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螭（1）
神话的背后，也许就是被无限夸大的事实，而时间流逝所掩盖的，有可能才是事情本来的真相……
————————
平江县，气候四季分明，虽是初春已过，却乍暖还寒。
祝七七四人一路步行，正是饥肠辘辘之时，最不扛饿的瓢十三已经在东张西望的找饭馆，准备好好安慰一下咕咕作响的五脏庙。
“来来来！走过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过来瞧一瞧看一看，神仙速成班，只需十文，只需十文！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只需十文立马变神仙。”
街道旁边的空地上，围观了一大群人，人群中一个小伙子正在卖力的吆喝着。
十文钱就能立马变成神仙，这个噱头十足，一听就让人提神醒脑。小伙子一开口，不一会就吸引了不少喜欢看热闹的闲人懒汉。
“我手里的仙丹，是龙虎山紫阳真人呕心沥血十年，方才炼得此丹。此丹服下后立刻飞身成仙，无论腾云驾雾还是隔空取物，都易如反掌。来来来，数量有限，只需十文，先到先得。”
街头卖大力丸的不少，但卖立地成仙的仙丹还是头一遭听说，围观中有几个忍不住跃跃欲试。
叫卖仙丹的小伙子一身白色长袍，阔口直鼻，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只是鼓鼓的小腹凸现出来，颇有妇人身怀六甲之势。
无论是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还是卖艺耍杂吟曲唱调，自古以来都是普通而卑微的职业，说到底都是为了生存。
祝七七时常行走在外，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说白了就是为了生活，混口饭吃，只要不伤及天理，祝七七一般都会装作视而不见。
一名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在同伴的怂恿下，忍不住站了出来，很豪爽的扔出十文钱，想亲身来一把立地成仙的体验。
“好！这位大哥你站好了，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勇气的男人，大哥是条汉子！先申明一下，我可不认识这位大哥，你们有人认识他吧？所以他可不是我提前找好的托儿。”
白袍小伙子拿出豌豆大的一颗青色丹药，让络腮汉子张口服下，然后让他站在中间开阔的地方。
“你们都看到了，这位大哥已经把仙丹服下去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跳！”
随着白袍小伙子一声令下，络腮汉子一点脚，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身材粗壮的络腮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慢慢腾空而起，双脚离地足足五尺有余，漂浮不动。
络腮汉子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再到惊慌失措，最后变成欣喜若狂，表情可谓多姿多彩。
“——下来吧你！”
小伙子伸手一拉络腮汉子的脚，络腮汉子的身体慢慢平稳落地。小伙子又让络腮汉子的一只手伸出来，手掌微握成拳。
“诸位都看到了，刚才这位大哥是腾云驾雾，现在他要做隔空取物，咱们就让他取一把龙虎山的仙草给大家好不好？”
“——好！”
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刚才那一幕太震撼了。这位络腮汉子很多人都认识，就是街上一游手好闲的懒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大家更加相信刚才眼里看到的是真的。
络腮汉子说取就取，只见小伙子在络腮汉子耳边低语几句，络腮汉子张口对着伸出去的拳头吹了一口气。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一口气吹过，络腮汉子微握成拳的手里瞬间长出一束青草，足足有一尺左右。
神奇的一幕并没有结束，随着络腮汉子又一口气吹出，手中的青草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长出来一尺。
络腮汉子好像停不下来了，接着又吹了一口气，手里的青草就像听话的乖宝宝，又接着长出来一尺。
“够了够了！不能再长了。这可是龙虎山的仙草能治百病，世间少有，做人不可以太贪心。”
小伙子拉着络腮汉子的手，让他停下，听说手中的仙草能治百病，络腮汉子欣喜若狂，这十文钱花的太值了。
“各位，我这里只有十颗仙丹，大家有谁想要就赶紧掏钱，十文钱一颗，只有十颗哦，下手迟了可就没有了，”
“——我要！”
“——我要……”
小伙子话音刚落，就被想买仙丹的人群包围的水泄不通。
看了半天热闹的四人转身走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真的是龙虎山的仙丹？”
瓢十三貌似对小伙子的仙丹很感兴趣，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龙虎山的仙丹什么时候变成地摊货，沦落到像大白菜一样在大街上贱卖了？
