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要活着，千万别救朕
月落星沉，天色将明。
萧夜笙的墨瞳燃出地狱魅火。
笙月剑的实力瞬间被萧夜笙的蛊血激发到了极致，刀锋夺命霸道，如有开天辟地之势。
朱曦躲在树后不敢出去。
这个时候，她若出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碍手碍脚，躲在树后头，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按照卫无涯所说，至少疯批肯定是不会死的，可疯批现在身上有伤，即使不死也会被打个半死。
更何况，卫无涯手里还有火药！
疯批根本不知道！
身后，突然冒出机灵子的声音。
“完了，疯皇陛下真发怒了！”
他与朱曦躲在一棵树后头，两个人硬生生挤出了两只半眼睛。
萧夜笙横步落在卫无涯的前方，那大掌之中不知生得什么力道，右手忽的抓住卫无涯的上臂，手肘迅速切入，将他整个人地重量背负与右肩，身体猛然前倾。
右臂骤然一甩，卫无涯当即被他的臂力震出三丈远。
轰——！！！
翻飞丈高的灰尘，朝四周弥散开来。
地上的卫无涯喷出一口闷血，那眸子被萧夜笙的血气激发，布满血丝，面目陡然变得狰狞凶恶。
他从地上持剑翻身而起，用手里攥着的那件靛蓝衣裙，优雅地擦了擦，唇角渗出的血丝。
朱曦纳闷，瞄了一眼机灵子。
我的衣裳怎么跑他手里了？！
机灵子：“……”
他扒人家衣裳，当然是他无情，他无耻，他无理取闹！
等朱曦再回头看，眼前那卫无涯的红衣身影，消失无踪。
“夜笙，不要去！”她从树后跳出，极力试图阻止。
可朱曦还是喊晚了一步，萧夜笙那道劲瘦身影，在她眼前化作一团黑雾，刹那间消融在了这即将破晓的残夜里。
“疯批……，惨了，惨了！”
那卫无涯肯定是想将疯批引到一线天，然后直接炸了他。
她想都来不及想，咬咬唇拼出全力往回跑。
再不去，疯批就要被炸熟了，棉条别说一万个了，一个也没有！
躲在树后头的机灵子，打颤地嘀咕，“曦曦啊，咱们可得快跑，这疯皇的蛊血可非同小可，尽快离这两人越远越好！”
说完，他往身后伸手去拉人。
猛地转头，人呢？？？
机灵子：“……”
这笨蛋！！！
-
一线天东方欲晓
两人剑锋对峙僵持。
“疯皇，你已是强弩末矢，如今师老兵疲，放弃吧。”
此刻萧夜笙的脚下，弹丸之地，全是火药。
他看向萧夜笙的眼中，满是怨恨。
当初若非疯皇惨无人道，逼得摄政王楚升发兵谋反，他卫家满门忠烈，绝不会遭此灭顶之灾。
如今他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也全是拜萧夜笙所赐。
只要杀了疯皇，夺了朱曦，一切就还会有可能转圜，他完全有可能摆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窘境！
今日，若不能把疯皇给炸得稀碎，他誓不罢休！
萧夜笙的确已经是精疲力尽。
身负重伤的损耗，尚未来得及修复，今夜又狂奔了一整夜，刚刚还经历了一场激烈血战。
如今，体内噬血的蛊血，被他发挥到极致，精力强撑到现在，他眼前，已经是一阵紧似的发黑。
他依然站得如剑般硬直，护臂强撑着笙月剑的剑刃，绷得发颤，与卫无涯死拼到底，全凭那一股子对自己都毫不留情的狠劲儿。
剑刃，朝他的脸，越逼越紧。
卫无涯发出鬼魅般的阴冷笑声，僵持中另一只手的袖口，遽然滑出一把火铳。
那火铳口，无需调转对准萧夜笙，只需对着萧夜笙此刻的脚底，那事先埋好火线的地方。
卫无涯再多撑一会儿，寻机触发扳机，不可一世的疯皇，马上就会被炸得面目全非，做鬼连副完整的躯壳都没有。
他笑得狂妄悖逆。
可是与此同时，他从萧夜笙的眼中，也看到了一阵疯狂的瘆瘆低沉笑意。
“朱曦，瞄准点！”萧夜笙忽然沉声命令。
卫无涯猛地回头。
晨曦初露，喷薄而出。
身后丈远，朱曦，逆着晨光而站，双手举着火铳，而铳口，正瞄着他的后脑！
卫无涯现在一只手用来抵抗萧夜笙逼过来的剑刃，另一只手虽然握着火铳，却也无法再转身调转火铳口，几乎得用全部力量来与萧夜笙抗衡，根本动弹不得。
若他此时撤剑，就得被萧夜笙逼过来的剑刃削了脖颈。
“小公主，疯皇他这是在利用你，别听他的！”
“两手给朕握紧，大臂发力放松手指！”
“疯皇他可不是善类，若你今天能杀了他，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放缓呼吸，集中注意力预压瞄准！”
“小公主，疯皇之所以会留着你，有他自己的原因！”
“朱曦，扣扳机——！立刻——！马上——！朕命令你——！”
