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祥镇（一）
嗖，一只背上有黄色圆斑点的猫咪从巷子前一跃而过。啪嗒，它落地后发出轻盈一声，矫健的小身躯猛地往前窜，身后是一胖一瘦的流氓在气喘吁吁地追赶。
转过墙角，小猫咪终于在死胡同的高墙前停下脚步。高墙足足有三米高，没有任何借助的小猫显然是跳不上的。
“嘿嘿，终于逮到你啦，小猫咪。来，跟哥哥我回去。”胖流氓擦擦喘气间流出来的口水，猥琐大笑。
身边的瘦流氓用手上木棍一甩，威胁道：“大哥，别和他啰嗦。我在这守着，你过去抓住它。”
胖流氓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走进去，小猫咪吓得乱窜，“喵喵”地叫，全身的毛发都竖起。
“请问为何要抓这只猫咪？”沈迎霜跟着转进死胡同，向两个流氓问。
沈迎霜带着白云溪寻找巷子深处那些难得一见的美食。他们穿街走巷，没想到竟遇到这种事。
胖流氓瞧见沈迎霜。沈迎霜今天头束白玉簪一根，面如冠玉，一身白衣。胖流氓惊叹道：“当然是打牙祭啊。哪里来的小美人儿？敢坏哥哥我的好事，待会儿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辣手摧花！”
“虽然这里有点暗，但是听声音也该知道，我是男人啊。”沈迎霜白了一眼，指着自己辩驳道。
胖流氓这次的口水是真的流，伸出两只手作抓拿姿势：“只要长得美，我男女通吃。”
“大哥，我来帮你抓美人来开开荤。”瘦流氓大步一迈，举起木棍，想当场敲晕沈迎霜。
“咦惹，真恶心。”一团黑影闪过，正是身着墨衣的白云溪。他一脚把瘦流氓踹倒在地：“竟敢觊觎我家美人？”
昨晚，白云溪向沈迎霜说，他俩一间房能平分住客栈的钱，勤俭持宫的沈迎霜点头释怀后，他们便同宿一间房。
入睡前，白云溪拿出一套白衣放在沈迎霜那边床头：“明天你穿这个，明早再告诉你原因。”
沈迎霜没问原因，心里想着：明天要留意着不要再弄脏云溪给的白衣。
白衣放在沈迎霜枕头边，占了点位置，沈迎霜只得靠近点儿白云溪睡。白云溪高兴地靠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下楼，沈迎霜只见辉乐快步走到和白芮梨身边交谈，不时笑意盈盈。沈迎霜隐约听到什么“抱着”、“睡了”、“真的”之类的词。
至于为何他们穿着一黑一白，白云溪终于给出答案。
走在九祥镇最繁华的商铺街道上，白云溪指着一旁的书肆正中位置宣传的书：“这边受九慈宫的保护，九慈宫不收男子为徒，宫中几乎是女子。很多想入九慈宫修仙的女子都以九祥镇为落脚地，总之就是女子众多。她们很喜欢这本名为《仙仙配》的书。书上的男主们就是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我们这样穿，定受喜欢。”
白云溪随手拿起一本《仙仙配》，到女掌柜处付款。沈迎霜好奇地四处打量，跟着白云溪来到柜台。
女掌柜在嗑嚓嗑嚓地嚼着手中鲜艳欲滴的红苹果，看到白沈二人后，眼睛都直了。收款时，女掌柜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白云溪叮铃铃地在柜台上撒了几吊钱，她也没数。
“什么，《仙仙配》出典藏版了？不行，我要买九本回去珍藏。”白芮梨立马拿起一本本的《仙仙配》，“辉乐，帮我拿五本，我拿不住了。”
辉乐拿起六本书，捧在怀里：“为何买九本那么多？我一本就够了。”
白芮梨走到柜台放下，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长长久久啊。不知道众乐乐（le4）作者大人什么时候写第二本书呢？他出书我一定买。”