——关键是还特喵的才十文钱一颗！气人不？这样的价钱哪里是看不起龙虎山，分明是看不起大白菜好不好？
祝七七一甩头上银色短发，懒洋洋的说道：
“要说是仙丹倒也不是，要说他骗人嘛也不全算是，”
“是吗？小七七知道？”
“老娘要是告诉了你，等一下你请咱们好好吃一顿，如何？”
“——成交！”
瓢十三一点都不含糊，能请小七七吃饭，那是小七七给咱面子，咱高低得兜着。
“那络腮汉子吃下的根本不是什么龙虎山的丹药，不过是蹑空草的种子罢了。吃了这种东西，能立于空中而双脚不落地。蹑空草又叫掌中芥，取一颗放在手里，吹一口气就会长一尺，再吹又长一尺，最多能吹了长到三尺，”
“难怪小伙子只让吹三次，跟着七七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书生忍不住对祝七七伸出大拇指，万事知也点点头，表示赞同祝七七的说法完全正确。
“好了，走吧吃饭去，这顿十三点请客，你们不用客气哦，随便点，”
祝七七很不厚道的笑了，对着瓢十三龇了龇可爱的小虎牙，瓢十三瞬间又迷失了自己……
————————
一座高楼拔地而起，青瓦白墙迎街耸立。食为天，平江县最大最豪华的饭店。祝七七四人在街上选来选去，最终选定了食为天。
四人还未来得及走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远远被堵在门口，一群小叫花子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几只破碗伸到眼前。
不得不说，即使做叫花子，也得有脑子，知道在哪里才能要到饭吃。
“别急，别急！每个人都有份，”
白色的身影撒下一把铜钱，趁着小叫花们低头捡钱时，白色身影立刻抽身来到墙边，把手里剩下的铜钱递给在一个靠着墙根的老乞丐。
老乞丐似乎看不见，黢黑的双手摸索着手里的铜钱，嘴里念叨着什么，一个劲的漫无目的的拱手道谢。
刚才卖假仙丹招摇撞骗，现在施舍乞丐一点都不心疼，祝七七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
祝七七是一点都不心疼钱，在顶楼要了一个靠窗的包间，要了一壶铁观音，一壶玉冰烧，又把食为天的招牌菜点了一个遍。
一旁的瓢十三肉疼的龇牙咧嘴，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照这样吃下去，就算是堂堂虫族族长也指定迟早给吃破产了，看来瓢十三荣升定点特困户的日子不远矣。
眼看菜上的差不多了，四人刚要来开工，包间的门猛然被人给推开了，一个白色身影闯了进来。
“各位抱歉，江湖救急，容我躲避一下。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没看到我。”
来人不等四人开口，立刻在包厢绕了一圈找藏身之所，并且顺手把包间的门给关上了。
这不是刚才给乞丐钱的那位吗？怎么弄的东躲西藏呢？难道那些买仙丹的发现受骗了？
没等四人开口说话，包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只见一个络腮汉子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一群人在包间来回绕了一圈，发现除了祝七七四人以外，没有任何发现，络腮汉子拱拱手，带着一群人骂骂咧咧的退了出去。
刚才进来的白袍小伙子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祝七七朝着桌子努了努嘴巴。
大家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桌子上多了一块白色的玉佩。
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上面雕刻着一只肚大阔口有头无角，好似蛇一样的动物。
瓢十三忍不住伸手一抹，耳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别摸！我怕痒……”
随着白光一闪，桌上的玉佩消失不见，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刚刚消失的白袍小伙子。
小伙子打量了四人一番，一下摇头，一下又点头。
“嗯，一位捉妖天师，两只小妖，这个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你们竟然能凑在一起吃饭？嗯，有点意思，”
祝七七心中一凛，眼前的小伙子随便看一眼，就能基本看出他们的来历，而她却看不清楚这个小伙子是何方神圣。
“哟呵！这菜弄得挺丰盛嘛！刚好我也肚子饿了，兜里恰巧也没钱。既然大家相见就是缘分。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陪大家喝几杯，来来来！大家干了这杯，”
白袍小伙子仿佛天生就是自来熟，如此一说，弄得大家不举杯都不好意思了。
一连喝了三杯，白袍小伙子放下酒杯，咂摸了一下嘴，仿佛很喜欢这玉冰烧的味道。
“嗯，这酒味道不错，各位容我遥祭我的朋友一杯可否？他在世时也喜欢杯中之物，”
推开包间窗门，放眼望去一览无余，远处一条江水奔腾而下。白袍小伙子端起酒杯，遥遥一拜，接着酒杯一倾，清洌醇香的酒水洒落而下。
“有幸认识各位，跟各位介绍一下，你们可以叫我白螭。”