花魁大选，寺庙人少。白云溪借故把沈迎霜成功诱拐到方便下手之地——榕化寺。
在功德箱里塞上几个铜板，沈迎霜听到抽签筒嘟嘟的声音，回过头来白云溪便已抽中一签。
“求的是什么？”沈迎霜好奇，走过去一瞧。
白云溪难得一慌，把刚抽出来的签塞了回去：“求姻缘。”
“你居然也愁这个？抽到什么签？”沈迎霜眼眸发亮，俯身欲探。
回过神来，白云溪望向手中的抽签筒一滞：“抽出来又塞回去了，没细瞧。下次我定会细细琢磨。”
“没事，你定会娶到所爱之人的。先起身吧。”沈迎霜扶着白云溪，方便白云溪起来。
然后，沈迎霜蹲下，顺手帮白云溪拍拍衣裳的尘土：“这里有点儿闷，我们出去走走？”
“正合我意。这榕化寺里有一株百年老榕树，是寺里的许愿树，我们去走走？”白云溪拉起沈迎霜白皙修长的手，牵着，来到寺庙园子。
沈迎霜看着交缠的双手，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妥，后来想想，白云溪小时候自己不是这样牵着吗？
就坦然了。
没走几步，白云溪便停下步伐。
沈迎霜刚才在沉思，走了几步后发现竟变成他拉白云溪了，也停下来，循着白云溪的目光看向一旁。
那边桌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和尚，前面有一块半透明纱制屏风，屏风上绣有花鸟，最明显的是那对鸳鸯。屏风上还挂有一堆红线。
沈迎霜肯定白云溪是被那屏风吸引，而不是那和尚干净俏丽的脸庞。
谁知白云溪松开了牵住他的手，来到年轻和尚桌前，问：“抽一次多少银子？”
“一人一次一两银子，佛祖面前，不准讨价还价。”和尚合着眼，摸着桌上的木鱼，准备开敲。
“这是我们俩人的。”白云溪从凝露纳戒中取出一锭金子，轻放在桌上后，便来到屏风一头，把弄起红线来。
年轻和尚任由金锭放在桌面，自个儿开始敲木鱼。一声声清脆的木鱼声响起，叩叩叩……
沈迎霜也好奇，不知道抽这个红线有何作用，以为是和抽签筒一个原理，来到屏风另一头，也装模作样挑了起来。
白云溪在把弄红线后，随意拿着一条红线，等沈迎霜来到另一头后，便停下手来。
屏风是半透明的，这边的一举一动可以被另一边轻易瞧见。
沈迎霜在认真的挑红线，这般模样落入一直盯着他瞧的白云溪眼里。
红线抽动，沈迎霜这边拉拉，那边扯扯，等扯到一条有力回应的红线后，以为自己撞大运了，拼命扯了起来，但红线纹丝不动。
真是奇了怪了。
感觉到手中红线在动，白云溪下意识抓紧。等红线那头越来越用力，白云溪出声制止：“再用力，就断啦！”
那边应声而停，白云溪把红线举起，人从这头走到沈迎霜那头。
沈迎霜拿着红线不动，等白云溪从那一头走来，看向俩人手中的红线，再迟钝也知道了。这是求姻缘的红线，他的脸唰的一下冒出热气。
沈迎霜放开手中的红线，往园子疾走。白云溪匆忙收起红线，也跟了上去。
园子里那棵老榕树的气根从十几米高的树干上垂下来，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树上挂满许愿用的红布条，远看就是一座红绿色的大山。
“这棵老榕树的名字叫做许愿树。迎霜，要许愿吗？”白云溪在一旁的桌上挑了一条红布，拿到沈迎霜跟前。
一看是红的，沈迎霜觉得脸上又要热起来，连忙摆摆手，说：“心诚自然灵。”
沈迎霜抬头看一眼这棵许愿树，低头合眼，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
过了一会儿，学沈迎霜许愿的白云溪许愿后，凑了过来，说：“求了姻缘，不知迎霜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沈迎霜装作举手伸了个懒腰，同时从白云溪身边躲开。
“没关系。你许的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白云溪从沈迎霜身后挨近。
沈迎霜突然壮起胆来，回头凑到白云溪身前：“那我要说啦！其实我的愿望是希望云溪你的愿望成真。嘿嘿，我这样说出来，不怕不灵吗？”
一阵阵秋风吹过，许愿树叶子拍打起来，发出哗哗的声响。阳光透过树叶，落到地面，星星点点的。
白云溪没有避开，他深吸一口气，摸着自己心口的“小鹿”，说：“师尊，云溪心中有一个人，爱了很久，希望能和他结为道侣，望师尊成全。”
沈迎霜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宝贝徒弟喊他师尊了，马上答应下来。
往前踏了一步，白云溪挨近沈迎霜，快挨到一起了。
沈迎霜觉得白云溪走得有那么一点近，又有点觉得白云溪看他的目光是那么的饱含深情，不觉后退了一步。
每当白云溪走近一步，沈迎霜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几步后，沈迎霜靠到了许愿树的树干上。
“咚”的一声，白云溪的左手靠在树上，沈迎霜侧眸看了一眼白云溪的左手，然后被白云溪的右手捏住下巴，扳了过来，让他眼中此时只能有白云溪一个。
白云溪的目光从沈迎霜的眉毛慢慢向下细看。
有点慌张的眼神，高挺的鼻梁，柔软得想品尝一口的嘴唇，虽然自己早已享用过。