“疯皇留着你，完全是因为你能……”
砰——！
朱曦应声扣动扳机，铳口擦出的火球瞬间冲向卫无涯，可惜她瞄得还是不够精准，火球霎时从卫无涯的后背射进，右前腔穿出！
与此同时，一声炸响。
卫无涯跌倒前击发了手里的火铳，引燃了埋在萧夜笙脚底下的火线。
无穷火星从火线飞旋而出。
这一线天，瞬息就要炸了！
只刹那，轰隆——！！！
萧夜笙眼前一黑，全凭本能朝愣愣呆在原地不动的朱曦扑了过去，而她身后，是一线天的悬崕。
两人抱在一起，如一块大石头，重重往悬崖下跌去，就听见半天没动静的朱曦，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啊~~~~”
曙光迎面照亮萧夜笙那冷戾的五官，他身上骤然缭绕出氤氲水汽，周身散出冷冽白虹，映的他缥缈若幻。
“朱白菜……，你要活下去，还有千万别救朕！”
萧夜笙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将自己和朱曦两人的位置对换，仰面抱着她，背对着悬崖底下的深潭，坠了下去。
咚——！
巨大的水声，溅起丈高白浪。
冰冷的湖水瞬息将朱曦包裹起来，恐惧令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身上穿的凌乱黑袍。
埋藏在她脑海深处的回忆，突然被唤醒。
脑海中，掉入水里的那个女孩儿，同样穿着松垮黑衣，她被一位白衣恶鬼般的姑娘掐住了脖子，而她手中那朵蓝色夜藤花，绝望地越飘越远。
她瞳孔瞪得极大，面前的萧夜笙，正如梦中的那朵蓝色的夜藤花，双臂无力摊着，手里还握着银晃晃的笙月剑，向潭底缓缓沉了下去。
萧夜笙落水前的话，还清晰地浮在她的耳边，人却完全没了动静。
一道血线，从肩膀蜿蜒溢出。
梦里那种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绝境的遗憾，裹挟着深深的绝望，瞬间席卷了朱曦的全身。
生死一线！
若她再不振作起来，只怕她和疯批都只能葬身在这冰冷刺骨的潭底！
朱曦意识清晰回笼，朝萧夜笙游了过去，两只小手用力扯住他薄薄的中衣，将人往水面拖。
不知是因为萧夜笙最后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克服恐水症的一天，憋了这么久的气，还能有这么大的气力，竟然能将一个半死不活的大男人，给硬生生从潭里给拖了出来。
这里是崕底，头顶大片陡峭凸起的崖石挡住了射进来的日光，简直阴寒到了极点。
她打着哆嗦，强行打起精神，将人翻过来，用力拍他的脸。
“喂！夜笙！啊喂……！”
她两只小手用力按压他的胸膛，可萧夜笙依然毫无意识，甚至连呼吸都似有似无。
来不及多想了，反正就算这疯批无事，也逃不过给他啃嘴的噩梦，人命关天没什么好矫情的。
朱曦俯身，将他的下颌托起，手捏紧他的鼻子，深吸气后，将唇紧贴在萧夜笙已然青灰的薄唇上，用力将气吹入他的胸腔。
将网上看来的急救知识，全部都尝试用在他身上。
如此一通折腾，她来来回回试了不下一百次，可萧夜笙就是毫无反应。
难度因为这疯批不是人，所以给他做人工呼吸不好使？
可就算这疯批是个漏气的气球，照她的吹法，也该吹上天了！
朱曦原本强撑着的精神，再也撑不住，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被击破，这次绝望真的席卷了全身。
她累了，崩溃了，能使得招数都使尽了。
“萧夜笙，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答应我的棉条怎么办，我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这个疯批，说话不算话，把我一人丢在这，还我的棉条，我的棉条，呜呜呜……”
她绝望哭得又凌乱又稀碎，那哭声撕心裂肺，如老年丧偶般痛彻心扉。
在外人眼里，一定会以为这姑娘是爱惨了身前这个男人。
可只有她和他知道，她之所以哭得这样惨，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十万棉条！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一边哭，一边骂，零乱地抱着他，一面求他，一面打他。
一面打他，一面再求他。
萧夜笙：“………………”
蠢白菜，都让你别救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