辉乐低头笑而不语。
老板娘给白芮梨她们结账时，目光一直跟随白沈二人，直到他们消失在眼中。
“《仙仙配》我看过数次，确实是佳作。这本给你，回去好好研习。”白云溪将《仙仙配》递给沈迎霜，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迎霜接过书：“无涯宫出的书？”
白云溪这才看清书侧上出书的地方：“是的。”
快到午时，吃惯山珍海味的白芮梨想尝尝小巷子里的美食，其他人便跟着她穿街走巷寻找美食。
阿嚏！无涯宫宫主陈天秀打了个喷嚏，把无音写书赚的钱和雇主给的钱如往常一样，放进一枚银色纳戒中：“大秋天的，也不知道是得风寒了，还是有人在想我？”
不久后，于澜倾来到那个书肆：“师父，我想买一本典藏版《仙仙配》看。”
安广颜从荷包掏出几吊钱，递给徒弟：“买！”
两个流氓被白沈二人撂倒后，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白云溪看到对流氓喵喵吼的小猫，走近，想伸手把猫提起。
小猫咪对伸向自己的大手，张嘴就咬。
“啊，嘶。”白云溪没想到小猫咪会对救命恩人来这么一口，连忙甩开。
小猫咪被甩得有点儿晕，慌张往前溜。
沈迎霜堵在它面前，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鱼干，扔在地上。他扭头望向其他地方，不与小猫咪对视。
小猫咪咬起小鱼干，回头一顾，白云溪背向它，沈迎霜没看它。于是，小猫咪心安地咬起小鱼干，吃得津津有味，像是饿了几天一样。
白云溪细瞧食指上两个牙印，发现没被咬出血，松了一口气，扭头怒视：“臭猫。”
小猫咪听到声音，立即咬起鱼干往前蹦，扑到沈迎霜怀里。
白云溪向来就不受小动物喜爱。他知道，却不知为何。他对沈迎霜展示被咬的食指，委屈巴巴地说：“迎霜，它咬我。”
“那是因为你太粗鲁了。小猫咪都很敏感的。”沈迎霜轻抚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猫咪，看到它身上挂着一个小牌“荷悦家的小可爱”。
白云溪食指朝沈迎霜靠得更近：“要亲亲才好。”
沈迎霜抬头仰望白云溪，软唇轻点只离几公分的食指。白云溪不安分的食指没有因此得到满足，径直捅了进来：“不够。”
沈迎霜口中一咸，望着白云溪狡黠的双眼，稍稍用力一咬。白云溪这次不敢喊疼了。
等小猫咪吃完几条小鱼干，优哉地舔起小粉爪，沈迎霜才将它抱起：“喵喵、小可爱，你是走丢了吗？我带你去找主人，好吗？”
“喵呜。”小猫咪在清理毛发中回了一声。
沈迎霜回头，就看见白芮梨和辉乐兴奋地抱在一起。他以为二人喜猫，便把猫抱着凑过去：“要摸吗？”
四人再加一只猫咪，穿出巷子。
白芮梨决定不找所谓的深巷美食，直接来到络绎不绝的食肆——九色香前。
怕小猫咪再次受惊，他们要了个包间。
他们吃饱饭，窗边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是对面首饰铺店家的女儿要抛绣球选夫婿。
名为广饰的首饰店铺规模不小，二楼上站着一位穿得喜庆的温婉贤淑女子，手上拿着一颗绣球。下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九色香里也涌出不少吃饱饭的人，来凑热闹。
“哈，有钱又有颜，不知待会儿便宜哪个男人？希望抛绣球时长点眼。”白云溪打趣道。
“喵呜。”以一个舒适姿势躺在沈迎霜怀里的小猫咪回应。