白云溪右手划过他的脖颈，经过喉结时稍稍用力几分，接着靠在他肩上，嘴巴靠近他左耳，吹了一口气后说：“沈迎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师吗？”
为什么？沈迎霜在心里默问，还没来得及出声，白云溪便给出了答案。
白云溪从沈迎霜的左耳移开，柔情似水地望着沈迎霜：“迎霜，我喜欢上一个我本不该喜欢的人。我本不争不抢，可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拿出上次喂大雁时捡的羽毛，白云溪举到沈迎霜面前：“因为我不想你做我师尊，也不想他人非议你，我想你做我道侣。所以……要和我一起双修吗？”
沈迎霜难得瞬间明了，脸如同沸水放入的皮皮虾一样，迅速变红！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
白云溪望着双目失神的沈迎霜莞尔一笑，目光不自觉的落到沈迎霜微张的嘴上，眼神在柔唇来来回回不愿离开，索性吻了上去。
和上次一样的轻吻，这次却得不到满足。
于是，白云溪的舌头顺着沈迎霜愣神失守的双齿捅了进去，慢慢享受。
右手按着沈迎霜的后脑，左手滑到沈迎霜的腰后，白云溪抱紧着，往自己的方向送。
他闭上双眼感受，让这个吻逐渐加深。抱紧后感受到沈迎霜身体有些发抖，白云溪便停顿一下，攻势从激烈转向缠绵。
沈迎霜在听完白云溪的直接表白后，脑子瞬间空白，脸颊发烫。他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种情况，可惜事与愿违，脑中一片混乱，手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轻颤。
突然，双唇像被触电一般，然后变得敏感的身体被一阵乱摸。
等嘴唇变得火辣干燥，接着一个湿润的物体不经许可的径直伸入，沈迎霜双眼涣散的眼神才渐渐回笼。
白光闪过，思绪回归，注视着白云溪轻颤的睫毛，沈迎霜察觉身体被一片滚烫覆盖，明显可察地颤抖起来。
感觉到嘴里的速度由快速冲击转为连绵不断，沈迎霜竟也阖眸享受起来。
由快到慢，又从慢变快，呼吸都快要局促之时，他们才舍得分开。
沈迎霜意识昏昏沉沉了好一会儿，张目从白云溪睁开的双眼中，好似看到从未见过的自己，马上清醒过来。
他绕着这棵许愿树，慌忙跑到刚才位置的背面，躲了起来。察觉到白云溪跟过来，沈迎霜从另一个方向又绕回原来的位置。
一圈，两圈，再三圈。
这就像幼稚的儿童在与小伙伴一起玩耍，反应过来的沈迎霜改变了路线，跑到了不知名灌木做的植物迷宫里。
疾走了好一会儿，沈迎霜发现他迷路了，立刻停下，身后紧追的白云溪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抱歉。”白云溪垂眸回了一句。
沈迎霜不好意思地看着白云溪，在深呼几口气后，喘息声才平复下来。
待白云溪终于敢抬头看向沈迎霜时，沈迎霜不情愿地表示：“我又迷路了。”
白云溪用右手搓搓衣服：“这里是迷宫，迷路很正常。我带你出去。”说着，把右手伸向沈迎霜，做出邀请之势。
沈迎霜虽然此时很不愿意把手交给他，但是靠他自己走出去定会花费不少时间。他不愿再折腾自己已经被蒸熟的脑瓜，左手轻放在白云溪的右手上跟着走，任由自己的思绪放空。
白云溪像往常一样轻握沈迎霜的左手，小心地牵着，就像对待极易磕碰的珍品。
许愿树顶，于澜倾红着脸，低着头，对安广颜表达自己的恋慕之意：“师父，我喜欢你。”
安广颜抚上徒弟的脸，将其下巴抬起，脸色如常，冰霜一般：“你知道的，我早已有喜欢的人了。”
不用半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走出了迷宫。植物迷宫的出口不远处是一水池，池塘清澈见底却没有饲养任何鱼类。
沈迎霜见到水池后，松开了被白云溪温柔对待的左手，来到水池边弯腰蹲下，鞠了一把池水。
“这水没烧过，不干净，用我的吧。”白云溪从卷云纳戒摸出一个精致的羊皮水囊，递了过来。
沈迎霜松开手指，冰凉的池水顺着指缝欢快地跃回水池，“不用了，我想洗把脸而已。”
“这样洗容易打湿袖子，我给你手绢擦。”白云溪从凝露纳戒又拿出一物，那是他母亲在他生辰时送的银杏绣花手绢。
捏住银杏手绢一角，白云溪将手绢放入水池，池水碰到手绢后徐徐往上爬。
等整条银杏手绢都沾湿后，白云溪微微拧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把它对折再对折，叠成小方块后递给了沈迎霜。
沈迎霜看着这绣工精湛的银杏手绢，以为是哪个喜欢白云溪的姑娘送的，没有接：“这么灵巧的绣工，一定花了这位姑娘不少的心思。”
说完，沈迎霜又捧起池水。
“不是别人送的，我从未收过任何姑娘送的这些东西。家里人送我擦脸的，你也知道我爱用袖子擦脸。”白云溪说完，又把湿水手绢往沈迎霜的方向递了递。
沈迎霜没再纠结，拿起来就往脸上敷，心里感叹：秋天终于回来了。
“可以要一个回复吗？”白云溪脸上期待着，心里砰砰跳。
沈迎霜看他小脸通红，让他闭眼。白云溪闭上眼，不知想到什么，嘟起嘴唇。
沈迎霜把手绢湿了下水，罩在白云溪脸上：“追我的人不少，我考虑考虑吧。”
沈迎霜干完“坏事”，便跑开了。
我心跳得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