“嗯？小猫咪不是叫小可爱吗？”沈迎霜抱着小猫咪。他回想刚刚白云溪说的那句话：“有钱？”没有得到小猫咪的回应。
“有颜？”小猫咪在沈迎霜怀里翻了个身。
“绣球？”沈迎霜继续试探。
“喵呜。”小猫咪回应。
沈迎霜摸摸小猫咪下巴，露出和蔼的笑容：“原来你叫绣球呀。身上有黄色圆球的猫咪一般称为绣球或绣虎。”
外面的欢呼声变成了尖叫声，有钱姑娘抛下绣球，被一个挤在人群堆里的文弱书生接到了。这个文弱书生当地人都认识，来自于本地的书香世家。文弱书生被请上二楼，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
一些本地的姑娘不乐意了。本来九祥镇男人就少，优秀的男人更是少。那些姑娘纷纷在广饰店前抱怨。
听到抱怨声的广饰店老板走到店门，笑容满面地大声说：“今天广饰店迎来喜事，闺女喜得佳偶，本店今天一整天所有东西统统半价，一半的价钱就能得到想要的华丽首饰。大家还在等什么，快点过来买吧！”
抱怨声立刻变成了祝贺声，这广饰店老板真有一套。
白云溪看到姑娘们鱼贯而入，做出猜测：“通常姑娘家家的才会挂这么可爱的挂牌在小猫咪身上，我们要不下去瞧瞧？”
白芮梨快速扫完碗中的食物：“表哥我饱了，我要下去买饰品。辉乐一起吗？半价呢！”
“好呀。”辉乐轻声细语地回答，不慌不忙地用手帕擦拭嘴角，跟着白芮梨下去了。
白芮梨拉着辉乐，大步一迈：“快快快。”
来到广饰店，走进门没几步，白沈俩人就被几个姑娘们围住：“哇，好俊俏的两个小伙子。”
“天呐，他们好像《仙仙配》里的男主角，一黑一白的。”
“咱们九祥镇什么时候来了对儿美男子？”
一位肥硕女子，穿得像人间富贵花儿，眼冒星光地问沈迎霜：“这位公子，可曾婚配？”
沈迎霜正想老套地拒绝，白云溪搂住他的肩：“姑娘可曾看过《仙仙配》？看咱们穿的衣服，懂了吗？”
“懂了懂了。”人间富贵花笑得更艳了。
寻问一圈，这里的姑娘都不认识这只带黄圆点的小猫咪。
白云溪边一边问一边护着沈迎霜，生怕凶抢首饰的女人或者看上沈迎霜的女人往沈迎霜身上撞。
沈迎霜护着怀里的小绣球，不知不觉走到了结帐的柜台。等柜台终于空出个位置，旁边惊呼：“绣球你这么在这儿？你们又是什么人？”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九慈宫粉色宫服的女冠。修仙男子被称为道长，修仙女子则称为女冠。等那位女冠结帐后，大家一起出来。沈迎霜先是表明身份和来意，再说与绣球的相遇。
这位性格直爽的女冠名为楚娥，奉命与同门叶倾城、紫香芹一起外出采购乐舞节需要用到的物品。上次集体采购已置办得差不多，此次是补缺，相对轻松。于是，身为前九慈宫宫主之女的楚娥，便向如今的兰烟宫主申请外出，顺便逛一下九祥镇。
没过多久，楚娥的同门，叶倾城和紫香芹来此汇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叶倾城是个硕壮的女子，看起来不爱说话，眼睛斜视白云溪。紫香芹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可修仙之人通常看不出年龄。比如白云溪已修仙近百年，沈迎霜的岁数是白云溪一倍。
知道广饰店今天半价后，叶倾城和楚娥打算再细逛一次，白云溪居然一同跟着。白芮梨和辉乐此时还未出来。
等他们走后，紫香芹朝沈迎霜露出天真灿烂的微笑：“沈哥哥，绣球怕生，我来替你抱，行么？”
“好。”沈迎霜把绣球温柔地递给紫香芹。
“啊，绣球，你跑去哪儿？”还不过一次呼吸，绣球就从紫香芹怀中挣脱，尖叫着逃离她，一溜烟地跑进后面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